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揹着我,到停車場的路很漫長很漫長。
我感覺,和他的千言萬語,都不必說了。
我前胸貼他的後背,這是一種毫無肉體關係的親密。
上車,他給我揉腳,問道,“確定沒事?”
“嗯,沒有。”
“怎麼突然想起來和我說這種話?”他眸光斂在我的臉上,問了一句。
“和曲昊說話,突然就很想你了,想和你說這種話,覺得你是這個世界上,我
最親的人!還有,我們要和唐汝成家裡合作嗎?我覺得我們現在和他合作,無異於
是在救他,這樣,他會更加感激我們的,而且,唐汝欣搬出了曲昊,曲昊又找了
我,可是我沒有說通你,那我在你心裡的地位也太低了,也不利於我的面子!”我
最後加上了一句。
這句話是靈機一動的結果,不過,好像還挺管用。
他心情大好,竟然同意了。
畢竟孰能無過,改了便善莫大焉麼。
唐汝欣也不是一無是處的人。
回了家,我報了一個孕婦瑜伽班,前兩個孩子都是剖腹產,這次我想自己練
練,看看能不能順產一次,雖然連續兩次剖腹產,順產的可能性幾乎爲零的,但是
誰說沒有個萬一呢,我一直相信人定勝天的,就像我和南衡在一起,剛開始我根本
不相信,我會在豪門當中這麼如魚得水,可是現在,我不自卑,心態很平和。
沒有做不到,就怕想不到。
我現在懷孕一個月,正好是練習瑜伽的好時候,聽說,這種瑜伽,到最後爸爸
也要去參加的,聽聽他的孩子跟他說了什麼,我非常期待。
那天,我穿着瑜伽服,揹着瑜伽墊從樓上下來,我的頭髮在頭頂盤起來。
卻看到dick和唐汝成在我們家的客廳裡。
dick一眼看見我,說了一句,“要去幹嘛?跳bachata嗎?”
這個單詞,我沒聽出來是什麼意思,而且,我也不懂。
就聽傅南衡說了一句,“去練瑜伽,懷孕了,沒法跳舞!”
可是我不懂bachata是什麼意思,我就坐到了傅南衡的身邊,問了一
句,“bachata是什麼意思啊?”
“嘖嘖嘖,”dick又開始取笑我們了,“連bachata是什麼意思都不知道,南衡,
你們以前都沒有跳過麼?”
傅南衡似乎對dick的話嗤之以鼻,“生了孩子再跳,而且,不用學!我親自教!”
兩個人的對話如同打啞謎一樣。
唐汝成大概也覺得他坐在這裡,有些外人的感覺吧,起身要走。
我說我也到點了,也走。
這些天我練瑜伽,沒讓傅南衡送,都是司機送我去,然後我再自己回來。
現在智能手機也沒有了,想查bachata是什麼東西也沒法查,這個問題就一直
在心裡悶着。
他會跳?當時是跟誰跳的?
我沒想,就去練瑜伽了。
練完了以後,收到了司機的微信,他說他剛在路上讓人給蹭了車了,暫時走不
了,問我能一個人打車回去嗎?
我問他能處理嗎,我一個人回去完全可以的。
然後,我招了一輛出租車。
上車,因爲很累,所以就眯了一會兒。
可是我醒來的時候,還沒有到家,瑜伽館離家很近的,怎麼還沒有到家?
我睜眼向着外面看去,纔看到這已經進了郊區了,這是哪我也不知道。
“去哪?你是誰?”我皺着眉頭問了前面的司機一句。
那個人沒說話。
我拿起自己的瑜伽墊開始扇那個人的嘴,可是因爲坐在出租車的後面,根本就
扇不到他,因爲他的座位上有那種玻璃擋着他,所以,我是徒勞的。
我想給傅南衡打電話,可是天知道,手機這時候竟然沒電了,關鍵時刻掉鏈子。
前面的那個司機戴着鴨舌帽一直沒有說話。
“你是莫語妮的人?”我問了一句。
他還是沒有說話。
因爲我過濾了一圈,也沒有想到,別的仇人會要綁架我,只有莫語妮,她既然
處心積慮地加上了我的微信,那麼肯定陰謀在後面,我已經知道這是莫語妮的計策
了。
不用問,司機說在路上被人颳了車也一定是她的陰謀。
車在路上迅速疾馳,我看向外面的路,這是一條人很少的路,車不多。
所以,我脫下了我的一隻鞋,趁着司機不注意,在鞋底子寫了一行字:救初
歡,打傅南衡的電話!然後我把傅南衡的電話寫上。
把這隻鞋扔了出去了。
想了想鞋的目標太小,可能會有人認爲是誰不小心掉下去的,不會撿起來看,
所以,我又在瑜伽墊上,拿筆寫了起來。
很好,出租車的後面,在座位上綁着一支筆,這是乘客用來給司機寫意見的,
他們不知道從哪裡弄了這樣一輛車,可是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我又在瑜伽墊子上面寫滿了字,然後從窗口裡把瑜伽墊子扔了下去。
想必會有人撿這塊瑜伽墊的。
“你在幹什麼?”剛纔前面的司機一直在專心開車,我在後面的動作很輕微,所
以,他根本沒有注意到我在幹什麼!
我把瑜伽墊子從窗口扔出去的動作太大,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只是把瑜伽墊子扔了,怕到時候,我下車的時候,想跑也跑不動,揹着它
我很受限制!”我神色從容地說了一句。
“別妄想了!”司機大概在笑我的幼稚。
真是奇怪的很,我現在竟然一點兒都不害怕了,難道因爲先前曾經遭受過許多
這樣的情形,已經形成習慣了嗎?反而很有處事的技巧的。
然後我拿起出租車後面的雜誌繼續看。
司機從後視鏡裡看了我一眼,鄙夷地笑了一下,“我倒是第一次見到你這種被
綁架了還這麼從容自若的人,是不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嗎?”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說了一句。
上次傅南衡曾經跟我說過,莫語妮已經知道我懷孕的事情了,我又加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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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讓莫語妮把我一屍兩命!這樣,她的罪行更重!”
司機又鄙夷地笑了一下,沒說話。
看到他的目光專注在前面的道路上,我拿起筆飛快地在雜誌上寫了起來:救初
歡,打傅南衡的電話。
和在鞋上,瑜伽墊上寫的內容是一模一樣的。
怕乘坐這輛車的人認爲這是某個人隨便寫的,沒有時效性,所以,我在下面寫
下了今天的日期,六月五號。
沒有手機,沒法導航,我又是路盲,不知道車這是在往哪走,我知道前面一個
路標就記下來,看到一個就記下來,是按照順序記下來的,因爲只有這樣,才能告
訴別人,我是沿着什麼道路,往什麼地方走。
現在的人,總是事不關己,雖則如此,我也知道從沒有希望中求希望,希望從
黑暗中看到一絲微光。
我在雜誌上寫了一頁又一頁,是在兩本雜誌上寫的,我現在已經把其中的一本
雜誌塞到了後面布婁裡,在另外一本上畫小人。
萬一司機要是抓住我,我就把這本交給他,這樣就能夠保全另外一本書。
雖然我的行爲看不出來緊張,但是一旦我靠在後背上,就發現,我的額上竟然
滲滿了汗。
我不是害怕我自己怎麼樣,而是肚子裡的這個孩子,他曾經說過,要陪着孩子
出生,成長,看我的肚子大起來,看我將來給孩子餵奶,將來老大要出國留學,回
來繼承家業,這個孩子,他希望他成爲一個學者的——
莫語妮已經是將死之人,肯定會想拉一個墊背的,她知道我懷孕了,所以就想
拉上兩個,這份心思,我看得很明白,所以,也有些毛骨悚然。
畢竟鬥了這麼多年,我好歹也成長了很多。
這次,他還會以爲這次是我一個人逃走的嗎?如果他這樣以爲,我真是跳進黃
河也洗不清了。
想到他,想到我們的孩子,心情就莫名地傷感,沉重。
司機開了好久好久的車,我又在後面躺着睡了一大覺。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按照這個人開車的速度估算,肯定已經出了北京
城了,並且出得很遠。
那個司機下車,然後打開了我的車門,說了句,“下來!”
我就跟着下來了,我現在必須聽話,他萬一要是打我,對我的孩子不利。
我沒說話,就下來了。
下車之後,才發現,這好像是一個很偏僻的農村,我的手機也沒電了,那個人
搜我的身,搜到了我的諾基亞手機,拿起來竟然暗笑了一下子,他在手裡掂了掂,
接着就扔得遠遠的了。
“聽說你嫁了豪門,豪門就用這種手機啊?你老公可真疼你!”他說了一句,
“而且還沒電了!”
他推着我進了一個農村的院落,說了一句,“有人在裡面等你!”
我走了進去,果然看到莫語妮坐在院子中間的一張椅子上,旁邊站着四五個打
手模樣的人,“傅太太,我們終於又見面了!等到今天真是好不容易啊!”
我呆呆地看着莫語妮,她已經不再是昔日的樣子了,很瘦,也黑了一些,穿着
尋常農婦的衣服,剪短了頭髮,滿臉都是憔悴之色。
而我,穿着緊身的瑜伽服,還有在外面穿的運動服,在我的包裡……
獨白的小瑪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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