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痛並快樂着
短短數日,宮裡又變了一個樣子,雖然天已經黑了,但依然能看到宮裡各處的變化。
各處飛檐上被懸上了紅紅的宮燈,各處石燈也被點上了紅燭,宮衛們也齊齊配備上了金甲,一個個擦拭的鋥亮,在月光和燭光下倒映着一片片金屬的光澤。
宮衛們的胳膊上還綁着紅綢,身邊的旌旗也多以亮色爲主。
讓人覺得詭異的是,宮裡的人明顯是已經做好了過節的準備,可宮裡一點兒過節的氣氛也沒有。
往年這個時候,宮裡不僅會懸掛紅燈、點燃紅燭,還會給各處主殿披紅掛綵,給殿內點燃晝夜不息的長頸青銅燈,將皇城內映照成一個晝夜長明的不夜城。
可今歲,不僅沒有給主殿披紅掛綵,也沒有給店內點燃長頸青銅燈,甚至過往的宮人臉上一點兒笑容也沒有。
“發生了何事?”
李元吉一回到自己的武德殿,就詢問留守在武德殿內的女官和宦官。
楊妙言也察覺到了宮裡的氣氛不對勁,也伸長了脖子盯着女官和宦官們等待答案。
女官和宦官們齊齊低着頭,看不清楚神色。
其中一個女官恭敬的道:“今晨的時候,大家下旨,禁止大慶,也禁止各殿披紅掛綵。原本臣等已經給殿內各處懸上了紅綢,可得到大家旨意以後,又取下來了。”
李元吉一臉不解,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楊妙言。
楊妙言也看了過來。
雙方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茫然。
李元吉忍不住又道:“我父親爲何會下這種旨意?”
女官趕往將腰又往下彎了一點,快速的道:“臣等不敢猜測大家的心思。”
李淵沒有明確的表明態度,宮裡的人就不敢亂猜。
李元吉也沒有爲難留守的女官和宦官,讓楊妙言帶着府上的人先去安頓,自己派了個人去找尹阿鼠探聽消息。
但凡是宮裡的風吹草動,應該都瞞不過尹阿鼠的耳目。
留守的女官和宦官們不敢亂猜的事情,尹阿鼠絕對敢猜,甚至敢去打探。
所以李元吉覺得應該能從尹阿鼠身上探聽到一些消息。
半個時辰過後,前去找尹阿鼠探聽消息的人回來了,李元吉在武德殿正殿見了他,簡單的走完了禮儀流程以後,李元吉立馬發問,“尹阿鼠怎麼說的?”
呂尚宮彎着腰,神情怪異的道:“回殿下,尹監門說大家是想太原王殿下了,所以纔會下這種旨意。”
尹阿鼠的原話其實是‘聖人是想太子殿下的嫡長子了,所以纔來了這麼一出’。
言語中有不敬之處,所以呂尚宮沒敢用原話複述。
她可沒有閨女在宮裡做嬪妃,也沒有人給她撐腰,她可不敢對李淵有絲毫的不敬之處。
李元吉嘆了一口氣,不知道說啥好。
李淵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他自己不高興,就得讓所有人陪着他一起不高興。
還真是君威似海,皇權凜冽。
興則山河雲動,哀則山河同悲。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李元吉擺擺手。
呂尚宮恭敬的一禮,倒退着出了武德殿正殿。
……
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
李元吉將得到的消息分享給了楊妙言以後,楊妙言是哭笑不得。
說李淵疼孫子吧,李承宗活着的時候,也沒見李淵有多寵李承宗。
說李淵不疼孫子吧,李承宗已經亡故了大半年了,李淵還會時不時的沉浸在悲痛當中。
不過,這跟李元吉也沒太大關係,不值得過多關注。
在交代了楊妙言將李承幹送回承慶殿以後,李元吉就窩在了武德殿正殿,繼續過起了如同去歲冬月一樣的生活,靜靜的等待起了元日。
沒有了李承幹四個小傢伙打擾,也沒有其他鶯鶯燕燕糾纏,李元吉跟楊妙言痛痛快快的過起了沒羞沒臊的生活。
一直到凌敬和李孝恭各自派人回話,李元吉才從溫柔鄉里爬出來。
“河間王是說,竇氏在趙州有一座鐵山?”
武德殿正殿內。
李元吉聽完了侍衛的稟報以後,沉吟了起來。
侍衛鄭重的點了一下頭,雙手將李孝恭查探到的情報奉到了案几上。
李元吉大致閱覽了一遍,瞭解清楚了竇氏在趙州的所有生意,也明白了竇氏爲什麼割捨不了趙州李氏。
竇氏在趙州有一座鐵山,距離竇軌此前的封地贊皇山很近,儲鐵量十分豐富,每一年能爲竇氏帶來十數萬貫的收益。
十數萬貫,對於李元吉而言,並不算多,但是對於竇氏而言,卻是一筆十分豐厚的收益。
竇氏每一年能不能過一個肥年,全看這一筆收益。
也難怪竇氏難以割捨。
“換做其他勳貴的話,恐怕也不會輕易罷手。”
李元吉心中感嘆。
別看此前孫思邈等一衆杏林高手義診的時候,長安城的勳貴們一下子就籌集起了價值上百萬貫的藥材,就覺得長安城內的勳貴們各個家資百萬,可以無視十數萬貫的收益。
要知道,那價值上百萬貫的藥材,可是長安城內所有勳貴籌集的。
分攤到每一戶頭上,也就幾千貫錢。
而此前的義診是由李淵、李建成、李世民,以及李元吉四個人牽頭的。
作爲他們的臣屬,勳貴們在籌集藥材的時候,自然是盡最大的可能在籌集。
由此可見,幾千貫錢對於長安城內的一部分勳貴而言,也是一筆大錢。
十數萬貫,那就是大錢中的大錢。
幾乎所有的勳貴都無法忽視。
只是竇氏爲了貪利,居然連他的態度也可以忽視,李元吉實在是無法容忍。
“既然給臉不要臉,那就別怪我打臉了。”
李元吉丟下了李孝恭送來情報,做起了同時面對竇氏和趙州李氏的準備。
……
歲除夜(除夕夜)。
李元吉在楊妙言的打扮下,穿上了一身盛裝,帶上了同樣穿着盛裝的楊妙言、李承業、李令、李絮趕往了兩儀殿。
臨走的時候還特地給武德殿上上下下的人發放了新年的賞賜。
賞賜不多,也就是一點兒錢財,一點兒酒肉,一點兒布匹。
但饒是如此,武德殿上下的人也是千恩萬謝的。
在武德殿上下的恭送聲中,李元吉帶上了即將送給李淵的禮物,攜手美豔如花的楊妙言,一起坐上了寶攆,晃晃悠悠到了兩儀殿。
李建成和李世民已經先一步到了。
李元吉在丹樨下看到了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寶攆,以及隨時等候着傳喚的宮人。
除此之外,李元吉還看到了長沙、襄陽、李秀寧等人的車架,以及一衆皇室宗親的車架。
“阿郎,我們不會是最後一個到的吧?”
楊妙言也看到了李建成等人的寶攆和車架,細數了一番後,發現該到的似乎都到了,略微有些尷尬的問。
最後一個到的,很容易遭人話柄,也很失禮。
有一些心眼小,且刻薄的人就喜歡在這種事情上面計較。
李元吉笑着拍了拍楊妙言的手,示意楊妙言安心。
他能到就不錯了,還用在乎時間?
真有那不長眼的敢跳出來,他不介意教對方做人。
“齊王殿下、齊元妃殿下……到!”
守在兩儀殿門口的劉俊,第一時間高宣。
李元吉帶着和煦的笑容,帶着楊妙言踏上丹樨,入了兩儀殿。
到兩儀殿內一看,一衆皇室宗親已經落座,並且開始交頭接耳的攀談,除了李淵的嬪妃,少數的皇外孫、皇外孫女,以及各宗室的正妻外,剩下的幾乎全是姓李的。
駙馬比較悲催,雖然有入宮參加歲除飲宴的資格,但卻沒資格進入正殿,只能在隔壁的偏殿內自娛自樂。
“你怎麼纔來?”
李淵高坐在兩儀殿正中,板着臉,一開口就是問責的話。
由於歲除夜宴屬於家宴,所以李淵也沒有擺皇帝的譜,而是以一個大家族族長的身份在跟宗族裡的所有人共度佳節。
李元吉就像是沒聽到李淵的話一樣,面含笑意,帶着妻兒走到殿中,向李淵和一衆李氏的長輩施禮過後,纔不鹹不淡的回起了李淵的話,“睡過了……”
李淵惱怒的瞪起眼,“這麼重要的日子,你居然能睡過了?伱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
李元吉面無表情,心裡翻着白眼。
你衝我耍什麼威風啊。
你衝李建成和李世民去耍啊。
他們兩個纔是最不省心的那兩個。
李元吉敢肯定,李淵剛纔在他還沒到的時候,八成在李建成和李世民身上碰了個軟釘子,所以現在繼續找一個兒子秀一秀自己做父親的威嚴。
而他比較倒黴,成了李淵眼中最好欺負的那個。
所以他不想搭理李淵。
不然李淵會更來勁。
“行了行了,兄長,大好的日子,您何必跟個孩子計較。”
李神通哭笑不得的跑出來打圓場,看似是在幫李元吉解圍,實際上是在幫李淵解圍。
畢竟,李淵衝李元吉發脾氣,李元吉不搭理他的話,他會越來越氣,最後把自己給氣到了。
李淵憤憤不平的瞪了李元吉兩眼,咬牙切齒的道:“我怎麼會生出這麼三個逆子!”
李元吉心裡一下就樂了。
李建成和李世民也升級了,也成逆子了。
細想想的話,李淵這話說的也沒錯。
依照歷史上李淵三個兒子的所作所爲看,確實是三個逆子。
而且全是逆骨錚錚,堅不可摧的那種逆子。
也不知道李淵積了什麼德,又造了什麼孽。
兒子們又能幹又忤逆,着實是讓李淵徹徹底底的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做痛並快樂着。
嗯……
現在跟歷史上也別無二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