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此生不負

翌日清晨,朝露團團,遠山如黛。

一夜安眠的顏南英與夏清荷已然醒來,兩人相攜來到院內,卻不見顏平的身影。

“平兒每日都會早起請安,今日怎麼突然不見蹤影了?”顏南英嘀咕幾句,便扶着夏清荷慢慢坐在了院中的藤椅上。

夏清荷斜睨了顏南英一眼,佯怒道:“你呀,難道忘記昨日平兒答允過我們什麼了?”

顏南英聞言恍然大悟,“難道是去請那位中意的女子了?”

“踏,踏”

便在此時,一陣腳步聲忽然傳來,兩道身影披着晨曦走入院內。

“爹、娘,平兒回來了……她,是無瑕……是我結義二哥的妹子……”

來人,恰是顏平與秦無瑕。

顏南英與夏清荷聞聽顏平之言,面色大喜,盡力睜眼望去。

但見朝霞微光中,那名身姿絕美的纖柔女子向着二人盈盈一拜。

夏清荷連忙擺手道:“孩子,不必拘禮,快快起身。來,到我身邊來坐。”

秦無瑕依言走到夏清荷身邊,輕輕坐下。

夏清荷面頰上洋溢着濃濃的喜色,滿心歡喜地拉起秦無瑕的雙手,隨即卻是一愣,心中暗道:“怎得無瑕的手竟無一絲暖意?嗯,許是清晨趕路,受涼了。”

隨後,夏清荷轉頭說道:“院內微涼,我帶無瑕進屋說些體己話,你們父子不許過來打擾。”說完,又瞪了顏南英一眼,便領着秦無瑕走進房內。

顏南英面色一滯,雙手一攤無奈說道:“得,我又被禁足了。平兒,去沏壺茶來,咱父子倆就在這慢慢候着吧。”

房中,夏清荷跟秦無瑕聊起家常,問長問短。

當得知其家人俱已離世,只與秦無衣相依爲命時,不由得一陣唏噓:“哎,真是苦命的孩子。無瑕,你若不嫌棄,今後這裡便是你的家,我便是你娘……”

秦無瑕輕輕點頭,夏清荷隨即大喜。

當得知秦無瑕心底也中意顏平之時,夏清荷抑制不住心中欣喜,臉上的皺紋都笑得綻開,像個孩童一樣極是開心。

“平兒,進屋來,娘有話要說。”

聞聽夏清荷的呼喚,顏平遂起身進屋。

夏清荷輕輕拉起二人之手,交疊在一起,溫聲說道:“你二人既已情投意合,何不早日成親,也好了卻我們的一樁心願……”

顏平聽罷,心底閃過一絲苦澀,默默沉吟片刻,點點頭道:“娘,明日平兒便去向二哥下婚書,五日後迎娶無瑕。”

“好!好!”夏清荷聞言心中甚慰,緊緊拉着二人的雙手久久不願鬆開。

出雲谷,一處清幽的洞府處。

秦無衣與風菱相伴而坐,抵膝而談,情意濃濃。

唰!

一道青衫身影忽然現身洞府外,隨後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了進來。

“二哥,我要娶無瑕……可以嗎……”

蹭!

秦無衣聞言頓時大驚起身,與風菱一齊來到洞府外,只見不遠處,顏平略顯清瘦的身影靜靜站立在寒風中,手中輕輕握着一紙婚書。

片刻後,顏平離去。

望着那道蕭瑟的背影,秦無衣緊緊攥着手中的婚書,虎目含淚,“三弟,你這又是何苦……”

五日後的清晨,平陽村。

顏平將親手置辦的諸多喜慶之物裝飾一番,整個院落頓時呈現一片溫馨喜氣的氛圍。

鎮武侯李元盛聞聽之後,遂登門拜訪,與顏平寒暄數句,留下一些禮品後方緩緩離去。

村中民衆見狀紛紛猜測,“鎮武侯親自登門道喜,這顏氏家中莫非又有何喜事發生不成?”百思不得其解後,村民遂不再觀望,各自散去。

哪知午後,一道傳聞更是驚呆了村中所有人。

當今趙皇,竟親身來訪,且神態間似對顏氏恭敬有加。

只是,趙皇表明來意後,僅稍作停留亦匆匆離開,更不敢過多打攪。

正當村民們胡亂猜想之際,極遠的天際處,數十道身影各馭法寶,呼嘯而來,聲勢浩大。

“仙人,又是仙人們來此了!”村民們見此一陣莫名的躁動。

顏平早已察覺天際處的動靜,微微搖頭,臉上露出一絲無奈苦笑,隨即起身相迎。

來者,赫然是出雲谷宗主夏侯長風、師尊陸放、師孃秦挽月及各峰長老,還有觀止峰顧遠山、秦無衣等人及陳凌羽、唐瑛。

“平兒,你的心思大家都明白,就讓爲師來爲你和無瑕證婚吧……”衆人見禮之後,陸放輕聲對顏平說道。

顏平點點頭,心中極是感動。

顏南英與夏清荷見衆多賓客前來觀禮,自是極其欣喜。

稍稍安頓衆人之後,顏平忽地再次擡頭望向天際。

嗖!

一葉靈舟轉眼出現,靈舟之上當先站立兩名老者,正是自陸放口中得知音訊而來的周逸仙、許衡。

兩人身後是並肩攜手的許沐陽與周素素,還有十餘位藥王山、藥仙宗金丹長老。

“哈哈哈,顏平小友,許久未見,別來無恙啊。老夫與許老怪冒昧前來,勿要見怪。”人還未至,周逸仙爽朗的笑聲已遠遠傳來。

顏平連忙抱拳施禮,“前輩莫要取笑晚輩了,諸位,裡面請。”

所來之人俱是老相識,轉眼間,院落內衆人便已把酒言歡。

隨後,陸放更是囑咐顧遠山、程慕容與湯元、陸柔守在院落內,替顏平招待衆人。

片刻後,陸陸續續又有人御劍而來。

化神之下第一人莫不凡,來了。

三聖宗元嬰長老皇甫太揚攜其女皇甫緹,來了。

南澤州月華宮大長老洛綺玉,也來了。

顏平見此不由得微感詫異,心中暗道這些人是如何得知消息而來。

一旁,周逸仙哈哈一笑,“顏平,昨日老夫外出偶遇莫長老,不經意間說漏了嘴,想必你今日成親的消息早已傳遍了人族疆域。你,可莫要責怪老夫啊!”

顏平聞言,微微搖頭道:“前輩無需自責,我雖無意宣揚此事,但來者是客,順其自然吧……”

待將莫不凡、皇甫太揚、洛綺玉等人安頓後,顏平隨即轉頭望向院門外。

只見院門外,一男一女兩道身影慢慢顯現。

唰!

院落內衆人見之一愣,紛紛起身,“拜見司徒前輩、易前輩。”

現身之人赫然是人族兩大化神修士司徒道南與易冰藍,衆人未想到,這兩位人族至尊也一同前來爲顏平賀喜,這份榮光,實屬難得。

夕陽西斜,晚霞絢爛。

當山銜落日,暮色初起之際。

“吉時快到了……”陸放默算時辰,緩緩站起身來,顏平與秦無瑕的婚典即將開始了。

便在此時,又有十餘道身影匆匆而至。

司徒道南與易冰藍對視一眼,同時眉頭微皺,“妖族海族之人怎得也來到此地?”

爲首數人正是妖族六大妖聖燭冥、孔藍、烏東旭、燭融、姚月兒、墨離與海族妖聖沈敖。

“吾等聞知顏道友大婚,特來道喜,不請自來尚請顏道友海涵!”燭冥等人拱手說道。

顏平微微點頭,拱手回禮道:“諸位遠來辛苦,顏某不勝感激,請入院內就座。”

“恩公……”七人身後,一老者目視顏平,身軀微顫,納頭便拜。其身後,兩名同行而來的女子已然拜倒。

顏平連忙扶起老者,“青丘狐王,不要多禮。青寧、青苑,一同入座吧……”

此時,暮色已深,夜空上,星月相映,淡淡清輝遍灑人間大地。

陸放站在院中,按捺下心中複雜的情緒,溫聲對顏平說道:“平兒,請出無瑕吧。此刻,就讓爲師爲你們證婚!”

衆人聞言,面色一正,紛紛整理衣衫,神色莊重地望向顏平。

顏平輕輕點頭,澀聲道:“好……”

稍頃,顏平牽着秦無瑕從屋內緩緩走出。

“這……”

在場衆人,除了出雲谷之人與周逸仙許衡等寥寥數人外,望着眼前情景瞬間呆愣了。

人羣中,皇甫緹秀拳握緊,輕輕驚呼一聲,“父親,你可知這是爲何?”

皇甫太揚長嘆一聲,搖頭不語。

皇甫緹緊咬雙脣,怔怔良久,目露無奈。

所有人都能看清,顏平手中所牽之人,那極美的女子,卻是一道虛幻之影。

滿場無言、靜默無聲、落針可聞。

唯有顏南英與夏清荷,滿臉期待地坐在木椅上,對眼前之事毫不知情。

“一拜……天地……”

顏平牽着秦無瑕之手,叩拜天地!

“二拜……高堂……”

顏南英、夏清荷目光慈祥地望着顏平與秦無瑕,輕輕頷首。

另一側,秦無衣端正身軀,雙目中閃過一絲淚光。

顏平與秦無瑕恭恭敬敬地叩拜父母與秦無衣,不遠處,程慕容、陸柔等人亦目中含淚。

鏘!鏘!

忽然,數記嘹亮的鳳鳴聲響徹夜空,隨即數百隻火鳳自北方振翅而來,在院落上方數百丈高的夜空中,盤旋飛舞。

而後,一道道烈焰自數百隻火鳳口中噴出,佈滿整個夜空。

那烈焰,分明是一枚枚火鳳族人的金丹。

淡淡月光中,原本靜幽的夜空猛然綻放出無數焰火,似盛放的煙花,璀璨奪目、恆久不息,瞬間便迷醉了衆人雙眸。

院內衆人目光癡癡地望着夜空中的盛景,一時怔了!

一名老者邁步走了進來,“風長河拜見恩公!”

顏平微微點頭示意,一旁,風菱怯生生地喊道:“老祖……”

來人恰是火鳳一族的老祖風長河,風菱將顏平今日大婚之事告知其後,風長河遂親率族人匆忙趕來,時間堪堪正好。

可當其看到恩公顏平身側的那道虛影時,一時愣住了。

稍頃,陸放輕輕說道:“夫妻對拜!”

錚!

忽然,一道瑤琴之音突兀響起,自院外某個角落遙遙傳來,洛綺玉眉頭輕皺,心中暗歎,“沅芷,終究還是來了……”

院外不遠處,一個寂靜幽暗的角落中,蘇沅芷長髮垂首,輕撫瑤琴,彈奏的赫然便是其與羅冼成親之日,顏平在東海之畔所吹奏的那首《凰鳳相棲》!

蘇沅芷身後,默默站立着一名紫衣男子,正是羅冼。

院內,聞聽瑤琴之音響起,青寧、青苑走到院中,隨音起舞……

夜空上,烈焰之花愈加豔麗奪目,照耀了整個蒼穹……

顏平俯身,與秦無瑕輕輕對拜……

這一刻,陸放、秦挽月哽咽無言……

這一刻,顧遠山、程慕容、湯元、陸柔、陳凌羽、唐瑛、許沐陽、周素素等人,無不熱淚盈眶……

這一刻,秦無衣臉上淚水肆意橫流……

“無瑕……顏平如此待你,你……此生不負啊……”

皇甫太揚默默望着眼前的一切,目光轉向身側俏臉微白的皇甫緹,喃喃說道:“今生,再無任何女子能走進顏平心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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