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世道
洞口有巨石封堵,藤蔓掩飾。
從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此間有一座洞窟。
更別提,方知行一路上小心謹慎,抹除掉了一切痕跡。
但饒是如此!
大黑佛母仍然找來了,簡直邪乎!
試問她是怎麼做到的?
方知行低頭看了看全身上下,他很確定自己沒有問題。
那麼紕漏……
方知行忽然轉過頭,瞪了一眼細狗。
“臥槽,你看我幹什麼?”
細狗滿臉懵逼,莫名其妙。
方知行沒有多說什麼,快速收拾起地上的物品。
站起身。
隨手揮動衣袖。
轟咔~
巨石微微擡起一點高度,輕巧的挪移開去。
外面站着一個年輕婦人,衣着普通,容貌平平,膚色黝黑,但身材傲人,十分火辣。
僅從年輕婦人身上,渾然看不出一絲大黑佛母存在的痕跡。
方知行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淡笑道:“寒舍簡陋,委屈公主殿下了。”
大黑佛母連道:“王朝已滅,哪裡還有什麼公主。若是方道友不嫌棄的話,你可以稱呼我爲大黑天。”
她坦然走進洞中,席地而坐。
不等方知行開口詢問,大黑佛母自顧自說道:“方道友想必非常好奇,我是怎麼找到你的,對吧?”
方知行盤膝坐下,隨口應道:“洗耳恭聽。”
大黑佛母瞥了眼細狗,伸手摸了下腰間的玉帶,掏出幾根白毛。
“這是……”
細狗猛地瞪大了狗眼,站直了身子。
方知行心道一聲果然,簡直無語了。
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大黑佛母竟然一直在跟蹤細狗。
“尼瑪!”
細狗真是傻眼了,身爲一條狗,跟蹤是屬於他的絕活。
萬萬沒想到,他居然被人反跟蹤了!
奇恥大辱啊!
丟死人了!
完蛋了,這下子又要被方知行深深鄙視了!
“特麼的賤人!”
細狗呲牙咧嘴,恨不得咬死大黑佛母,生吃活剝了她。
方知行略默,沉吟道:“你來找我是爲了?”
大黑佛母臉頰上浮現淺淺的酒窩,輕笑道:“我說過,我想和你合作。”
方知行挑眉道:“上次我們在古皇禁區,不算是合作嗎?”
大黑佛母笑道:“那次合作是一個很好的開始,但接下來的合作纔是重頭戲。”
她停頓了下,神情嚴肅起來,突然問道:“你瞭解大周疆域之外的世界嗎?”
方知行搖頭。
大黑佛母隨即仔細講解道:“所謂的大周疆域,實際上只是一座孤島,島外是浩瀚無垠的海洋。
在先祖們率領人類來到這座孤島之前,這裡寥無人煙,是野獸的家園。
而我們的先祖,其實來自另一片大陸,那裡纔是人類的發源地。
只不過那片大陸被一種名爲機神的非人存在統治。
人類,遭到機神的奴役,苦不堪言!
我們的先祖不甘遭到機神的壓迫,憤然起義,失敗之後不得不率衆逃離,遠渡海外,來到了這裡。”
方知行安靜地聽着。
大黑佛母講述的內容,與他之前調查到的情報,有很多吻合之處,大差不差。
但有一個疑問,不得不提。
方知行問道:“天人呢,他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大黑佛母回道:“關於天人,我沒有掌握全部的情報,但我知道一點,天人應該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土著。
最直接的證據就是,天人的身體無法適應我們這個世界的環境!
正因此,天人必須製造出化身,或者附體上身,才能出來四處活動。”
“哦……”
方知行臉色一陣變幻,有些出乎意料。
大黑佛母繼續說道:“假如天人長時間在外面活動,他們很快就會觸發‘天人五衰’,必須一次接着一次渡劫,這對於天人而言是極大的苦難和威脅。”
方知行明白了。
說起來,他見過的真正天人,不包括化身,其實只有天蝗和天隱兩位。
其他天人,從未在他面前露過真面,包括那個監天司的天雷大人。
“天人不能隨意出來走動,機甲又不能在禁區活動。”
方知行嘖嘖一聲,“這麼說,只有肉身成聖沒有明顯的弱點了。”
大黑佛母聞言,連道:“是不是弱點暫且不論,但據我所知,肉身成聖是三方之中,最弱勢的存在。”
方知行哦了聲:“怎麼講?”
大黑佛母應道:“天人有一種極其恐怖的能力,幾乎能夠幫助人類實現任何願望,如同許願機一般!
無論肉身成聖有多強,最終爲了某些慾望,必然會臣服在天人的石榴裙下。
至於機甲,你還沒有見過真正的機神,它們的強大和可怕,絕對超乎你的想象。”
方知行默然無語,緩緩道:“嗯,接着說正事吧。”
“好!”
大黑佛母點頭道:“大周這座孤島的資源是有限的,經過這千餘年的搜刮,優質資源差不多挖空了,難以供養最頂尖那些高手。
比如當今皇帝,他的修爲早已達到了千軍境,毋庸置疑的天下第一,舉世無敵。
然而,他也是全天下最苦惱的人,因爲這座孤島已經供養不了他,不能讓他更進一步,所以他一直想要前往外海探索。”
方知行頓時打起了精神。
皇帝面臨的困境,他遲早也會面對!
還有大黑佛母,估計也一樣。
“實際上,皇帝之前多次派出先鋒部隊探索外海,可惜結果非常慘烈。”
大黑佛母認真道:“外海遠比我們認知的要危險,驚濤、駭浪、風暴、海獸等等,任何一樣都可能導致船毀人亡。
但比起這些,最可怕其實是海洋的遼闊巨大,無邊無際。
因爲沒有完整的海圖,先鋒部隊就如同扎入森林的螞蟻一樣,走着走着便迷失在了汪洋大海之中,不知該往哪裡走,也回不了家。”
方知行仔細聽着,心神一動道:“難道,伱也想出海?”
大黑佛母點頭道:“還記得我在金鑾殿裡得到了傳國玉璽嗎?先祖們從另一片大陸來此,記錄下了來時路,就刻在了傳國玉璽上。”
方知行不由得深吸一口氣,恍悟過來。
難怪楚冠王如此急迫的想要拿到傳國玉璽,敢情他是在爭搶上面的海圖。
大黑佛母肅容道:“有了海圖,我們便有希望抵達那片大陸了,所以我打算召集一些夥伴,一起出海。”
方知行問道:“你有適合遠洋的船嗎?”
“有!”
“能容納多少人?”“考慮到補給有限,不能多於十個人。”
“除了我,你還找了誰?”
“我的手下五人,一位舊友,再加上你和我,總共八個人了。”
方知行點頭道:“我有個朋友,我想帶她一起走,可以嗎?”
“沒問題!”
大黑佛母滿口答應下來。
方知行滿意一笑,問道:“什麼時候出發?”
大黑佛母回道:“時間不由人,按照我查到的情報,出海的最佳時機是在下個月初,所以,我們最好在月底前,趕到漁州的海港小鎮匯合。”
方知行記下了,他想了想,提議道:“出海兇險莫測,你有多大的把握?”
大黑佛母連道:“風險一定是有的,畢竟海圖是千餘年前的,這麼多年過去了,滄海桑田,沒人能保證她還是準確的。”
方知行認真道:“我有一計,或許可以玩一出投石問路。”
大黑佛母眸光一閃,應道:“請細說。”
方知行回道:“你把傳國玉璽上的海圖拓印下來,送給皇帝一份,助他出海。”
大黑佛母秒懂,沉吟片刻,自語道:“皇帝在前,我們在後……”
方知行又道:“這是方法之一,其實最穩健的做法是我們和皇帝聯手。”
大黑佛母呼吸一頓,心神震動,遲疑道:“皇帝恨不得殺了你我,他怎麼可能會……”
方知行打斷道:“只要利益一致,仇人也能合作。你可以先給皇帝一半的海圖作爲誠意,後一半海圖掌握在我們手裡,不給皇帝翻臉的機會就行了。”
大黑佛母輕輕點頭道:“皇帝爲了出海,已經籌備了十多年了,舉國之力,財雄勢大,不可估量。
利用皇帝的力量渡海,的確是最穩妥的做法,我會好好考慮和謀劃的。”
方知行點頭道:“好,那我們分頭行動吧,我要先回一趟岱州。”
大黑佛母起身告辭。
細狗目送,尬笑道:“這娘們挺能來事的。”
方知行白了他一眼,淡淡道:“你這身狗毛,要不我幫你剃掉吧。”
細狗頓時炸毛,撒腿就跑。
……
……
幹州·積火寺
大雄寶殿內,一位身穿蟒袍的中年人,衝着金身大佛,灑然禮拜。
“阿彌陀佛!”
住持淨玄大師看着蟒袍中年人,神情有些複雜,忍不住嘆了口氣。
“大師爲何嘆氣?”蟒袍中年人微微一笑問道。
他的笑容溫吞如玉,氣質儒雅隨風,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
這位正是極度推崇道門的儋州之主敕安王。
此時他親臨積火寺禮佛,屬實罕見,說是百年一遇也不爲過。
一時間淨玄大師感慨萬千,答道:“老衲嘆氣,只是在感嘆世事無常。”
“好一個世事無常!”
敕安王神色一正,負手道:“常言道鐵打的門閥世家,流水的千年老怪。所有人都認爲門閥世家是不可能倒下的,皇親貴胄更是絕不能觸碰的,這就是世道!但有人打破了這個世道!”
淨玄大師應道:“王爺此來,是爲了對付那個打破世道的人?”
敕安王淡笑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大師和那個人接觸過,你怎麼看他?”
淨塵大師略默,面無表情的回道:“老衲怎麼看其實無關緊要。恩師曾經教導過,一個人若是被別人看透了,那他即便是獅子,也與螻蟻沒有任何區別。”
敕安王臉色微變,深吸氣道:“大師慧眼如炬,竟也看不透方知行嗎?”
淨塵大師雙手合十,低頭道:“王爺,空寂大師在圓寂之前,曾說過幾句話,老衲覺得您也可以聽一聽。”
敕安王正襟危坐。
淨塵大師緩緩道:“空寂大師說,方知行與我佛有緣,雖然他敗在了方知行手上,但我佛贏了!”
敕安王聽在耳中,沉吟了片刻,起身道:“多謝大師指點。”
淨塵大師閉上了雙眼。
……
……
雲層之上,方知行御空疾馳。
他的手裡提着一隻無毛狗,渾身光禿禿的,像是被人拔掉了所有的狗毛。
“欸……”
細狗滿臉怨念,欲哭無淚。
正飛着!
方知行忽然停了下來,翻手取出那塊舍利子。
“怎麼了?”細狗問道。
方知行傳音道:“有人拿着舍利子,正在飛快的接近我們。”
細狗頓時呲牙道:“還有人敢來惹我們,好呀,來一個殺一個!”
他憋着一肚子火,正無處發泄呢。
嗖!
破空之音,驚天動地!
一團龐大的黑雲快速飛來,蔓延到了方知行面前。
“方道友,別來無恙!”
一個人走出黑雲,鷹頭人身,背後帶着一對肉翅。
方知行目光一閃,驚奇道:“你是,黑翼尊者,對吧?”
來者正是黑翼尊者,他曾經夥同不死邪凰、白骨王等邪修魔佛,在半道上截殺過方知行。
黑翼尊者嚷道:“方道友大鬧幹州,犯下無數命案,拳打禿僧,腳踢門閥,實在令人欽佩之至。”
他拱起雙手,鄭重道:“本座謹代表一衆魔道人士,願意奉您爲魔皇,爲您效犬馬之勞!”
“魔皇?!”
方知行怔了怔,這特麼是鬧哪一齣?
細狗也驚呆了,咂舌道:“幾個意思,莫非這些邪神魔佛是想投靠到你的麾下,組建一個新的朝廷?”
方知行略一沉吟,問道:“這是你一個人的主意?”
“當然不是!”
黑翼尊者哈哈笑道:“領頭之人其實是我的師父黑蝠煞主。”
話音一落,黑雲驟然翻滾了下。
隨即,一個身穿黃色太極道袍,頭戴道士袍,面容瘦長,兩條臥蠶濃眉幾乎連成一線。
乍一看,倒像是林正英扮演的一眉道長。
“方道友,貧道這廂有禮了。”黑蝠煞主拱了下手。
方知行頷首爲禮,回道:“你們師徒突然推舉我爲魔皇,有何目的,不妨直說。”
黑蝠煞主笑道:“實力爲尊!聽聞你在古皇禁區鬥敗了楚冠王,又當衆打死了空寂大師,我們深深佩服你的實力,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