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人想着心事,也不說話,把一頭亂亂的頭髮梳的通順,然後綰成了一個平穩的髮髻,只是額前照例留着劉海,往左邊梳,隱隱能遮住那疤痕,她又從眼鏡盒裡拿出一隻大大的黑框平光鏡,小巧的鼻樑架住眼鏡,那原本還有幾分看頭的眼睛就被擋住了光輝。
換了襯衫和套裙,矮跟方口的黑色皮鞋,是在巷子外的夜市上買來的,擦乾淨的時候很亮,很能唬一唬人。
她又對着鏡子看了看自己,覺得臉色實在是有些太差,就拿出一隻帶了淺淺粉色的脣膏塗在脣上。
整個人就看起來鮮亮了一點,像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兒了。
從污水橫流遍地都是垃圾的巷子裡穿過,走上十分鐘纔有公交車站牌。
她轉了三四次車,纔去到報上登載的招聘辦公室文員的幾家公司。
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個黃道吉日,她的運氣竟然不錯,有家出口食品貿易公司正招公司總經理助理,也不過是忙前忙後跑腿兒端茶倒水伺候人的活,應聘的人卻很多,多是剛畢業的大學生。
她低着頭站在人堆裡就不顯眼了,除卻打扮的有些老氣橫秋之外,她看着倒也像個剛畢業的大學生。
這家公司怪怪的,讓應聘的分成五個一組,一批一批進來。
慣例的程序之後,卻是讓五個人分別給負責面試的五人各泡一杯茶。
剛下了學的學生做不來伺候人的活,多數人都是手忙腳亂的,有稍微沉穩點的也並不盡人意。
她站在茶水間裡有點微愣,那個人最愛喝茶,所以當初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她破費了一番心思去下苦工琢磨茶道。
卻不想,當初只爲了他的喜歡而花的小心思,在這一日,卻要成爲謀生的手藝。
她倒是要感謝老天,對她還不算是太壞。
理所當然,她這一次脫穎而出,簡歷被留了下來,並讓她下週就來報道。
坐上回程的公車的時候,是前所未有的輕鬆和愉快。
她記不得自己多久沒有過這樣的心情了,從那一夜一直到現在,她笑過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還好,還好,她在心裡默默的對自己說,還好都熬過來了。
她晚上有一份兼職,幫房東在夜市裡打下手,沒有酬勞,不過是免了她的房租,也是當初房東阿姨瞧着她可憐。
房東兩口子是東北來的,沒什麼手藝,就買了輛推車,在夜市裡賣關東煮,兩口子實在又熱情,生意就越做越好,漸漸忙不過來,她就在晚上的時候去幫忙。
路邊搭着大棚子,下了班的小白領,幹了一天活兒的民工,形形色色的人坐在那長條凳上,吵吵鬧鬧的吃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