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澤州,月華宮
清幽寂靜的山林間,兩道身影正徐徐而行,細看之下,卻是兩名女子,一嬌俏,一柔美。
漫步林間山路,身側萬花爭色,而驚豔他人目光的,唯有這兩名女子。
柔美女子臉上掛着淡淡笑容,與同行女子遍賞眼前美景。只是,在淺淺笑意下,掩飾不住地是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悵然。
又行片刻,嬌俏女子忽地拉起柔美女子的手,輕輕說道:“沅芷,這麼久了,你還心傷那早已隕落之人嗎?”
此二人,正是月華宮弟子韓嫣兒與蘇沅芷。
蘇沅芷聞言微微搖頭,“師姐,一年多來我也釋懷了。況且,在宗門內,有師尊及師姐們的眷念,在宗族內,有父母兄長的關懷,沅芷心中甚慰。”
“只是,我的壽元已不過十餘年,沅芷,恐無法回報你們的恩情……”
韓嫣兒輕輕一笑,“傻丫頭,瞧你說的。你呀,就安安心心休養,不要去擔心其他的。”
便在此時,山下忽現一道身影,望見兩人,面色一喜,飛身而來。
韓嫣兒眼角瞥見來人,掩嘴一笑,“呦,你的羅哥哥又來看你了,師姐就不在此打擾了。”說完,腰身一轉,翩然而去。
蘇沅芷大窘,望着韓嫣兒的背影嗔怒地跺一下腳,隨即面向來人,輕輕施禮,“羅兄,又勞你來此看我了。”
來人正是羅冼,望着蘇沅芷呵呵一笑,擺手道:“無妨無妨,海族久未攻城,愚兄也正好有閒暇來看看你。”說完,手掌一伸,拖出三隻瓷瓶,卻是雲塵宗供奉的煉丹大師爲蘇沅芷所煉丹藥。
這一年多來,羅冼每隔三五日便借送藥之由來月華宮陪伴蘇沅芷,常盤桓數日纔會不捨離去。月華宮上下全知曉羅冼心意,故常常打趣蘇沅芷。
“我的隱疾本無法痊癒,怎敢勞雲塵宗和羅兄一直爲我如此付出?且羅兄終日在此陪我解憂,沅芷心中真的過意不去。”蘇沅芷望着羅冼,輕聲說道。
羅冼聞言,雙目炯炯地望着蘇沅芷,正色道:“沅芷,只要有一絲希望,我都不會放棄的。數日前,我父親已在南澤州各地發佈懸賞,希望能尋到大能來爲你治病,況且我已拜入三聖宗一名元嬰長老門下,我師尊也答允我了,向三聖宗衆多大能尋求煉丹秘方。你要相信,總有一日,你的極陰玄脈會治癒的。”
蘇沅芷心中大爲感動,抿着嘴望着羅冼,鄭重點頭。
數日後,羅冼離去,蘇沅芷親自送到山門,目送良久方回。
又過數日,月華宮山門,忽有兩名老者現身。
守衛在此的弟子急忙向洛綺玉稟告,“洛長老,山門外來了兩名老者,自稱煉丹宗師,專爲蘇師妹而來。”
洛綺玉聞聽心中輕咦一聲,閃身到山門外相迎。只見山門外,赫然站立兩名元嬰境修士,不由面色一變。
兩名老者見洛綺玉現身,開門見山道:“洛長老,老夫二人受人所託,來爲貴宗蘇姑娘煉丹,冒昧前來,尚請見諒。”
洛綺玉連道不敢,隨即問道:“敢問兩位道友來自何處,受何人所託?”
兩名老者相視一笑,“老夫二人籍籍無名,洛長老不必放在心上,當務之急還是儘早爲蘇姑娘診治爲好。”
洛綺玉聞言心中念頭一轉,“能請動兩名元嬰境煉丹宗師來此,必定要付出極高代價。哎,除了雲塵宗與羅冼,恐無人會爲沅芷如此大方了。沅芷能結識羅冼,真是幸矣。”
想到此,洛綺玉也不矯情,施禮將二人迎入宗門內。
月華宮,映月峰。
一間會客廳內,兩名元嬰老者分別爲蘇沅芷診過脈象之後,俱是雙眉緊蹙,久久不語。洛綺玉、韓嫣兒等人則坐在一旁,一臉希冀地望着二人。
良久之後,其中一老者面向洛綺玉,說道:“洛長老,恕老夫直言,蘇姑娘之疾十分棘手,我二人需在貴宗長留一段時日,不知是否方便?”
洛綺玉未想到兩人竟甘願在此駐留,心中頗爲震動,“兩位道友大義,老身代弟子謝過了。只要兩位願意,在此留多久都無妨。嫣兒,馬上爲兩位前輩準備好居所,隨時聽候吩咐。”
韓嫣兒點頭答應,隨即匆匆離開。
蘇沅芷起身鄭重一拜,“沅芷多謝兩位前輩援手。”
“哈哈”,另一位老者捻鬚一笑,“蘇姑娘不必多禮,老夫二人承那人天大恩情,在此只是盡些力所能及之事罷了,不必掛懷。”
說完,兩人向洛綺玉等人微微施禮,起身離開大廳。
洛綺玉來到蘇沅芷身旁,輕撫其肩頭秀髮,溫聲道:“你這孩子,雖說這些年遭受極陰玄脈之疾,但羅冼卻肯爲你一直無怨無悔地付出,這份情意,實屬難得啊!”
蘇沅芷聞言面色微紅,咬着雙脣輕輕點頭。
自此,月華宮內,兩名元嬰老者每隔幾日便一同爲蘇沅芷診脈,隨後便留在房間內煉製各種丹藥,從不邁出房門一步。
羅冼一如往常來看蘇沅芷,蘇沅芷見其從不提及兩位元嬰老者之事,心中對其感激之情更是日甚一日。而心底深處那道青衫身影,終是漸漸消散了。
月華宮,映月峰上的一處房屋內。
在此爲蘇沅芷煉丹的那兩名元嬰老者,正在低低交談。
“這蘇姑娘所患之疾,當真世所罕見,即便你我兩宗底蘊極深,恐怕也沒有辦法治癒此疾。道兄,你有何看法?”一元嬰老者低聲說道。
另一老者聞言點點頭,眉頭一直緊皺,“我與道兄看法一樣,據我推算,即便你我傾盡兩宗所有全力相救,恐怕也只能爲蘇姑娘延命十年,再往後,結果難料啊!”
“盡人事,聽天命,你我所能做的也只有如此。”
“也罷,多思無益,煉丹吧,但願此女吉人天相……”
南澤州,蘇氏宗族。
一間清幽雅緻的小院,正是蘇沅芷的住處。
這幾日,久未歸來的蘇沅芷暫時回到宗族內,每日陪伴父母一陣後,便回到自己住處休憩。
院外的小河旁,楊柳低垂,微風拂面,偶有水鳥在水面輕點一下,隨即振翅遠遠飛過。
天色微陰,一絲冷意自河邊泛起。
蘇沅芷端坐在河邊堤岸,輕撫身前瑤琴。琴聲瑟瑟,夾雜着佳人愁緒,隨河水一路飄遠。
那仿似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靜靜地坐在河邊,輕輕彈奏着久未觸碰的瑤琴,思緒不知從何而起,亦不知飄向何方……
許久之後,寒意漸濃,絲絲細雨自空中悄悄灑落。
蘇沅芷眉頭微皺,嘆息一聲,起身回到院內小亭之中。望着靡靡細雨,隨手鋪開一卷畫紙,提筆作畫。
半個時辰後,一幅畫卷已呈現在眼前。
畫中,有一條小河蜿蜒流過;河上,一座小橋連接兩岸;岸邊,黃鳥翩翩楊柳低垂;萬絲嫩絛間,一名女子長髮披肩,輕撫瑤琴。
天空中,細雨飄落,慢慢打溼此間天地。
蘇沅芷正瞧着畫卷怔怔出神之際,蘇遊的聲音忽然遠遠傳來,“沅芷,羅兄來看望你了。”
隨即,蘇遊與羅冼兩道身影已出現在院外。
蘇沅芷望着二人展顏一笑,起身相迎,“羅兄稍待,沅芷這便爲你沏上一壺熱茶。”
羅冼聞言大喜,待蘇沅芷離去後,邁步來到小亭之中,一眼便瞧見了那幅畫卷。
片刻後,蘇沅芷將二人迎入廳堂之中,爲兩人端上茶水。
羅冼與蘇遊則相對而坐,暢談近日修仙界的趣聞,蘇沅芷面含微笑,在旁靜靜聆聽。
許久之後,羅冼起身告辭,蘇沅芷輕輕一拜,“羅兄,沅芷明日要回月華宮了。”
羅冼聞言,臉上浮現一道柔情,“好,到時候我去月華宮看你。”
蘇遊、羅冼二人離去後,蘇沅芷邁步來到院內小亭中,當其眼光掠過畫卷時,嬌軀一震,眼角瞬間溼潤,“羅兄……”
那幅畫卷中,赫然多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男子的身影,正靜靜站在低頭撫琴的女子身後。其目光,牢牢落在女子身上,其手中,撐着一柄紙傘。傘下,再無一絲細雨落在那撫琴女子身遭。
那名男子的面容,正是羅冼。
畫卷下方一行小字:此生,我願爲你遮風擋雨……
……
時日匆匆,一年之後。
極北冰原,一處隱蔽的洞府內。
正在息壤中靜修的顏平猛然睜開雙眼,目中精光閃爍。
外界一年,息壤內已過百年,經過這麼久的恢復,此刻的顏平,神識已完全復原,整個人終於重回巔峰狀態。
但息壤空間,靈氣亦日漸稀少,這令顏平頗感可惜,“看來,此後還需爲息壤補足天地靈氣,才能令其長久的爲我所用。”
“若要補足息壤的靈力,一可尋找靈脈,二可尋些廢丹、破損廢棄法寶置於息壤內,則息壤均可自行吸納。只不知,息壤吸納足夠的天地靈氣後,會有何變化。”
一念及此,顏平閃身離開息壤,來到冰谷洞府內。其身後,諦聽緊緊相隨。
顏平望了諦聽一眼,輕聲說道:“自今日起,我要在此修煉,衝擊修爲境界,待進階元嬰之時,還需你指點其中關鍵所在。”
諦聽點點頭,目中是濃濃的期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