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鮮血沿着劍鋒,淅瀝瀝如雨般灑落,瞬間便在黎蠻腳後跟積了個巴掌大的水窪,並不斷擴大蔓延。
“燕藏鋒!”
黎蠻死死握住劍身,雙目瞬間充血,渾身顫抖的看着刺穿自己身體的人。
瘦削筆挺的身形,斜插入鬢的劍眉,薄薄的嘴脣,冷厲無情的眼神,赫然是先天榜第一,黑水劍宗弟子——燕藏鋒!
也只有這等實力,才能悄無聲息的貼近黎蠻如此之近,讓他無法察覺到,還誤以爲來的是一個人!
再強悍的肉身,也擋不住實力差距如此之大的一劍!
哪怕在最後關頭,黎蠻超強的感官讓他再一次逃得一命,也不過僅僅避開了必中心臟的一劍,電光火石間稍稍偏了下身子。
但這一劍蘊含的力量着實太強了,不僅直接刺穿了他的胸腹,其上蘊含的真氣更是不斷衝向緊鄰的心臟要害。
甚至於,黎蠻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心臟極速跳動時碰觸到那黑色靈劍的迴音!
“是你!”
而此時,之前出手之人才看清黎蠻的樣子,不由嬌呼道。
越過燕藏鋒高大的身體,隱約看到了一抹翠綠色纖細身影跑來,混雜着淡淡的沁人心脾的幽香與血腥氣,黎蠻死死捂着胸口,一手握着靈劍,眼前迷濛出現了重影!
這一劍,雖然沒有要了他的命,但着實傷的太重了!
說來也巧,只能怪黎蠻運氣太差,來的不是時候,正好碰上燕藏鋒前來青雲劍宗拜山,兩人一路走到此。
青雲劍宗許多老怪想要促成此事,竟然下令任何人不得打擾,可以隨意走動,柳夕弱心煩意亂下漫無目的的到了山門不遠處,結果好死不死的正好看到黎蠻抓着那守山隊長的一幕。
故而,纔有了她之前出手,結果燕藏鋒速度太快,一劍便重創了黎蠻!
下手之狠辣,根本沒有留任何餘地!
“不要殺他,他是北辰劍宗弟子黎蠻!”
柳夕弱跑到近前,一把架住燕藏鋒的手臂,驚呼道。
“這種廢物,不值得我用第二劍!”
燕藏鋒淡漠無情的一震手臂。
噗嗤!
瞬間,血光乍起,鋒利無匹的黑水靈劍便自黎蠻體內抽出,劍鋒劃過黎蠻的手指骨的摩擦聲,更是讓人頭皮發麻。
雖然是抽出靈劍,但這柄劍太鋒利,黎蠻又下意識握的太緊,以至於左手五指差點直接被削斷,僅剩下頂點皮肉和骨茬連接。
但這不是最重的傷,那一劍刺穿胸腹的傷若不趕緊救治,勢必會要了他的命!
“黎蠻,你撐住,我這就帶你去宗中療傷!”
柳夕弱不顧黎蠻渾身血霧,抱起他就要走。
“夕弱,你是要做我妻子的人,不能與任何男人有接觸!”
燕藏鋒霸道的攔住去路,直接一手將黎蠻拍落在地。
“噗......”
強壓在體內的一口淤血,因這一震動,黎蠻再也壓制不住,張口噴出,全部灑落在了柳夕弱翠綠色的裙襬上。
遙遙望去,猶如綠草叢中開了遍地紅花,卻是那般悽美與絕望、無助!
“你幹什麼?他已經受了重傷,我要救他,我還沒有答應嫁給你,我的事情更輪不到你來管!”
柳夕弱美眸含怒,俏臉氣的煞白,斥道。
“哼,只有我能救張朝昌,你要想清楚!”
燕藏鋒面色一沉,冷着臉取出一個也玉瓶道。
“你......你卑鄙!”
柳夕弱美眸含淚,銀牙緊咬紅脣,竟是因糾結搖擺不定,而咬破了脣角。
“你知道,我喜歡你,我一定會佔有你,哪怕得不到你的心,我也在所不惜。
這是葵水,只有此靈水,才能救張朝昌,答應我,這靈水就是你的了!”
燕藏鋒向柳夕弱的嘴角伸出手,似乎要拭去那刺眼的嫣紅,更像是要撫摸那吹彈可破的肌膚。
“我......”
柳夕弱內心掙扎,一邊是自己的終生幸福,一邊是自小看着她長大,任她欺負,猶如親兄長的師兄,她着實不知如何是好。
可就在燕藏鋒的手指即將碰觸到柳夕弱,嘴角也因此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之時,柳夕弱驀然垂下螓首躲了開來,讓他的笑容瞬間斂去,陰沉若滴水。
“你說什麼?”
原來,柳夕弱感覺到裙襬一沉,卻發現黎蠻抓着裙襬,嘴脣翕動似乎在說什麼。
“葵......葵水,我......我有!”
黎蠻斷斷續續說罷,手指一鬆,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呀......你醒醒,你醒醒,撐住,我這就帶你進山療傷!”
柳夕弱驚喜莫名,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便抱着他飛奔向青雲劍宗深處。
“哼!”
燕藏鋒的手狠狠落下,目光陰冷的看着兩人消失在山林中。
“這是怎麼回事?闖山的人呢?”
“快說,什麼人如此大膽敢闖我青雲劍宗山門?”
“咦,這不是燕少俠嗎?可曾看到闖山之人?”
就在此時,十數道散發先天氣息的強悍身影,自周遭山林中飛奔而來,看到滿地狼藉,趕忙詢問。
嗖!
燕藏鋒懶得搭理這幫人,大袖一甩,瞬間遠去。
如此無禮之舉,自然讓這幫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先天高手面色大變,心下不愉。
只不過,懾於燕藏鋒的實力和背景,倒是無人敢宣之於口。
“師叔,你要爲弟子們做主哇!那小雜種......”
此時,那守山的隊長才回過神來,哭天抹淚的訴苦。
當然,少不得添油加醋,顛倒黑白一番,欲要在黎蠻還未醒來之前,徹底將他置於死地!
......
“呃......哦......咕咚!”
昏暗中,黎蠻感覺一股甘甜自靈魂深處涌來,使得劇痛昏沉的感知瞬間猶如久旱逢甘霖般悸動,瘋狂吮吸起來。
那甘霖好似活了似的,欲要退走,在幾番掙扎與他不斷所求中最後停了下來。
猶如上天聽到了他的呼喊求救,降下了憐憫,讓他在這乾涸無人的沙漠中,從瀕死中解脫出來!
這股甘霖,陸陸續續來了好幾次,黎蠻終於恢復了一點精神,奮力掙扎向遠處。
不斷的行走在這好似荒蕪的漆黑沙漠中,不知走了多久,直至那處唯一的光亮!
亮了!
光亮越來越明快,越來越刺眼,黎蠻下意識的眯起眼睛,似乎不太適應這麼刺眼的光芒!
“呀,你醒了!”
依稀中,聽得一聲滿是焦急與疲憊的嬌呼,黎蠻鼻端傳來一陣沁人心脾的幽香,迷濛中看到一張略顯蒼白與疲累的絕美俏臉,頭一歪,又昏厥了過去。
當黎蠻再次醒來時,已然是深夜時分。
“哦......這裡是哪兒?”
黎蠻只覺渾身痠痛,好似所有的力氣都消失了,捂着頭強自起身查看,明亮的燈光下沒有一點熟悉的東西。
這種沒有力氣的感覺,與當初被鐵甲犀牛撞破丹田的情形,何其相似?
“兄弟,你可醒來了!”
陡然,一張滿是胡茬的大臉湊了上來,猶如猩猩般咧着大嘴,瞪着大眼,保住黎蠻的肩膀亂晃起來。
“大......大哥,輕點,要死了!咳咳咳!”
黎蠻只覺渾身都要散架了,迷濛中才看清,哪裡是什麼絕美容顏,卻是張朝昌瘦了一圈的大臉。
“嘿嘿,瞧哥哥我這粗手粗腳的沒個輕重,把你弄疼了,你別怪我啊,我這不是高興嘛!”
張朝昌老臉一紅,尷尬的搓着雙手,嘿笑道。
“大哥,這是哪兒啊?我昏迷多久了?”
黎蠻翻了個白眼,什麼叫‘把你弄挑了’啊?
不明就裡的人聽了,還以爲發生什麼讓人解釋不清的事了呢,好在這裡沒別人了。
“哈哈,這裡是我的別院,你已經昏迷五天了。
你小子真是命大,那一劍刺個透心涼都沒能要了你的命,兄弟,好好養傷,一切有哥哥我在!”
張朝昌虎目含淚道。
“大哥,你的傷?”
“沒事,你帶來的葵水救了我的命,這可是你第二次救我了!
你放心,這一劍你不會白挨,燕藏鋒那小子我絕不會放過他,咳咳!”
張朝昌擦了把眼淚,若非黎蠻來送藥,就不會受此重傷了。
這一劍,可以說是爲他挨的啊!
雖然有葵水救治,但時間拖的太久,張朝昌顯然沒好利索。
“大哥,這件事我自己解決,對了,我餓了,給我弄點吃的吧!”
黎蠻捂着咕嚕嚕直叫的肚子道。
“瞧我這記性,等着啊,馬上就來!”
張朝昌一拍腦門,飛奔出去,很快便風風火火的提着兩個食盒進來。
囑咐黎蠻吃好喝好,隨叫隨到,好好休息,便離開了房間。
嘶嘶!
在他前腳剛離開的一刻,燭龍便自牀腳遊走了出來。
“龍哥,我要打敗燕藏鋒?”
亂髮下,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眸,散發着常人無法企及的光芒,黎蠻面無表情的望着窗外,說的卻是讓人震驚到無以復加,甚至可以說是癡人說夢的話!
縱然渾身沒有一點力氣,但他的鬥志卻是前所未有的濃郁。
那一劍,不僅刺穿了他的身體,更刺穿了他的驕傲!
他想要重新奪回屬於自己的驕傲,就要打敗那一劍的主人,徹徹底底打敗。
“嘿嘿,你得有死的覺悟!”
燭龍很滿意黎蠻的覺悟,笑的令人頭皮發麻,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