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被抑制住,只是淚水沾溼他的掌心,蔓生站直不動,直到那份漣漪都靜止,“你不是沒有看過這個電影,怎麼會知道這句臺詞。”
他這纔將手放開,在她背後說,“我可沒有這麼說過。”
“但是你有說,這是小女生纔會喜歡的不切實際故事。”眼睛還泛着紅,但已經不再流淚,她說着轉過身來。
她泛紅的眼睛清澄,他微笑說,“但是那部電影很紅。”
那分明是自己說過的話語,蔓生喃喃笑道,“是啊,很紅。”
此時,後方處趙媽奔來呼喊,“大小姐,是曾小姐和邵小姐來了!”
那是她的兩位好友,全是一身黑色的衣服,她們捧着白花前來。
邵璇一邊走,卻一邊拿着紙巾在擦眼淚,曾若水只能拉過她的手走路。等走到林蔓生面前,曾若水道,“她像開掛了一樣,眼淚停不下來。”
“嗚嗚嗚。”邵璇哭的傷心,斷斷續續的說,“你們不明白,失去親人的痛苦……我爸走的早,我媽一個人把我帶大,特別不容易……今天來爲阿姨送葬,讓我想到我爸離開的時候……”
邵璇在這回廊裡哭了個稀里嘩啦,她的眼淚好像是在爲誰而流,這樣的放肆卻也痛快。
淚眼婆娑中看向蔓生,見她眼眶腫脹發紅,邵璇急忙想要安慰,“蔓生,你別難過,你看雖然我爸走了,但是我和我媽還是活的好好的,特別是我媽,比我還精神,像千山老妖一樣……”
蔓生見她哭的似個淚人,擡手爲她擦眼淚,輕聲說,“我不難過了,我會好好的,真的。”
邵璇卻不相信,只以爲她是假裝堅強,那些勸慰的話,任是她如何想卻也想不出最好的。拉過曾若水又道,“要不然,以後你就把若水當成是你半個媽吧,差遣她爲你做牛做馬,反正好巧,若水和阿姨的名字裡都有一個若字,阿姨也這麼說過。”
“邵璇,你確定你不是故意來黑我的?”曾若水這邊聽不下去了。
“小璇……”蔓生也是又無奈又覺得好笑,這下不知是該難過還是該笑一場。
“呵。”卻是有人笑出聲來,那是剛纔一直被冷落在旁的尉容。聽到這裡,縱然是他,也被逗笑。
“他是誰?”邵璇擦着眼淚詢問。
曾若水一早就看到這位,她困惑好奇,可來不及詢問。
“我來給你們介紹,他叫尉容。”他們之間的關係,她只能這樣定義,“是我的一個朋友。”
邵璇擦乾眼淚。腫着核桃眼去瞧,這一看愣住,“蔓生,你朋友長得跟小白龍一樣,我從前怎麼都不知道……”
小白龍……
邵璇曾爲了這條龍癡迷不已,蔓生當下朝尉容道,“嗯,那是她喜歡的電視劇角色。”
“這位是邵璇,她是曾若水,我的兩個好朋友。”蔓生又是爲他介紹。
尉容微笑,“你好,兩位,蔓生經常向我談起你們,說你們是她一起長大的好朋友,還有個別稱三劍客。”
“連這個她都有告訴你?”邵璇道,“那看來你和蔓生關係是不錯。”
三劍客起先是同學們拿來玩笑的,可後來卻夾雜了太多嘲諷輕蔑。
誰讓邵璇是單親家庭又迷糊離譜。曾若水因爲是私生女的關係在學校裡被曾家的正牌小姐欺負,而蔓生年少父母離異同樣遭受異樣眼光。按照曾如意的說法,她們是三賤客受人不恥。
可她們三人也以此自嘲,自封爲“三劍客”要行俠仗義。
“是不錯。”尉容應道。
曾若水則是上下打量了這個男人,而後冷淡的打了聲招呼,“你好。”
尉容朝她禮貌一笑,邵璇開始喊,“你長得還真好看啊,好像在哪裡看到過……”她這麼一想,驚奇着又是道,“你就是那天興榮酒店裡和那個很有來頭的女人一起成雙入對的天仙下凡!”
蔓生一愣,這下倒是要佩服,“小璇,你的記性什麼時候那麼好了?”
曾若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碰到三件事就能一輩子不忘,一是美食。二是美男,三是美容覺。”
聊天之際,一行人也往靈堂裡走,不再駐足閒聊。等進到靈堂,衆人也沒了方纔的談笑,每個人都是肅穆以對。邵璇和曾若水給林母的骨灰盒送上花束,又在蒲團前叩拜她的遺像。
蔓生爲她們戴上白花,曾若水問,“怎麼只有你一個人?”
“該不會是他們故意都不來吧?”邵璇壓着怒氣問,本來還以爲人全到了,她們是最後一個來。只因爲老闆不放人,而若水又要去接她。
蔓生淡淡說,“不來就不來吧。”
“你弟弟書翰,還有文和呢?”曾若水知道這兩人一個是她的親弟弟,一個是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堂弟,和林母的關係也一直挺親近。
蔓生道,“書翰在念書,不能打擾他。上次媽媽走的時候,他已經趕回來很久,不能再耽誤學業。”
因爲先前母親病危,林書翰從國外趕回,很慶幸的是他有和母親見到臨終一面。只是後來的一切糾葛,卻也以此吵鬧不休,足足請假近兩個月之久。最後也是爲了她的安寧,林書翰被迫選擇回學校上學。
這次父親會同意母親下葬林家,他唯有一個條件:不用再讓書翰回來,等你母親入葬過後再告訴他。
蔓生不得不答應,她獨自一個人挑起送葬事宜。
聽到蔓生這麼說,邵璇和曾若水都是不恥的,只是都知道這一定又是林父的安排,所以即便有怒也不能過多指責。
“至於文和。”蔓生道,“你們也知道,他在家裡是什麼處境,我不想讓他爲難。他有送花過來,還送了兩個,這樣的心意,到了就好。”
林文和因爲父母早逝一直寄養在林家,也是寄人籬下。兩人也是理解,確實不好讓她這位堂弟夾在中間兩難。
只是這樣的境地,這孤單單的靈堂,沒有人祭拜的孤寂,實在太落寞太冷清。
“如果我家裡是當官的就好了。”邵璇恨恨道,“有錢的怕有權的,看他們還來不來。”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身側方,尉容靜靜站着,他忽然幽幽說。
三個女人扭頭望過去,白布裝飾的靈堂裡,他一身黑色西服就連襯衣也是黑色,猶如只出沒於黑暗裡的使者。他的視線落向林蔓生,開口道,“你不是就認識一位位高權重的長輩。”
經他一提醒,蔓生瞬間醒悟。
……
正午之時,有人抵達宜城近郊村落,敲響那一幢清幽的院門,前來叩門的訪客爲應門的人送上一件物品。
這邊老秘書接到那物品,又是趕忙去往書屋,“韓老,你快看看。”
韓老正拿着放大鏡欣賞畫作,直到對方將物件放到他面前,這才詫異。
“是那位林小姐派人送來的。”老秘書道。
韓老問道,“她是不要了?”說着,他拿起那支被小心翼翼珍藏的陳舊鋼筆,發現擦拭的很乾淨。
老秘書轉達來人的話語,“林小姐派來的人說,林小姐愛惜這支鋼筆,可裡面的墨沒了,她不敢用別的墨,怕混了墨就不純了,所以就送回來給您老。”
“這一支鋼筆,倒是成了寶貝。”韓老輕輕撫着。
“可不是寶貝,您老用過的,又這麼喜愛。”老秘書也是笑,只是下一秒面露沉色。
“出什麼事了?”韓老問。
“說是林小姐本來是想親自來的,但是可惜,她的母親不幸去世,今天是下葬的日子,所以只能派人過來。”老秘書回道。
韓老陷入了沉思,“是至親的人去世了啊。”
老秘書嘆息着,只得“哎”了一聲,可這卻勾起韓老思念亡親之痛,老人家受不得這些,沉默良久後問,“派來的人走了沒有?”
“還沒有,我沒讓他走。”老秘書是個聰明人,所以一早就挽留對方。
……
這邊派去韓老家的司機正是宗泉。他並非是空手而回,還帶來了一個人。
年長的吳老秘書相隨趕到弔祭致詞,“林小姐,韓老知道令堂不幸過世,心中感慨難過。他雖然不能親自過來,但是特意派我來這一趟,希望你節哀順變。”
“謝謝您,也替我謝謝韓老。”蔓生感謝至極。
老秘書這邊當然也看見尉容,朝他點了個頭,尉容也是有禮頜首問候。只是再瞧瞧這靈堂,空空蕩蕩只有他們幾個人在,實在是有些不像樣。
“就這幾個人?”老秘書問了一句,蔓生笑笑沒有多說什麼,“快來了吧。”
老秘書畢竟是歷經世事,心中一想也猜到一二,他只是道,“林小姐,逝者已去,活着的人還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會的。”蔓生應道。
瞧見老秘書要走,尉容相送他至屋外,他這才問了句,“這是什麼原因?”
尉容淡淡道,“家大業大,總有不受寵的女兒。”
老秘書聽明白了,不禁爲這位林小姐悲憫。
老秘書在回去之前把事情稟告了韓老,老人家是個心慈的長輩,一聽到此事,立刻吩咐,“你不用趕着回來,既然林家沒人幫襯,你就留下來陪着把這喪事辦完吧。”
一聲令下,老秘書聽從,折返回馮家洋房。
聽見老秘書道明來意,衆人更是詫異歡喜,唯有尉容從容安寧。
……
同一時刻馮家接到電話,原本馮啓振還在遲疑究竟去或者不去。關係斷了多年,突然又聯繫上,實在也不是易事。只是這通電話,因爲來人報上姓名後,讓馮啓振錯愕萬分。
“馮老爺,您好,我是老吳,對,就是韓老身邊那個不中用的老秘書,今天到了林小姐家中,她的母親入葬,我也是代表韓老來出一份力。”老秘書這麼說着,又是詢問一聲,“馮老爺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到?要是實在有事來不了,那也可以理解,只是來或者不來,還是先說一聲吧,不然這邊人一直等着總也不行。”
這下子,馮啓振驚到不能自己。
卻不單單是馮家,但凡是林蔓生送上過白色請柬的賓客,吳老秘書都逐一挨個打電話過去詢問。如此一來,簡直驚起千層浪。
……
溫家公館裡,溫母數個電話將溫尚霖召回家中,溫尚霖剛一坐下就聽見溫母道,“秘書說你還有事回不來,你是要去哪裡?”
“表哥,你該不會是想去爲她那個媽媽送葬吧?”莊宜也是在旁直截了當詢問。
溫尚霖擡眸問,“媽,你是從哪裡聽到的消息?”
溫母道,“你以爲媽是老糊塗?雖然不出門,可也不是不知道外邊的事!”
“她倒是挺有本事的,她媽媽早就和她爸爸離婚了,她還能讓她媽媽葬到林家的祖墳墓地裡。”莊宜也知道了此事,她皺眉道。
“早就該下葬了,這麼待她媽,真不知道是孝順,還是愚孝。”溫母道了一聲,倒是不置可否。
“別管是不是愚孝,反正表哥不能去!”莊宜表明態度,“她這麼對錶哥,一點不給表哥面子,還去來做什麼!”
溫母也是道,“她給所有人都寄了請柬,但是沒有寄到溫家,她早就要跟你一刀兩斷,我們溫家也不稀罕這樣的親家!她要辦葬禮就辦,和我們溫家都沒有任何關係!”
“就是!”莊宜完全站在溫母一邊。
溫尚霖側目瞧了瞧時間,他回眸道,“媽,你可以不去。但我要去。”
“你憑什麼要去?”溫母不滿質問,溫尚霖道,“奶奶要是以後知道我沒去,她怪罪起來,誰擔這個責任?”
“你們要是能擔,那我就不去。”溫尚霖撂下這句話,溫母和莊宜沒了反駁聲。
只是莊宜還是嘀咕道,“可是她根本就沒想請表哥你……”
“她請不請是她的事,我去不去是我的事!”溫尚霖回了一句,他起身就要出發。
當他下樓的時候,響起鈴聲,來自於林逸凡,“姐夫!剛剛韓老的秘書打電話到家裡來,問我們林家人到底出不出席葬禮!你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嗎?”
溫尚霖被問的懵住,他哪裡會知情,“哪位韓老?”
林逸凡道,“——韓禹!就是這位韓老!”
雖然已經退位,可曾經位高權重的他,哪怕至今依然在宜城十分有名望,溫尚霖驚然。
她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
林家這邊因爲吳老秘書的一通電話,同樣震驚不已。誰能想到,林蔓生在這之前只是一個足不出戶的少奶奶,她怎麼就會認識這樣的大人物。
林憶珊感到匪夷所思,“她什麼時候有這樣大的本事了?那位韓老有這麼了不起嗎?爲什麼我們就要去!他一個老人家退休了不頤養天年,成天管這管那的不嫌累嗎!”
“憶珊,你給我住口!”林父喝止,林憶珊惱怒的收了聲,只能求助於母親,“媽!”
“家棟,這位韓老很了不得嗎?”高長靜問道。
林父沉眸道,“朝內三級幹部,任職幾十年,一直都是公正嚴明,國資局的張主任就是他的得意門生之一,這樣一位老幹部你說有沒有本事?”
高長靜母女兩人這才確信,這位韓老真是了不得,其實不是林蔓生有本事,而是他有本事。
“老爺,是大少爺的電話。”江叔將話機拿到林父手邊,林父接過聽見林逸凡問,“爸,現在要怎麼做?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混賬!”林父罵了一聲,“這種時候還分不清時局?你心裡難道沒有數?哪怕是腿斷了,也要爬過去!”
這句話一出,林憶珊有怒不敢言,高長靜的臉色驟變。
……
午後兩點,就在吳老秘書親自電話的詢問下,那些收到請柬的賓客全都逐一到來。本來冷清的馮家洋房,此刻聚滿了人,那都是公司的股東董事,都是有名望有身價的人。
而後馮啓振也帶着夫人和自己的小兒子到來,他們來給母親送葬。
瞧見他到來,蔓生感到很高興,哪怕現在他們之間的親情早就生疏,可不管怎麼說,他總是母親的親弟弟。
瞧見他祭拜過母親後,馮啓振朝她道,“蔓生,是小舅來晚了,你心裡別怪我。”
“不會,小舅,舅媽,你們能來我就已經很高興了。”蔓生真心說,“媽媽看見你們,她也一定很高興。臨走的時候,也有提起你,說小時候總是一起分桃子吃。”
各種成家後因爲諸多原因,馮啓振早就和馮若儀淡卻這份親情。可如今聽見林蔓生提起童年之事,募然之間想起往事,這份姐弟之情隱隱間好似濃了一些。
“報!溫氏嘉瑞溫尚霖先生到——”入口處,任翔擔任起臨時的傳話人,他一聲響亮中,那一人到來。
蔓生在靈堂前方跪拜,溫尚霖看見她一身白色麻衣,慘白的臉上沒有血色,心裡邊升起一股莫名情緒,說不出是何滋味。可又是餘光一瞥,瞧見了她身側距離兩米遠的男人。
那是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那個惱人厭的男人——尉容!
兩人在此處相見,目光在人羣裡無聲相撞,彷彿要將空氣凍結。
“賓客叩拜,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起——”趙媽喊着,溫尚霖上前叩拜。
隨即蔓生回禮,她並沒有邀請他到來,可他還是來了。蔓生不出聲,母親在場,她不想在此時和他多爭執,所以只道一聲,“謝謝。”
她客氣疏遠的道謝,目光冷冷淡淡,好似有千萬距離,溫尚霖看着她,一時間竟也不知說什麼。
“大小姐!”後方又傳來呼喊聲,是江叔先奔進來,“是老爺來了!”
蔓生聽到這聲,她立刻張頭去瞧,那一行人到來,是父親攜高長靜三人,他們一起到來。
叩拜,拜祭,一行人整?站立,紛紛照做,蔓生作爲女兒,此時向他們回禮。可是分明,他是她的父親,原本也該站在她的身邊纔對。不過,蔓生已經不再有奢望,她早就分的清楚。
所以,她朝父親一家道謝,“爸,靜姨,弟妹,謝謝你們能來。”
高長靜三人都只是沉默着回禮,雖然不說話,可是可以感受出他們是多麼不甘前來。
林父望着她道。“等人都到了,就出葬吧。”
蔓生點頭,“我知道。”
林父說罷,轉而招呼其餘賓客。在場衆人都是和林氏有關的賓客,所以無一不認識林父,一聲聲“董事長”這麼喊着。林父也瞧見了溫尚霖,溫尚霖問候一聲後,林父卻有些冷淡。
溫尚霖感到反常,林逸凡走近道,“莊宜和我姐鬧了些誤會,爸爸他大概有些不高興。”
莊宜是怎樣的性情,溫尚霖哪裡會不知道,此刻明白過來。
“姐夫,我還是不明白,大姐究竟是怎麼請到韓老的?”林逸凡在身旁問,溫尚霖不動聲色望向某個角落。
那角落裡,正是韓老的親信。那位吳老秘書,他正和那個男人微笑相談。
“是他?”林逸凡也瞧見了,是林蔓生請回公司的獨立董事尉容!
林父招待之際來到吳老秘書面前,“吳老,您看這是家中小事,沒想到還要驚動韓老,我這邊實在是慚愧。”
“我來幫忙纔是小事,只是今天可不是家中小事。”老秘書道,“女孩兒家雖然聰明能幹,總歸是個姑娘,有照顧不周的地方,特別是母親的葬禮。”
老秘書這話說的客氣,但卻頗有微詞,林父一時間有些尷尬,尉容微笑解釋,“其實董事長原本就要來的,只是因爲馮夫人離世。所以心中哀傷難過,前些日子還病倒了。”
“是這樣。”老秘書回道,林父只得應聲,他朝尉容默默點了個頭。
宜城這邊出殯的習慣是要算時辰的,母親入葬良辰就在午後兩點五十分,一瞧時間差不多了,等待中蔓生看見林文和也終於趕到拜祭,來不及再敘話,蔓生被趙媽扶起,她朝衆人宣佈,“各位,時辰到了。”
馮若儀的遺像由林文和代爲捧起,蔓生手臂挽着林書翰平時所穿的衣服,雙手捧起母親的骨灰,上車前往林家墓園。
衆人紛紛上車,車隊浩蕩跟隨着前往。
送葬前,老秘書停步。他放心道,“尉容啊,我就先回去了。”
“吳老,這一趟辛苦您了,回去後也替我感謝韓老。”尉容微笑道謝,老秘書拍了拍他的肩頭,什麼也沒有再說。
……
就在林家墓園裡,於衆人的矚目之下,蔓生帶着母親前來,那塊墓地早已經準備好。蔓生捧着骨灰,站在棺木前。只見趙媽將母親生平常用的物品放入,她這纔將骨灰盒也一併放入。她鬆開手,雖然留戀,卻不能再遲遲學不會長大。
一朵朵白花灑在其中,蓋棺入定,出殯儀式落幕,母親已經入土爲安。
那樹立的石碑上,附有母親的畫像,鐫刻着母親的名字。
碑文只有短短一行——慈母馮若儀之墓。
立碑人——愛女蔓生,愛子書翰。
在一串震天的禮炮聲中,有小鳥飛向天空,像是亡靈得到超脫,飛往天際。
還記得外祖父去世的那天也是如此,母親說:小鳥飛的高,證明外公都瞧見了。
媽,你也瞧見了,是麼。
……
送完葬歸來,將母親的遺像又重新迎回洋房裡。蔓生叩謝着賓客,待一衆並非是公司董事的人離開後,她對其餘人等道,“各位董事叔伯,請留步。”
“還有,父親,逸凡。也請你們等一等。”蔓生朝林父和林逸凡道。
衆人留步後,蔓生看向溫尚霖又是說,“溫總,現在這裡要談一些公事,所以不好意思,請您迴避。”
溫尚霖從來不曾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會被人當衆請離,而這個人居然是林蔓生!
可是面對此時情景,他還是朝衆人微笑道了聲,“好。”
一走出馮家洋房,溫尚霖一張俊彥沉的猶如大雨來襲的天空,這樣陰鬱。
方纔的靈堂裡無關人都是退下,包括高長靜母女,曾若水和邵璇,以及林文和等人。
尉容看了蔓生一眼,蔓生朝他輕輕點頭,他也是暫且退到另外一個廳裡。
廳內,林憶珊瞧見他也在,她上前去問,“尉先生,我就想知道我大姐她是怎麼請到你出任公司董事的?”
尉容不曾回答,邵璇嗆道,“二小姐,你這麼想知道是做什麼,難道你想撬牆角啊?自家親姐姐的牆腳,你好意思出手?”
林憶珊俏臉一白,就要發作,高長靜制止了她,“憶珊,文和,我們去外面等吧。”
“抱歉,董事長夫人,二小姐,我想邵小姐是無心的。”尉容歉然道。“我送幾位。”
相送他們出去,林憶珊還在追問方纔的問題,“她出的薪資價碼很高嗎?”
尉容爲她開車門,掩手一關後微笑應道,“是,很高。”
……
“不知道談的怎麼樣了?”過了許久,邵璇有些着急,曾若水見她踱步半天喊道,“你再來回走上一百遍,也急不來。”
焦急等候中,有人來到廳內,“尉董事,請您進去。”
尉容朝一旁的兩人頜首,他跟隨着那人進了大廳,邵璇這纔回神好奇問,“他什麼時候成了蔓生家公司的獨立董事?”
曾若水沒有回答,只是她並不驚訝。像是猜想到這層身份。
……
靈堂外黑色的長毯沿着迴廊一直鋪向大門內,延伸到最裡面的桌臺。兩側都是人,她站在最前方黑衣肅穆,正色凝眸的臉上,一抹平日不曾有的莊重鎮定。
他走到她身邊站定,聽見她說,“現在公司的董事都在,沒有一位缺席。我作爲公司的股東,連同我弟弟林書翰的股權在內,起誓加入錦悅,今後每一天以公司的利益爲上,絕不偏私舞弊,不做任何損害公司的事。”
“錦悅對我而言至關重要,有它的一天,就有我林蔓生一天!”她在靈堂裡對着衆人宣誓,鄭重的像是要上戰場的將士,不打勝仗絕不歸來。
於衆人尚且還存有質疑中。他擡手?掌,爲她的宣戰開啓第一步。
隨即,衆人紛紛?掌,唯有林父和林逸凡駐足不動。
末了林父開口道,“好吧,既然是這樣,我也不反對,希望你能做到今天所說的一切。”
“我一定會。”蔓生應允。
這一仗,她知道自己已經勝了。
……
母親安葬後,蔓生在家中宴客,只是衆人都已經離去,留下來的唯有曾若水和邵璇,而尉容也因爲還有事所以先行離開。
用餐後送別她們兩人,蔓生這纔打了越洋電話,告訴弟弟書翰這一切。林書翰起始聽聞的時候很氣憤,因爲這樣大的事情,該讓他出席。
“翰翰。媽已經走了,她臨走也希望你能好好唸書,你能不能做到?”蔓生只對着那頭的他問,“告訴姐姐。”
“姐,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林書翰低聲允諾,大男孩兒的聲音帶着可以聽聞的哽咽。
聽見他的答覆,蔓生這才放心,之後又叮囑了一番這才掛了線。
此刻安靜的房子裡,連母親也不在了,蔓生只有自己。不難過也不孤獨,只是聽得到風聲,呼嘯着而過。
“林小姐。”宗泉卻在此時趕來,“容少讓我來接您。”
……
蔓生始終不明白,一個人爲什麼會喜歡獨自在這樣高的樓層,而且還是這樣空無一物的屋子裡。
宗泉載着她來到海天大廈,他名下的樓層,此時夜色已經深了。
只見窗臺上放了一瓶酒。他靠着落地窗品酒,瞧見她到來,他喚她,“來我這裡。”
蔓生走上前去,他朝她遞去一杯斟上的酒杯,她接過握住。
忙碌一天過後的安靜相處,蔓生卻不曾放鬆,她擡眸問,“其實,你早就認識韓老。”
尉容舉着酒杯,他微笑着說,“要不要玩個遊戲?”
蔓生狐疑,他接着道,“每問一個問題,想要知道答案,就喂對方喝一口酒。”
蔓生想了想答應,“可以,你現在回答吧。”
“我們是認識。”他十分直接應聲,蔓生怔了下,她的手握住酒杯湊到他的脣邊,聽從於那個遊戲就要喂他喝酒。
可他不就着杯口喝,反是扣住她的後腦按下,一記熱吻帶着酒液,溫熱的刺激的送到她口中。
蔓生有些發嗆,更感到灼熱難擋。
對上他一雙帶笑眸子,他的眼底覆着一層緋色,令人窒息般誘惑,“我說的喂,是用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