顧槿不是沒見過煙花,在M洲時,重大節日的時候也會放觀賞性的煙花,但不似Z國這般五花八門,更何況還有拿在手裡的煙花。
見她有些好奇,卻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傅沉洲彎腰從箱子裡拿出一根仙女棒,再用打火機點燃,遞給了顧槿。
仙女棒的頂端炸開了細碎的星火,顧槿接過捏在手裡,她的眸子極亮,星火倒映在她的眼眸裡,泛着異樣的光彩。
傅辭大概是煙花骨灰級玩家,平平無奇的小煙花到了他的手裡,愣是跟耍雜技似的,被他玩的五花八門。
傅沉昀遙控着輪椅來到了門口,看着在前院裡和顧槿玩着煙花的傅沉洲,眉目間有他從未見過的放鬆和愉悅。
“怎麼了?”溫芙走過來,拿起一塊毛毯蓋在了傅沉昀的腿上,隨後蹲下身,拉着他的手,嗓音溫柔:“在看什麼?”
“沉洲從小就是不苟言笑的模樣,小時候,爸媽還以爲他得了什麼病,帶他去醫院檢查。”傅沉昀笑道:“其實什麼病也沒有,他這個人,就是生來比別人不愛笑了些。”
溫芙順着傅沉昀的目光看去,傅沉洲站在顧槿的身邊,上揚的嘴角勾着愉悅的弧度,眉目間的柔情,幾乎都要溢出來了。
“沉洲,很喜歡小槿,更或者說。”溫芙偏頭再次看向傅沉昀,輕聲道:“他很愛她,我嫁進傅家這麼多年,見他時他總是沉着臉,從未見過他露出這樣的表情。一開始,我還以爲他是不滿意我這個大嫂呢。”
“以往我總是擔心,沉洲這樣的性格,怕是很少會有人走進他的心裡,是不是就要孤獨終老了。”傅沉昀嘆息:“顧姑娘雖然年齡小了些,可若他們兩情相悅,總歸是好的。”
聞言,溫芙忽然有些擔憂的看了傅辭一眼:“我只是有點兒擔心小辭……想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
這時,大廳電視裡傳來了春晚倒計時的聲音,最後一秒落下時,遠處的天邊炸開了絢麗的煙花,響徹雲霄。
傅沉洲在第一時間拉起了顧槿的手,偏頭看着她,輕聲道:“新年快樂,阿槿。”
顧槿眉眼彎彎:“新年快樂,傅沉洲。”
傅辭突然跑過來,擁抱了一下傅沉洲,隨後又順勢擁抱了一下顧槿,俊美清雋的臉上笑容肆意,大聲道:“新年快樂啊!”
在大年初二這一天,顧槿接到了阮延川的電話,然而裡面說話的人卻不是阮延川。
“小槿……”阮麗樺有些小心翼翼的嗓音從聽筒裡傳來,顧槿下意識就要掛斷電話,她像是有所察覺一般。
連忙道:“能不能先不要掛電話?小槿,我們說說話行不行?我要走了……”
顧槿淡聲道:“給你兩分鐘,我沒空。”
阮麗樺深吸一口氣,道:“小槿,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現在跟你說對不起,也彌補不了我對你的傷害,但我還是想跟你說一聲……小槿,對不起。”
“是我當初識人不清,受人挑撥,沒有調查好事實的真相,導致我們母女……”
顧槿打斷了她的話:“我說過了,你的親生女兒,早就在她自己萬念俱灰的站在湖邊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淹死在了湖裡。”
“你不會再有彌補她的機會了。”
阮麗樺只當是顧槿從那次開始,就對她死心了,她心中痛如刀絞,嗓音哽咽:“我明白的……小槿,我要去萬寧鎮了。”
萬寧鎮,也就是小可憐當初被於氏夫婦撿回去的地方,也是小可憐在於氏夫婦死後,生活了十年的地方。
顧槿聽着,說道:“你還有三十秒。”
阮麗樺心頭一緊,加快了語速:“我讓你哥哥,在那曾經待過的孤兒院裡,給我找了一份生活阿姨的工作。”
“我雖然彌補不了你什麼,但我想去你曾經住過地方走一走。想了解一下你曾經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小槿,我……”
她還未說完,便聽顧槿說了句“時間到了”,電話便被掛斷。
聽着電話裡傳來“嘟……嘟……”的聲音,阮麗樺心裡一陣空蕩蕩的,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再見她一次,再聽她一次聲音了。
她將電話還給了阮延川,阮延川看着她失落又難過的神色,說道:“想好了嗎?萬寧鎮不比恆遠市,你會不習慣的。”
阮麗樺搖了搖頭,苦笑道:“小槿在那邊生活了十五年,她一個小孩兒尚且都能活下去,我一個大人,有什麼不行的?”
“從前,我只會一個勁兒覺得她不如顧婠婠,不會豪門禮儀,不懂琴棋書畫,怎麼教她也教不會,覺得她就是個榆木腦袋,不如顧婠婠優秀……”
阮麗樺捂着臉,淚水從指縫流過,她的嗓音顫抖。
“卻從未設身處地的站在她的角度想過,沒有了解過她曾過的是什麼樣生活,在什麼樣的環境下長大。她沒有從小被人精心培養,沒有受到過最好的教育,她本可以不用這樣的。”
“延川,我曾經,真的有很期待過她的出生。”阮麗樺哭着道:“在產房的時候我曾看過她一眼,那麼小的人兒,全身都紅彤彤,不似其他嬰兒生出來皺巴巴的醜,她真的好可愛。”
“我當時就在想,那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女兒,我覺得我以後肯定會當一個好母親,我不知道爲什麼結局會變成現在這樣。”
說到最後,她失聲痛哭起來,哭聲悲傷而痛苦。
阮延川沉默着,並未開口。
世上沒有後悔藥,不是嗎?
門外,阮老爺子聽到房內阮麗樺的哭聲,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自己的女兒和外孫女走到如今這個地步,是他永遠不想看見的,可事到如今,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
他曾無數次的告誡過阮麗樺,顧槿纔是她的親生女兒,不要總是輕信別人的話,受人挑撥,最終追悔莫及。
可她向來固執,走到今天這一步,也算是自作自受。
“爺爺。”阮若妍走過來,有些擔憂的看着阮老爺子。
阮老爺子搖了搖頭,以往總是挺拔的背脊,如今像是佝僂了許多:“沒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