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眼看着就要真的碰觸到他,王子衿的心有一絲輕顫,是剋制不住的欣喜,所以纔會連手指都有一絲微微顫動。

終於——

她終於可以靠近他!

可就在王子衿欣喜若狂的時候,突然面前那道身影一晃而過——

王子衿不敢置信,眼前卻已經空無一人。

下一秒,他頎長挺拔的身影已經擦肩而過,毫不猶豫的姿態,就像是面前的她根本就不存在!

“尉容!”王子衿反應過來,那份怒氣從心底積聚而起,讓她握拳凝眸又是轉身望向他再次質問,“你對自己的兒子也這麼狠嗎!”

她已知他爲人狠絕,可她不願相信,他會對自己的兒子也這樣絕情!

“你難道真的忍心讓他成爲別人的笑柄,讓他從繼承人的位置上除名,從此以後他在尉家,就不再是人人都恭敬對待的寶少爺,他會變成尉家其中一位小少爺,但再也不是長子嫡孫!”王子衿美眸聚起怒意,“他的人生會徹底被毀滅,再也沒有顯赫榮耀!”

“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王子衿冷聲道,“這些年來你在尉家,又是怎麼過的,你自己心裡清楚!難道你想小寶重蹈覆轍,成爲第二個你,或者是第二個尉孝禮!”

作爲異母所生的他,自小在尉家就像是異類,宗親中人雖期望讚賞,卻也不好太表明這份欣賞,只因爲大夫人這一層關係,就足以讓人收回所有期許。

就算是尉孝禮,儘管是同母所生,論才華論優秀,也絲毫不落於長兄尉佐正,可就因爲是幼子,所以很小就被送往國外的寄宿學校就讀。

這樣的家族氛圍下,縱然錦衣玉食卻階級層次顯而易見,雖說家有家規,但實在太不公。

尉容的身影又是一止,王子衿怒氣騰騰注視他,又是笑道,“你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我們可以一起讓他成爲繼承人,讓他成爲所有人都羨慕的尉家大少爺!今後他在尉氏就是當家人!”

他卻突然回眸,那一雙眼眸瞬間迸發的冷厲光芒竟讓人不寒而慄!

王子衿不禁收聲,愈發錯愕聚焦於他的身影,卻聽見他冰冷男聲傳來,“不要讓我再聽到那兩個字!”

又是哪兩個字?

王子衿匆忙一想,最後定格於一處,那兩個字是——我們!

“你一定會後悔——!”王子衿瞧見他握住門把手就要開門離去,她握緊雙拳道,“尉容,你現在的決定,會讓你的兒子以後恨你!”

但她的話語卻絲毫沒有給他帶來遲疑——

話音未落,尉容已經將門打開,立刻閃身而出。

王子衿看着那道門被掩上,周遭已經空無一人,空氣裡卻徒留屬於他的菸草氣息。夾雜了混合不清的香氣,讓人暈眩,卻又讓人憤然不甘!

……

花廳內蔓生彷徨不已,耳畔夾雜充斥着戲曲聲,只聽見小寶又在喊,“嬸嬸?”

寶少爺乖巧坐在椅子裡一動不動,一直都在等答案,可她半晌都沒有出聲,“你也不知道嗎?”

孩子的聲音帶着一些沮喪失落,蔓生的目光再次聚焦,只見那張粉嫩俊臉滿是困惑不解。

該怎麼回答?

蔓生思量中開口道,“你不是說,問一個問題嗎?現在你一下子問了這麼多個,我要回答哪一個好?那我來挑一個回答吧,好,就最後一個問題!”

“繼承人就是——”蔓生輕輕握住小寶的雙手道,“從今以後,你要更加懂禮貌聽話,要好好唸書不挑食。要像個男子漢一樣保護很多人,當然在這之前你要先保護自己。如果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那還要怎麼去保護別人?”

“等到你長大了,你就會像你的父親和你的二叔一樣,也會像你的爺爺和太爺爺一樣,進公司工作,照顧家裡大大小小的事情。”蔓生微笑着說,“其實,繼承人就是等小寶長大,等太爺爺還有許多許多人都老了以後,小寶也能陪着我們,哪裡也不去!”

“你知道了麼?”蔓生不想去訴說有關於繼承人所謂的責任義務,但她只知道,作爲一個母親,她所希望的不過是這樣簡單的事。

寶少爺悶悶點了點頭,好似聽懂,又好似不曾明白,卻是許諾道,“我哪裡也不去的!”

“繼承人也沒有什麼嘛……”忽而。寶少爺又是笑道。

蔓生伸手揉了揉他的黑髮,默了下輕聲道,“小寶,我回答了你的問題,現在你可不可以也回答嬸嬸一個問題?”

“好。”寶少爺爽快應聲。

一瞬的遲疑之後,蔓生問道,“如果二叔真的是你的父親,小寶,你願意嗎?”

只是單純的想要知道,孩子是否能夠接受尉容是父親的存在,蔓生凝望着孩子的臉龐,等待中瞧見寶少爺正認真思索,兩道小眉毛都好似擰在一起。緊接着,像是糾結了片刻後道,“我不反對。”

小大人給了答案,讓人實在是哭笑不得,蔓生輕輕擁抱他,“小寶真的是好孩子。”

寶少爺被人擁抱住,是陌生的香氣縈繞在呼吸間。孩子安靜的靠着她沒有掙扎,“嬸嬸,那我以後要怎麼喊二叔呢?”

問題接踵而來,寶少爺的身世實在是萬分棘手,蔓生想到尉、王兩家之中的種種,又想到尉佐正已經過世,她不想也不能磨去尉佐正對於孩子的意義,沉思中微笑道,“你可以喊他爸爸。”

寶少爺顯然對這個稱呼很陌生,“可是母親說,我是尉家的孩子,就不能像別的小朋友一樣這樣喊。而且,每個孩子不是隻有一個爸爸嗎?”

“她說的沒錯,但是你可以等沒人的時候這樣喊他。”至少現在也只能這樣,蔓生笑着提議,“還有,因爲你的父親,他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所以,以後就讓二叔來當你的爸爸,其實一個孩子也可以有兩個爸爸的。”

寶少爺抿着粉脣想了想,“真的可以嗎?”

“可以!”就當蔓生給了這個回答後,寶少爺朝她露出一抹燦爛笑容,“那我就有兩個爸爸了!”

蔓生輕輕擁住他。

是啊,小寶貝,從此以後就多了一個人來愛你。

……

不過多久,鄭媽就取來衣服尋找寶少爺,接着就牽過寶少爺離開去尋找王子衿。

蔓生望着孩子離去的身影,倒是沉思久久。

一個不過是六、七歲的孩子,卻要去懂得繼承人的意義,實在言之太早。作爲尉家的長子嫡孫,如果是這樣的境地,那實在太悲哀。

那一座王冠,究竟帶給孩子的是什麼?

只是一個傀儡!

一個沒有靈魂沒有自由的傀儡而已!

蔓生就這麼站在花園裡,站了許久,直到直到邵璇和曾若水趕來會合將她喚醒,“蔓生,開宴了吧,我們快去!”

重回宴會廳,戲曲羣英會已經唱罷,換上了另外一首。蔓生穿梭在賓客中,瞧見了不遠處一同到來的尉孝禮和岑歡,便握住一杯酒上前去。

“孝禮,岑歡。”蔓生來到兩人面前。

“蔓生姐,二哥沒有和你在一起?”尉孝禮詢問,岑歡朝她回以微笑。

宴會廳內還沒有尉容的身份,蔓生剛剛已經尋找過,“大概還在處理事情。”

尉孝禮已經聽聞楊家父子午後的行徑,眼眸驟然一沉。

瞧見周遭也沒有旁人聚集,蔓生輕聲說道,“其實我也是來道謝。”

她是爲了早晨被傳言私會溫尚霖一事,溫尚霖當然知道,“這沒有什麼。”

“幸虧是岑歡,不然還不知道要怎麼善後。”蔓生微笑說,酒杯已經敬向兩人,更是朝岑歡道,“謝謝你。”

“蔓生小姐,不用這樣客氣。”岑歡回敬一杯酒道。

“你和孝禮一樣,直接喊我蔓生姐吧。”蔓生瞧着面前的女孩子,長相俏麗身材高挑,卻又畢恭畢敬。

“這恐怕不合規矩……”岑歡依舊沒有應允。

尉孝禮眉宇皺起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既然不想喊,那也不用改口了。蔓生姐,就隨她吧。”

岑歡朝林蔓生抱歉微笑。

蔓生倒是沒有異議,只是瞧着兩人郎才女貌十分登對,這份似有若無的默契若非是長年累月的相伴絕對不會擁有,本以爲兩人是戀人,可彷彿又不是?

“尉總來了!”突然聽見一旁賓客呼喊,蔓生回眸望去,果真是尉容緩緩到來,現身於宴會廳。

“我過去一下。”蔓生知會一聲,便朝尉容走去。

尉容剛抵達宴會廳,周遭賓客紛紛問候,他也一一應着。視線一瞥,瞧見她的身影走來,他微笑間挽過她,瞧見她展現完美的笑顏,卻對他低聲問,“你的去去就回,是這麼久的?”

“你這是來秋後算賬?”尉容微笑說,“爲了補償你,點一齣戲給你聽?”

蔓生倒是不反對,只是依舊問,“尉容,告訴我,這齣戲是不是要效仿曹操。”

尉容不曾否認,幽幽回道,“明天就會有分曉。”

戲臺上一出《八仙賀壽》唱起十分應景,位列仙班的各路神仙紛紛前來,就在唱曲中,老太爺由王子衿和元伯陪同下終於到來,老太爺牽着寶少爺笑意盈盈。老壽星一到,賓客衆人紛紛起身迎接,一聲聲呼喊聲連綿不絕。迎着老太爺入座。

“老太爺,是容少爺點的戲文……”周管家回道,老太爺素日喜愛清靜,可這三日不同以往,自然是熱鬧爲佳,十分滿意道,“先聽戲吧。”

王子衿笑對衆人,視線落向前方兩人,正是尉容和林蔓生並肩站在一處。

“表嫂……”楚映言走了過來,似有些鬱鬱寡歡。

王子衿立刻揚起笑容問,“是誰惹我們言表妹不高興了?”

“燕回大哥……”楚映言悶了一會兒道,“他好像不喜歡我……”

“怎麼會呢?我告訴你,我大哥他就是那個性子,喜歡一個人,也不會多說些什麼。我看,不如就……”王子衿在楚映言耳畔提議,她聽聞後似覺有道理,於是點了頭。

“去吧。”王子衿拍了拍楚映言的手,以示?舞。

楚映言便朝老太爺走了過去,“老太爺,您這幾天過大壽,可是我都沒有什麼好孝敬您的!明天不如就讓我們這些小輩表演節目,爲您祝壽添福可好?”

老太爺一聽自然應允,“好!”

“蔓生,那我和你也都準備一個節目吧。”王子衿接着道。

蔓生微笑同意,卻心中一懸。

八仙過海自然能夠各顯神通,可此番她又要怎樣過關?

……

終於,壽宴迎來了第三天。

這也是最後一天。

今日衆人拜過大壽,賓客們就要紛紛道賀離去。

眨眼間午宴的滿漢全席圓滿結束,即將迎來壽宴尾聲的節目助興。

宴會廳已經清場,中央一片場地特意空出,就爲了千金們表演。高臺上老太爺爲首,尉家宗親一輩、王父以及各位大佬都在座。兩側則是諸位賓客相坐,就像是百家爭豔,這一場爭霸就要開始。

邵璇接過高進送來的物品,就立刻往蔓生所在的房間趕回。只是一路上疾走的太快,高跟鞋險些拐了腳。她護住了手中的紙盒,但是人已經跌在地上。

周遭有人經過,皆是投以輕笑,卻沒有人出手相助。邵璇倒是視若無睹,只想着快起來去找林蔓生。

就在此時,有人一把拉起她,邵璇直覺開口道謝,“謝謝你啊……”

可是一擡頭卻發現是楊冷清!

楊冷清低聲道,“你走這麼急做什麼,後面有沒有人追你。”

他的碰觸讓她感到不自在,邵璇一下抱緊紙盒,也輕輕躲開他的手,“我急着給蔓生送去,先不說了!”

倒真像是在忙,可又似乎是在躲他?楊冷清看着那道身影飛快離去,默默收回手。只是一轉身,就瞧見一側迴廊盡頭有人駐足在那裡,彷彿看了一場好戲。

楊冷清當然認得他,蕭氏雲商副總蕭從澤!

“楊少真是會憐香惜玉。”蕭從澤漫步走近,望向那一道遠去的身影笑道,“剛剛那位小姐好像是林副總的好友?”

楊冷清回了一聲,“只是舉手之勞。”

“我看未必。”蕭從澤卻沉了聲,忽而說道,“沒想到楊少會看上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人,一定是有什麼過人之處吧。”

那森然的聲音,帶着危險的眸光,楊冷清自然知曉,這人一定是爲了先前早茶時候他當衆相駁那一局而記恨於自己!

“蕭副總要是有興趣,那就請放手去追。畢竟,像她這樣名不見經傳的女人,不用三天就一定被收服。”楊冷清微笑回道,徑自走過。

宴會廳附近的休息間,蔓生等待其中。

時間差不多已經臨近了,邵璇應該接到高進送來的東西也在趕回來。蔓生坐在化妝鏡前方,爲自己補妝。

又是突然,餘安安慌忙而入,“副總,不好了!”

蔓生險些就畫花了眉,鏡子裡映出餘安安的身影,她急忙道,“就在剛纔,方秘書被迫請辭秘書長了!”

……

蔓生一下轉身追問,“你沒有打聽錯?”

方以真一直跟隨在尉容身邊,她怎麼可能會被請辭?真會如此,那只有一個原因,有人動了總經辦!

餘安安又道,“是真的!程牧磊一直守着,方秘書已經被請出酒店了!”

看來今日壽宴,絕對不會太平!

從這一刻起,一場戰役初露鋒芒,硝煙瀰漫了整個戰局。

“什麼原因?”蔓生又是問道。

餘安安也不知真相,她唯一知曉的是,“好像是因爲方秘書辦事不利,多次失職,不配再繼續擔當秘書長,但是念在她這些日子以來的付出,所以才讓她主動請辭!要不是尉總力保,方秘書怕是連保利都留不下去!”

方以真請辭秘書長一職,顯然是長期暗中調查下的證據指正。蔓生凝眸思量,突然覺得這一次實在心驚膽戰。

“副總,我們該怎麼辦?”餘安安也是倉皇詢問,此刻真有一種大難臨頭的預感。

“當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蔓生回道,“有情況再來告訴我!”

“是!”餘安安只能應允離開。

同時,邵璇和曾若水先碰了頭,雙雙趕到休息間。一切準備就緒,只差上場登臺。

蔓生不疾不徐拿起眉筆,細細畫上一道,這才起身,“今天我們就去驚豔四座,打一局勝仗!”

……

前方就是宴會廳,蔓生三人撞見了正欲離開的寶少爺,自然陪伴在身旁的依舊是鄭媽。

“哪裡來的小少爺,長得這麼可愛?”邵璇一見寶少爺天真爛漫,一張俊美臉龐,簡直讓人心生滿滿的愛。

“你好,寶少爺。”曾若水也開口呼喊。

聽見陌生聲音,寶少爺站姿挺直,既是防備也是尉家長子嫡孫應有的禮儀。

蔓生喊道,“小寶,這兩位一個是曾阿姨,一個是邵阿姨。”

“曾阿姨好,邵阿姨好,你們是嬸嬸的死黨嗎?”寶少爺十分有禮貌的問候。

“死黨?”這個詞從一個孩子口中聽到,讓曾若水和邵璇都感到驚奇。

邵璇笑道,“是呀,我們是死黨,你怎麼這麼聰明?阿姨快要愛上你了!哈哈——!”

“小寶,原來你都是喊她嬸嬸的?”曾若水好奇的是這一點。

寶少爺雖然是一個小小的人兒,但卻是個鬼靈精,“二叔的未婚妻,不就是我的嬸嬸嗎?可是喊二嬸,不會覺得很二嗎?所以,我就喊嬸嬸。”

“……”

“……”

曾若水和邵璇又是一愣,這絕對是一個不得了的皇太子!

“你是從哪裡學來的,還知道什麼是很二?”蔓生都要被他打敗了。

“我聽那些小叔叔小阿姨說的……”寶少爺很誠實的回答。

邵璇卻是稱奇,曾若水也爲之讚歎,小小年紀就這樣聰慧,長大後簡直所向披靡。

蔓生笑問,“小寶,馬上就要開始表演節目了,你又要去哪裡?”

“客人太多,表演節目又好鬧,我沒有興趣。”寶少爺又是回道。

孩子一雙眼睛看不見,自然不能觀賞到節目表演,所以也沒了樂趣,反而一個人玩耍倒是輕鬆自在。

蔓生應聲,“那你乖乖的在這裡玩,不要亂跑知道麼?”

“嗯!”寶少爺乖巧點頭,蔓生又是吩咐鄭媽叮囑她千萬照看好寶少爺。

“拜拜……”邵璇有些戀戀不捨的揮別寶少爺,惋惜說道,“這樣好看的一個孩子,真是可惜了……”

“怎麼沒有治療?”曾若水問道,“是眼角膜受損嗎?”

蔓生回道,“聽說是生下來就得的病,影響了視力,因爲年紀太小,有風險,所以也沒有動手術。”

“希望孩子以後手術能順利。”邵璇不禁祈禱,曾若水亦是點頭。

蔓生同樣希望。

光明對於孩子而言有多重要,他都還沒有好好看過這個世界,更恐怕連父母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

午後宴會正式開席——

其實這種場合下,誰家的千金都是躍躍欲試,既能展現才華,又能博得好名聲,何樂而不爲。自然,各位千金的父親也都是盼着自家女兒能夠一展才能,在尉家老太爺的壽宴上成爲衆人矚目的焦點。

第一場表演是由八位千金齊上,戲曲聲一響起節目開演,邵璇被驚豔了,“是七仙女!”

七位千金扮相亮麗,代表了天宮的七位公主,其中一人是曾如意扮演。七人一番起舞后齊齊走向高臺,各自都送來一雙大蟠桃,“祝老太爺長生不老!”

第一個節目亮相就已經奪人眼球。賓客們紛紛?掌,對於扮演七仙女的幾位千金都記憶深刻。

緊接着迎來了第二場節目,各家千金你方唱罷我登場,演出如火如荼繼續,蔓生靜坐在位置中,忽然看見任翔走向尉容身邊。

“容少,十餘家子公司的分部經理都上呈提出請辭!”任翔低聲說道。

尉容望着臺下表演,他面不改色沒有異樣。

而對面一方賓客席上,爲首之人正是王燕回,他正與一旁的賓客飲宴,一派清閒。

王子衿悄悄喚來身旁的下屬,“把相關的消息放出去,注意不要聲張。”

“是!”

於是就在表演賀壽節目輪番上演中,蔓生這邊也得知了許多危險情況,有關於保利集團,有關於子公司,更有關於這一場權利之爭的得失利弊!

就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不斷有消息傳來,蔓生每每聽到一則就會心中更亂上一分!

“副總,剛得到消息,子公司分部經理全都辭呈——!”

“副總,總部高層聯名就三起重大項目爲由,向董事會提出再審!”

“副總,楊氏企業總經理動員了保利名下注資的各大聯盟公司,爲今後各家公司發展提出質疑!”

“副總……”

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的凶訊,蔓生心中驚懸!

今日並非只是壽宴尾聲,更是權利之爭下的定局——直指尉氏王冠!

……

忽而耳畔傳來喝彩聲,蔓生回神望去,只見是楚映言穿了一身孔雀裙,曼妙走上中央跳起一曲驚鴻孔雀舞。在她的周圍,還有另外幾位千金作陪起舞,但楚映言今日裝扮極美,眉心中央一點殷紅,嬌美又媚。

起舞中,像極了那隻美麗的孔雀,她就是靈鳥公主。裙襬翩然轉起,是她不斷走動步伐自轉,輕盈的身段就像是要飛起。而她的目光,微笑掃過衆人,最後落在王燕回的身上。

“安安。”蔓生輕聲喊,餘安安也是一臉凝重,等待着她發話,“你下去吧,再聽到消息,就不要來告訴我了。”

“副總?”餘安安感到詫異,緊要關頭明明很着急纔是!

蔓生望着前方翩然起舞的楚映言,女聲凝冷,“我等着壽宴結束!”

此時幾乎是內憂外患,外有總部子公司揭竿而起叛亂,內有王家虎視眈眈要挾天子以令諸侯。這一場戰役,又要如何收尾,蔓生並不清楚。只是看向王家人,王鏡樓並不在場,大概是退居幕後聽從指派暗中遣兵調將。

王子衿正座其中,微笑着欣賞演出。

王燕回更是處之安然,彷彿根本就沒有任何異動。

而王父等人,更是陪同老太爺相談甚歡。對於此次表演祝壽讚賞有加。

只是這幾人表現出的鎮定自若,蔓生自然懂得,發起戰役的人又怎會自亂陣腳。但是再看向尉容,雖距離一些位置,和宗親們同座,卻也彷彿並沒有受到任何干擾。

蔓生凝眸,迫使自己讓一顆心安定。

就在楚映言一舞過後,掌聲驟然到達至高點,是自表演開始最高的喝彩聲!

“下面有請大少奶奶王子衿以及林氏千金林蔓生小姐!”周管家又是一聲呼喊中,讓蔓生沉眸。

終於輪到了自己!

蔓生緩緩起身,走上宴會廳中央。

老太爺瞧見兩人一起上臺,笑着發問,“你們兩個是要一起表演節目?”

“爺爺,我和蔓生沒有倒沒有商量好,大概是我們的表演都很安靜,所以纔會安排在一起。”王子衿應聲回道。

蔓生亦是道,“爺爺,既然我和大嫂這麼有緣,那就一起獻上表演!”

老太爺欣慰點頭。拭目以待。

衆人也在等待兩人的節目,畢竟一位是尉家大少奶奶,另外一位是未來二少奶奶。雖說是一家,可畢竟也會由人對比想要分個高下。方纔琴棋舞唱都輪番過了一遍,無論是古典樂器還是西洋樂器也全都爭相上演,可謂是中外薈萃。

到了這兩位,聽見周管家報出節目,“大少奶奶爲老太爺作畫賀壽,蔓生小姐爲老太爺書法賀壽!”

蔓生的視線,也在瞬間對上前方處正望向自己的尉容。

勝負定數就在揮毫潑墨之後!

……

衆人方知,這兩位是要上演書畫大戰。

王子衿立刻命人取來桌案,四腳紅木桌被擡了上來,紙硯筆墨也都被擺放整齊。

另一邊,蔓生也命高進以及程牧磊將一張同爲紅木的圓桌擡上宴會廳,同樣也是紙硯筆墨放了一桌。

兩人相似的安排都讓衆人翹首以待,王子衿笑道,“我一個人作畫太單調,就請言表妹爲我彈奏一曲!”

楚映言剛剛跳完一曲孔雀舞,早就讓人印象深刻。此刻再次上臺,抱了一尾琵琶。

“巧了,大嫂,我也想着太單調,所以也請了朋友爲我彈一曲!”蔓生隨即道,她一回頭望去,衆人只見人羣裡又一人而起。

正是曾氏另外一位千金曾若水,身着一襲白裙走入中央。結果,曾若水也抱了一尾琵琶上臺。

賓客們都有些驚奇,更是面面相覷,這兩位尉家少奶奶倒是有意思,節目相似,請人伴奏樂曲連樂器一樣。衆人不禁質疑,難道是事先商議好的?

但是王子衿卻清楚,這一切都是林蔓生故意而爲!

“再有請我的另外一位朋友邵璇小姐從旁協助!”就在曾若水安坐以後,蔓生望向另外一人。

邵璇也應聲而起,微笑着靜靜走到林蔓生身邊。

周管家再一詢問兩人,都沒有問題之後,便朝賓客道。“大少奶奶王子衿和蔓生小姐爲老太爺賀壽表演——!”

曾若水這邊望向楚映言,朝她笑了笑。

楚映言雖然平日裡待人溫和友好,但琴藝較量上絕不認輸,手指一撥,琵琶聲錚錚而起,是一曲明快的樂章。

曾若水聽聞,立刻手指撥動,緊隨其後默契演出。

王子衿瞧向兩人,發現這位曾氏千金原來並不是等閒之輩,她竟然能跟得上楚映言的琴藝!

賓客們聽着琵琶琴聲,頓覺安靜美妙。再放眼望去,王子衿和林蔓生已經分別開始作畫書法。

王燕回一邊看向王子衿,又不時望向林蔓生。

楚映言的視線,卻一直都望着王燕回,自然她也發現王燕回的目光並沒有聚焦於自己,而是另外一個人身上。卻在同時,楚映言秀眉一蹙,爲什麼他總是望着她。

“她們真是得意風光!”臺下賓客席,林憶珊嫉妒出聲。

林逸凡望着這一幕,只覺林蔓生已經距離遙遠。

林書翰卻十分自豪微笑。

就在高臺之上,尉容靜靜望着臺下一行人,三劍客終於同場,這樣的畫面還是第一次見到。

曾若水一曲琵琶,邵璇陪伴在林蔓生左右研墨。

而她,正提筆欲書。

她烏黑的秀髮像是瀑布一樣散下一縷,竟安靜中美的不可方物。

琵琶聲此起彼伏,王子衿擅長水墨畫,特別是仙風道骨的畫境。然而作畫需要時間,所以半晌都沒有動靜。

蔓生這邊,卻已經飛快書寫下一幅作品。由邵璇拿起,是大喜紅底,墨色中帶了金印,正是一幅福字壽聯!

衆人一瞧,書法寫壽聯沒有什麼了不得。

但是緊接着,又是一幅福字壽聯作品展示於衆人面前。賓客中終於有人發現了異樣,“是不一樣的書法字體!”

衆人再是一瞧,果真是不一樣,前一幅是大篆。後一幅是小篆!

其實書法傳統而言分爲五大類,行書、草書、隸書、篆書以及楷書。在每一大類中又細分若干小的門類,如篆書又分大篆小篆,草書又分章草、今草、狂草之分。

此刻當場,林氏千金一人將各種書法揮毫寫下,湊齊了所有書法字體。

每當一幅壽聯完成後,便命人掛起。

宴會廳四周漸漸掛滿壽聯,待衆人回神,只見紅字壽聯已經稱佔了全場!

王子衿再一擡眸,整個人也是驚到。

她的面前,那一幅作品忽覺不夠霸氣,竟不能相抗衡!

……

最終,在激昂的琵琶聲中,兩人終於完成了各自的表演佳作。

周管家將王子衿的畫作呈給衆人觀賞,那是一幅《鹿銜靈芝》水墨畫,寓意長生不老壽比南山,畫風秀麗大氣,實數精品。

可林蔓生這邊,卻將作品展現於各個角落,滿目都是福字壽聯——

這一局,尉家大少奶奶倒是被未來的二少奶奶給比了下去!

但是老太爺並沒有作對比,對於兩人的賀禮都是十分高興,趕緊讓元伯派了紅包。

“祝老太爺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又在一聲祝賀話語中,在座賓客皆齊聲道賀。

今日壽宴尾聲,終在滿堂喝彩中圓滿落幕!

……

只是宴會雖然散場,賓客也一併散去,但宴會廳內卻還有一行人未曾離開。以老太爺爲首,尉家宗親在旁,王氏一衆以及董事會元老。剩下的,便是爲數不多的小輩,例如尉孝禮、楊冷清等人。

自然,蔓生也在其中。

然而現場所有人之中,卻還多了一個不該在場的人。

那是寶少爺尉司棠!

不知何時,已由鄭媽帶領入內,出現在王子衿的身邊。而鄭媽,已經不見蹤影。

“老太爺,您且留步!”開口的人是董事會一位元老,“今天所有人都在。也請您當着衆人的面做一個決定!”

老太爺凝眸以對,那位元老接着道,“尉容昨天聲稱要退位讓賢,將總經理位置讓給尉孝禮!這件事情,老太爺您怎麼看?”

“老太爺!依照尉家祖宗規矩,繼承人都應該是寶少爺尉司棠!”楊父第一個出聲放話,“更何況,佐正就只有寶少爺一個孩子,而且他還是尉容的兒子!”

“撲通——”忽然一下,王子衿沉膝跪地,連帶着也將小寶一起跪在地上。

母子兩人一跪拜,當真讓人措手不及!

王子衿摟着孩子道,“爺爺!小寶雖然得病,眼睛暫時看不見,可他終究是尉家的長子嫡孫!還請爺爺做主!立小寶成爲尉家唯一繼承人——!”

“大少奶奶!您先起來,讓寶少爺也起來!”元伯立即出聲,攙扶起王子衿道,“有什麼事情要請老太爺做主,也總要站起來再說!”

“不!”王子衿卻拒絕。“爺爺今天要是不爲小寶做主,我就跪在這裡不起!”

寶少爺跪拜在王子衿身旁,小小的孩子那樣倔強的挺直脊背,當真十分可憐。

“老太爺,請您替子衿做主,替小寶做主!”同時,王燕迴帶着一衆人等站了出來,來到王子衿身後相求。

可明爲相求,其實不過是逼宮立主!

蔓生一言不發,瞧着這一刻衆目睽睽下的儲位之爭,只覺得這場壽宴看似歡天喜地,實則不過是相爭背後的障眼法。

這所有一切,都是爲了今日,爲了這一刻!

突然之間,壽宴結束後面臨這般境地,老太爺有所驚詫卻依舊沉着冷靜,此時他唯獨望向一人,凝聲開口,“尉容!你又是什麼決定!”

衆人都望向同一個方向。只見尉容佇立原地,烏黑深邃的眼眸凝起一層薄薄光韻。

蔓生亦是望着他,眼看着他就要開口——

“砰——”後方宴會廳大門卻突然被人劇烈撞擊,一道呼喊聲猛然響起,“老太爺!我有事情稟報——!老太爺——!”

門被撞開的同時,竟然瞧見宗泉正欲阻攔元昊,一面捂住他不讓他再出聲一面將他強行架走!

“鬆開——!”老太爺卻發了話,登時宗泉只能停住。

宗泉有一絲驚慌的目光望向宴會廳內,找尋到尉容的身影,似要訴說原由,但此刻已不能。

衆人都是驚愕回望,尉容更是凝眸。

元昊,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蔓生卻也在困惑,元昊先前一直被留守祠堂,所以不曾出現。哪怕是今日老太爺壽誕,他也依舊留守沒有出席。大概是因爲爲了小寶身世的緣故,所以自責內疚,也沒有顏面再來見老太爺。

但是此刻,元昊爲什麼又突然出現?

“還不把人鬆開!”老太爺又是一聲令下。已經有人上前將宗泉拉開。

宗泉被逼退在宴會廳外,瞧見那扇門緩緩關上,衆人的身影都淹沒於那道門內。

只隔了一道大門——

元昊一下得了自由,他立刻往宴會廳內疾走,一下來到衆人面前,他神色惶惶,卻顯得凌厲異常,像是做了決定,再也不會回頭一般。

突然,他縱聲宣佈,“老太爺!元昊有罪——!”

一聲呼喊之下,元昊當下跪在地上,就在王子衿身後不遠跪下。

“元昊!今天這麼多長輩在面前,當着老太爺的面,你也敢這樣放肆目無尊長,你是有罪!”元伯質問其子,更是對於元昊此番闖入宴會廳的行爲分外不滿,“看來那十鞭根本就沒有讓你悔過!”

“我的罪數不盡,等事後一併再罰。但是今天我一定要說!”元昊忽然沉聲,於衆人面前脫口而出,“其實寶少爺根本就不是大少奶奶的兒子——!”

壽宴三日,終於在紛亂中結束落幕。這所有的局中局,到了最後一日,可以說是全局收尾。但似乎,在一切都還未來得及清算的時候,精密的佈局也有脫離戰局外的狀況,比如此刻元昊宣佈的事情,小寶並不是王子衿的兒子~那麼,小寶又是誰的孩子,這其中到底有怎樣的過往?ps:今日更新送到,妞兒們明兒繼續見~呼呼,今天萬字更新,淚奔一看時間竟然凌晨快四點了,我的龜速越來越慢,求鼓勵求安慰,求推薦求妞兒們撒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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