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凌晨的酒店餐廳,已經宣告打烊。
但是今夜卻還亮着通明的燈。
衆人前方站着一個女人,她一身黑色修身款套裝,柔亮銀質襯衣穩重,領結打的漂亮而且整齊。頭髮挽的更是一絲不苟,秀挺?樑上架起的烤漆邊眼鏡亦是精緻。
董經理道,“林總監,已經按照您的吩咐,關於吧員負責酒店銷售的酒水,其中包括飲料,香菸,茶葉等由吧檯管理,顧客如果未消費完的存酒以及宴會需要的臨時存酒,由領班負責管理監督。”
蔓生的視線從董經理臉上轉移,繼而望向夏領班,“沒有消費完的存酒,酒店以前會爲顧客保存多久?”
“一般都是以顧客留宿的時間長短來作定奪。”夏領班回答。
蔓生凝眸,“一個月。”
夏領班愕然,聽見她道,“在顧客退房離開酒店後的一個月,酒店仍然願意延長一個月的時間存酒,以保經常來往的顧客方便。”
“可是一個月時間,對於酒而言,太長了……”夏領班很是爲難。
蔓生道,“我知道這不容易,夏領班,這就是你下面需要解決的問題。”
“……是。”夏領班沒了辦法,只能應聲。
“還有,各類酒水報表必須當日完成,當日領貨銷售已經調撥,都要有憑據。誰再偷懶馬虎懈怠,那麼對上不賬了,我只好找負責人。”蔓生提醒,董經理急忙稱是。
“同樣,各個分部門之間,從今天開始也禁用借用酒水。以後只能挑撥酒水,調撥的時候又調出部門領班或者主管審批,發貨人收貨人都需要簽字確認。”
“多出的酒水必須再當日當班交由領班處理,相差的酒水也必須上報,領班負責查找原因。營業結束後進行實盤,需要與成本部的賬相符。抽查的事情,交給領班負責。”
“餐廳的瓶蓋返回吧檯,由吧員保管,這項不變。不過服務生返回瓶蓋時,由吧員檢查是否符合回收標準再進行記錄……”
蔓生詳細說着,忽然走向一架酒架。
衆人的視線都隨之移動,只見她的手擡起落下酒架,手指輕輕擦拭過酒瓶,“這裡是誰負責清潔打掃的?”
一位女服務生站了出來,“林總監,是我負責的。”
“不合格。”蔓生凝聲否定。“銷售展示的酒水瓶身必須要乾淨。”
“我每天都有擦……”
“你擦了幾遍?”蔓生詢問,她的手指擡起,一層灰漬,“這樣的程度,下午開始就已經落灰,以後一天早中晚,連帶晚上十點,都要擦一遍。”
“是。”
“分零銷售的洋酒,做報表的時候要以直尺量的刻度爲計量標準。配合顧客存酒存檔,以後存酒人的公司,姓名,存酒量,儘可能登記。當然,如果這些並不齊全,那麼必須讓客人留下郵件,還需要他們簽名同意。”蔓生道,“現在這個時代發展。已經不侷限於信件來往,郵件更具備信用憑證,所以必須要留下郵件。”
衆人紛紛點頭,蔓生喊道,“陳主管。”
陳暉隨之應聲上前,餘安安則是朝每一個人發放一份文書,陳暉道,“這是關於酒水酒瓶處理,領班監督處理,吧員服務生餐廳領班及成本控制部人員之間的規定處罰。”
“現在是凌晨一點十二分。”蔓生擡手看了眼手錶,她宣佈道,“本制度從這一刻起執行。”
衆人全都目瞪口呆,這是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
“今天辛苦各位,請早點休息。”會議完畢,蔓生這才露出微笑,“早晚班換班的職員,明天還請互相告知。”
宣佈散席後衆人退去。夏領班停步沒有立刻離開,他扭頭道,“董經理,以後這日子是要怎麼過?”
董明榮自然是有怒氣的,他是文華最老一班的高層,也是爲數不多酒店從開業留下至今的骨幹,權利如今被挑釁,他冷聲道,“一個沒掌過事的大小姐,在我面前班門弄斧,看她接下來怎麼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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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意思是?”
“民心都被毀了,她以爲改革是這麼容易的事?”
夏領班一聽,他笑了,“還是您說的實在。”
……
酒店不遠有職工樓,蔓生和餘安安一起回來,她們住的房間在同一層,不過是分開左右兩道。餘安安已經困了。打着哈欠和她道別。
蔓生回到自己的房間裡,一天忙碌過後終於可以休息。時間已經不早,她趕緊洗了個澡。待沐浴完走出,已經近一點半。瞧一眼,並沒有方秘書的電話和消息。
距離那一天方秘書告訴她,容少已經歸來的日子,也有三天了。
儘管她每天還有向方秘書告知這邊的進展,希望一起探討,幫她分析狀況應對。
可是之後,始終沒有音訊,她不知道他會不會來。
蔓生還是動了動手指,發了條信息過去。
……
一點三十分,宜城的夜空也是深沉,墨藍色一片。
置身於頂層的寬闊房間裡,那空曠的房子內此刻堆滿了顏料畫筆,推門而入就可以聞到畫料特有的氣味。
方以真將門叩響,她走進去。
前方處男人背對着她,他正站在畫架前在作畫,畫板上是夜空星光少許,他畫的隨意,卻也很閒情逸致。
“容少,剛剛收到林小姐的信息,她已經對文華酒店進行餐廳部改革。”方以真彙報進展。
尉容握着畫筆,他修長的手指如玉,方以真又是道,“還有,她讓我轉告您,她在等您。”
已經第三次,從回來第一天起,每天林蔓生都會讓方以真轉告這句話。方以真有照辦,可是容少這邊卻沒有回覆。
終於,方以真忍不住問,“容少,您不過去嗎?”
畫筆輕描着圖畫,尉容緩緩開口,只是問了聲,“你是誰的秘書。”
方以真便不敢再多說了。
退出畫室,方以真來到外邊。家庭影院的房間裡,任翔和宗泉在觀看影片,方以真走進去入座。那是一出喜劇,任翔看着電影笑的特別開心,“怎麼樣,容少什麼時候出發?”
有關於那位林小姐前往平城的事,三人當然也都知曉,不過容少不動,他們也不動。可這樣打發時間一樣留在宜城,還真是有些太閒。
“你要是想知道答案,自己去問容少。”方以真回了句。
任翔可不敢,“我寧願在這裡,和一笑也不會笑的宗泉看電影。”
只不過,還真是可憐了那位林小姐,在那裡孤軍作戰。
……
餐廳新規定已經頒佈實施,也算是有了進展。這邊處理完餐廳事宜,蔓生接下來就要着手客房這一區域。
相對於餐廳,對蔓生來說客房還算是在瞭解範疇裡。
畢竟她曾經也在豪華的宜蘭酒店任職工作,雖然是客房部不起眼的收換衣物服務生,可規章制度卻都是按照標準來。蔓生這下很快有了思緒,直接依照宜蘭的制度安排文華,再根據相應實際情況調整。作爲宜城出色酒店的宜蘭,能獲得成功一定是完善而且標準嚴謹。
蔓生將小秘書喚到跟前,她一邊背誦客房制度條款,一邊讓餘安安敲打成書。
“第一條,凡是在職的服務生,要求儀表整潔,儀容端莊。第二條,文明禮貌,語言規範,親切熱情,主動迎賓。第三條,上班時禁止閒聊,大聲喧譁,打瞌睡,吃零食,接打私人電話……”蔓生說着,餘安安也就在記。
這才說到第六條,餘安安就詫異問,“林總監,你都把條款背下來了啊?”
蔓生笑回,“以前記下過。”
“以前?”餘安安又是問,“您以前做過酒店這行?”
“一段日子,不過不長。”蔓生回道,兩人繼續方纔的記錄工作。
可是突然桌上的電話響起,是內線來自餐廳部。
蔓生按了接聽,那頭是夏領班,“林總監。餐廳廚房這邊出了一些問題,掌廚的一位西餐廚師呂師傅,他說他不做了!”
……
餐廳部突然生變,蔓生趕往前去察看究竟。就在廚房間的辦公室內,蔓生瞧見幾人都在。夏領班正在勸說呂師傅,董經理也在旁遊說。蔓生得知這一事情,她敲了敲門示意,衆人回過頭見到她到來。
“林總監,您可來了!”夏領班急忙迎上去,“您說要怎麼辦?”
蔓生望向呂師傅問道,“呂師傅,可以說明一下,爲什麼突然要辭職嗎?”
呂師傅是個高個的廚師,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道,“沒什麼原因,在一家酒店做的不開心,那還留下來有什麼意思?”
他的意思明確,就在昨天蔓生提出改革的新制度後,今天就有人示威以辭職抗議,蔓生這下明白了,“那好,我尊重您的決定,真心感謝您在文華酒店任職期間內辛苦付出,希望您今後一帆風順。”
“……”這位呂師傅倒是一愣,原本還要談條件挫挫這位新總監的銳氣,可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林總監,這樣不大好吧,呂師傅也是老人了,而且他要是走了,那誰來掌管西餐這一部分?”夏領班也是傻住。
可是蔓生卻像是心意已決,“總有人接手。”
“好!那我就走!”呂師傅一下摘了廚師帽,他揚長離去。夏領班則是追了出去,“呂師傅,你等等……”
董經理道,“林總監,你初來乍到不了解現在的行情。一位優秀又有擔當的廚師,不是想象中那麼簡單就能請到的。”
“這件事情交給我吧。”蔓生應了,“我會負責。”
董經理此刻也無話可說,“那好吧,不過也要儘快。現在呂師傅甩手不幹,餐廳就缺了人手。”
……
“林總監,廚師走了,要立刻發招聘公告出去嗎?”餘安安跟隨在她身邊走回辦公室,她扭頭詢問。
“立刻去辦。”
“是。”餘安安點頭,卻也憂心,“可是,現在餐廳沒了西餐師傅,臨時恐怕也沒有辦法立刻找到人手吧?”
蔓生當然也知道,“你先去發公告。”
餘安安領命,趕忙去助理辦。
蔓生走回到辦公室,她想着接下來要怎麼做。從公司調派廚師到文華是絕對行不通的,因爲林逸凡一定不會同意。而且,更會以此斥責她處事莽撞不利。不過片刻後,蔓生想到了一個主意。
她再次拿起。
……
“嗡嗡——”此時宜城錦悅,方以真在公司內接到了電話,“好,我知道了。”
掛線後,她望向外邊,“任助理,尉董事要是回來請通知我。”
任翔在外邊坐躺在椅子裡打着電動,“好。”
今日尉容復又到來錦悅。
作爲獨立董事,這日公司有一起項目需要開發運作,所以林逸凡召集他前來。不過林逸凡此番也是走走過場,因爲高層這邊已經一致通過,而另外一位獨立董事威特先生,顯然也是首肯。
“尉董事,你看看有什麼問題?”林逸凡問道。
他的對面,那個男人沉靜而坐,他單手執文件,垂眸輕掃着。過了一會兒,尉容擡眸道,“我想暫時沒有。”
林逸凡其實心裡也是有十足把握,只不過他還是道,“我還以爲尉董事會有什麼高見,原來就一句暫時沒有。”
“林經理入職也有些時間了,又是董事長一手教導,當然才能卓越。如果一樁項目開發,經過高層討論又過了一位獨立董事,到我這裡還有問題,那怕是也不能坐在這裡。”尉容微笑說,他放下文件合攏。
林逸凡被他又捧又諷的,卻也是無法反駁,“那我還是要感謝,尉董事對我這樣認可。”
“應該的。”尉容應聲,“那我不打擾林經理忙了。”
林逸凡笑着點頭。目送尉容離開。待他一走,林逸凡拿起電話撥通林憶珊處,“姐。”
“逸凡,找我做什麼?”林憶珊在那頭問。
林逸凡道,“你不是對我說,如果那位尉董事回公司就立刻告訴你?”
“你是說他回國了?”林憶珊的女聲立刻變回驚喜。
“是,剛剛見過他,現在還在公司。”
“好的,我知道了,掛了。”林憶珊輕快的女聲飛速掛斷,林逸凡皺眉,他實在搞不懂。
爲什麼女人一遇見長相好一些的男人就變得這樣不理智?
他這一位姐姐也是。
……
瞧見尉容歸來,任翔立刻擺正姿勢,也將電動收起。一旁在看文件的宗泉,則是提醒一句,“方秘書,尉董事回來了。”
方以真立刻從辦公間走出,果然看見尉容到來,“尉董事,剛纔林小姐打電話過來了。”
尉容停步,“如果是相同的話,就不會彙報了。”
“不是!”方以真回道,“林小姐說文華酒店出了一些問題,餐廳部的廚師,掌廚的一位西餐廚師突然辭職走了,酒店裡一時間沒人接手。”
“所以呢。”尉容問。
宗泉不作聲,任翔笑道,“廚師走了,再請一個不就行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但是事情緊急,一時間也找不到。”方以真道。
“可以向總部申請調派。”宗泉道。
尉容卻是說,“總部不會申請批准。”
“您說的是。”方以真應聲,將林小姐方纔的原話道出,“所以,林總監想請您幫忙,她說您一定會有辦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這位林小姐還真是會懂得搬救兵。”任翔笑着道,如果容少肯出手,那自然不是問題。
“還有……”方以真默了下,望向容少說,“也想請您過去一趟。”
這下子倒是分不清真實用意,那位林小姐實在是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
“容少,您看怎麼辦?”方以真問道。
尉容聽過這一切,他忽然揚脣,淡淡說道,“既然她開了口,就派人過去吧。”
“哪位?”
“這裡現成不就有一個?”尉容說完,直接往辦公室走,“方秘書,訂機票。”
“現成的一個是誰?”任翔還在詢問,宗泉已經不再理會他,拍了拍他的肩頭。
方以真道,“現在你可以回去收拾東西,馬上出發去機場了。”
……
當任翔抵達平城的時候,他還在哀嘆:爲什麼要派我過來?
車子從平城機場開出,已然前往文華酒店。任翔身邊是林蔓生,她是親自來機場接他的,這倒是讓他受寵若驚,雖然是容少的貼身助理,可這樣的待遇,倒是有些隆重。
“林總監,您其實不用親自過來的。”任翔開口道。
蔓生倒也是有些意外,方秘書的電話裡告訴她已經出發,晚上就會從宜城抵達。所以她下意識認定,他也會到來。所以放下手裡的工作,蔓生親自前往機場,可是接到的人只有一個,是他的助理任翔。
尉容。他並沒有來。
蔓生朝他笑了笑,“沒事,還要麻煩你。”
順利接任翔抵達文華酒店後,來不及多作休息,蔓生立刻帶領他前往餐廳廚房部,“事情原因我想你已經從方秘書那裡得知,不會讓你一直在這裡當廚師,只是暫時,我會盡快讓人事找到廚師。”
雖然任翔是萬分不願意接手這項差事,可還是聽從頂上。
廚房裡蔓生帶着任翔而入,她向衆人介紹,“這位是我請來的西餐廚師任先生,暫時接替呂師傅負責西餐。”
廚師長卻是遲疑,他問道,“林總監,他在餐廳裡有幾年經驗了?”
蔓生道,“他是很優秀的一位廚師。”
任翔朝衆人微笑,他望着那位廚師長道,“不好意思,我沒有在餐廳的經驗,我現在的工作是助理。”
此話一出,蔓生有些許崩潰,她忘記提醒他,有些話不該如實說。
衆人卻是譁然,一位零經驗的新人,而且還是助理竟然要掌管西餐?廚師長當然不肯,“林總監,這怎麼行?他沒有在餐廳工作過,就算再優秀也沒用。夏領班,你覺得這樣一位廚師可以掌廚?”
夏領班道,“林總監,硬是要湊數這恐怕不大行。”
“絕不是湊數。”蔓生微笑以對,輕喚一聲,“任助理。”
“是,林總監。”
“你就展示一下吧。”
衆人只見林總監一聲指示下,任翔上前,他穿戴過服務生送上的廚師着裝,隨後他道,“廚師長,不如你點一桌菜吧,我慢慢做。”
廚師長倒是一愣,這人一點也不客氣,他拿過菜譜,翻到其中一頁道,“就把這一份套餐做全來看看。”
“好啊。”任翔應了。
蔓生在後方看見任翔已經開始上手,她笑着轉身,沒有再多說什麼。
“林總監?”夏領班喊了聲,她回道,“這裡交給你了。”
……
眼見林總監這樣放心,小秘書卻是擔心,“林總監。那位助理先生他真的能做菜嗎?”
餘安安也見過他幾回,不過沒有說過話,他是尉董事身邊的特助任翔。可是一位助理,怎麼能勝任高級廚師這種職業,完全是南轅北轍。
她一臉的安寧,餘安安好奇着,蔓生道,“如果沒有把握,他也不會來了。”
餘安安卻還是憂心不已,直到辦公室的門被敲響,有人推門而入,伴隨而來的是飄香的誘人香氣,簡直是讓人食指大動。
餘安安工作了一天,這下是被美食香氣給誘惑到,她再一看,來人正是那位助理任翔。
“林總監,剛出爐的法式杏仁奶油蘋果派。要不要嚐嚐?”任翔端着蘋果派走進來,放在林蔓生面前。
蔓生靠向椅背,她喊道,“餘秘書,端出去大家一起分享。”
小秘書趕忙端走蘋果派離開,關上門的時候貪鮮嘗一口,簡直驚爲天人,怎麼會有這麼好吃的蘋果派?
“看來是合格了。”辦公室內蔓生道。
“合格?”任翔挑眉,“您這樣評價我,對得起容少那條全世界最難伺候的舌頭?”
平時倒也沒見到他有多挑剔,但是似乎可以感覺到他的要求甚高,蔓生道,“這幾天還要辛苦你了。”
“林總監,請您快些請到廚師。”任翔只有一項要求。
……
有了任翔的加入後,廚師的問題得以解決。他的水準,不單是讓廚師長認可,就連整個廚房部都爲之感嘆。紛紛稱讚他。廚師長更是跑過來請求她,讓她留下這位新廚師,哪怕是助理也不在意。
昨天還不滿意這位助理廚師,現在倒是受捧不斷,蔓生倒是覺得這樣的反差實在有些大。不過,能暫時穩住也是好事。
夜裡邊靜下來,蔓生離開辦公室,她巡邏酒店。夜深人靜的時候,酒店也好似隨着整個城市沉睡寂靜。
廚房裡卻還亮着燈,蔓生狐疑去瞧,只見任翔一個人開了酒,做了一份美食正要大朵快頤。
“一個人在這裡偷吃?”蔓生笑問。
任翔一驚,扭頭見是她,倒是放鬆下來,“林小姐,這酒是我自己的,至於這吃的。是廚房裡用不完要扔掉的,我看挺可惜,所以就乾脆利用回收,不介意吧?”
蔓生走近,她直接問,“你也不介意分我一份?”
像是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任翔立刻分給她一份,“林小姐,要喝酒嗎?”
“不了,謝謝。”蔓生拒絕品酒,她端起餐盤,手中的是一份意大利燴麪。對於西餐,蔓生倒不是太樂衷,只是現在一嘗卻覺得好濃郁的口感。
以前也不是沒有嘗過,今天的感覺很不同,蔓生不禁問,“任助理,你是怎麼做的,才能做的這麼與衆不同?”
“其實很簡單……”任翔開始告知她詳情步驟,末了他道,“不過普通人煮燴麪,沒有加一味料。”
蔓生追問,“哪一味料?”
“是意大利野菇。”任翔道,“這是我自己帶過來的,酒店裡沒有。這種野菇價格比起普通的菌菇要貴一些,需要進口。不過國內的餐廳煮燴麪用菌菇,爲了節省也會用好幾種調味。”
蔓生再次佩服,“說不定你天生就要做這一行的。”
任翔這下有些鬱悶,“林小姐,您這是誇我,還是要損我?”
“怎麼說?”蔓生也是笑了。
“我可是專業的高級珠寶鑑定師。”任翔不得不更正她的觀念。
蔓生有從方秘書那裡得知,只是對於他們根本不相及的學業配對職業,她不禁問,“那爲什麼要放棄。跟了他當助理?”
方以真是醫學畢業的高材生,都能被他所用。爲什麼這樣一個兩個優秀的人,都願意跟隨他,哪怕是做一些完全不能想的事,這也是她心中所困惑的。
任翔喝着酒,擡頭笑道,“你想從我這裡套話,知道關於容少更多的事情?”
蔓生突然愣了下,“我只是好奇。”
套話談不上,可真如他所說,她是想從他口中知道更多有關於那一個人的事情。
任翔卻只是喝着酒不再回聲,過了很久,久到蔓生以爲他不會再回答的時候,他道,“聽說林小姐您是中文系畢業的。”
蔓生定住,他笑着道,“那麼你一定能明白一句話,君子一諾,五嶽皆輕。”
像是被震撼,卻又不明白是有怎樣的過去纔會有這樣的一番領悟,隱隱的,好似蕩氣磅礴又綿延萬里,諾言這種事情,又有幾個人能守住?
此刻反倒是蔓生默然許久。
“林小姐,容少許諾的事,一定會做到的。”任翔揚起脣這樣認真說。
走回住宿大樓的路上,蔓生忽然開始回想他們相識後的一切。路燈將她的影子拉長,朦朦朧朧的,卻始終不知真假。他帶着目的,卻終究還是幫了她。雖然超過她的預期,更甚至是開出條件。
可是,那八個字還是驚入心底。
——君子一諾,五嶽皆輕。
蔓生默默唸了一遍,回想起他的面容。讓人爲之驚豔,可分明這樣張揚的相貌不該和守諾相配,但是爲何她竟覺得這樣相襯。
走過那盞路燈,蔓生卻也在苦惱:究竟怎麼樣,才能請他過來呢。
……
新任廚師的聘請還沒有招募成功,這邊酒店客房部又迎來棘手麻煩的事。
眼看主管都無法解決,所以讓組長請示到蔓生這裡,一邊往那間套房去,一邊詢問事情經過,組長回道,“事情是這樣的,那位女顧客是個模特,他們公司團隊一整個模特隊預定了我們酒店的房間。但是您也知道,最近氣候問題,容易泛潮,客人的禮服放在櫥櫃裡幾天後就染了色,現在不肯了。要我們酒店賠償……”
“什麼樣的禮服?”蔓生詢問。
“聽說是很昂貴的禮服,法國定製的,價格不菲!”組長焦急道。
蔓生現在沒有親眼所見也無法做判斷,她只能往套房走。
等來到那一層,還沒有走近,就聽見套房內傳來的不悅女聲,“我的裙子放在你們酒店,你們就要負責!還四星酒店呢,就這樣的設施?好好的裙子都成這樣了,讓我怎麼辦?我告訴你們,你們酒店要負全責!”
“曹小姐,我們總監來了,您息怒……”客房部主管正在勸說,可是根本無法安撫。
身爲模特的曹小姐果然長相高挑身材惹眼,一扭頭對上來人,她更是怒道,“你就是這裡的負責人?你說吧。這個事情要怎麼解決?我告訴你,這件裙子是在你們酒店變樣的,我出席不了活動,損失你們要承擔!”
“曹小姐是嗎?”蔓生上前禮貌問候,“真的是很抱歉,讓您入住我們酒店之後發生這樣不愉快的事情。您先消消氣,我剛過來也不知道情況,您慢慢說,一定會想辦法爲您解決……”
“你怎麼解決?”曹小姐怒問,“解決得了嗎?”
還來不及再溝通,那位曹小姐已經將她罵了一通,她叫囂的女聲響徹整個房間,讓人避之不及。
就在此時,房間外又走入一道身影,那位曹小姐前一秒還在怒罵,下一秒瞧見來人,立刻變了臉。她那樣委屈的喊,“尚霖,你快來幫我,看看啊,我的裙子都毀了!”
這一聲呼喊讓蔓生定住,她回過頭去,見到溫尚霖出現在眼前。
他還是一如往昔英俊,風姿卓越,一踏進套房,整個人硬生生將周遭全都蓋過。
女人哭喊着飛奔到他身邊去,摟住他的手臂這樣親暱的喊,“尚霖,你要爲我做主!”
溫尚霖的視線,一直注視着前方,對上林蔓生的臉龐,目光掠過她那副眼鏡,他輕輕的。帶着嘲弄的笑了一聲,“那就要個說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