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頡利會選擇在這個時候議和,那我們該如何抉擇?”
李德良一臉恍然的點點頭問。
李世民沒說話,李神通也沒說話,長孫順德和宇文士及也默不作聲。
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間幾乎全落在了李元吉身上。
李元吉毫不猶豫的開口,“自然是答應頡利!”
李世民撇了撇嘴沒說話,李神通滿意的點了點頭,長孫順德和宇文士及滿臉笑意。
李德良不解的道:“爲何要答應頡利了,讓蘇尼失將頡利堵在慶州,我們將頡利一舉擒獲,一舉蕩平此前所有的恥辱不好嗎?”
李元吉沒說話,只是給了李神通一個眼神,讓李神通給李德良解釋解釋。
李神通笑容燦爛的道:“從眼前的利益看,讓蘇尼失將頡利堵在慶州,讓我們擒獲頡利,確實能一舉蕩平此前所有的恥辱。
但是從長遠的利益看,這麼做對我大唐弊大於利。
一個只有一位可汗的突厥,對我大唐造成的威脅,遠比一個有數位可汗的突厥要大的多。”
李德良一下子就被點通了,雙眼放光的道:“所以要留着頡利去跟蘇尼失鬥,讓他們斗的不可開交,我大唐剛好可以藉此聚集力量,揮兵北上。”
李神通笑着點頭道:“不僅如此,我大唐還可以冊封已經投降我大唐的踏實力部的葉護爲可汗,讓他趁機去吸納更多的突厥人倒向我大唐。
此消彼長之下,我大唐終有一日可以以突厥人爲前驅,蕩平突厥。”
李元吉呵呵笑道:“我相信這一日不會太遠。”
“哈哈哈……”
李神通笑的更開心了。
李德良等人也開懷大笑了起來。
唯有李建成和李世民不開心。
沒辦法,弟弟越能幹,他們東山再起的希望就越渺茫。
雖然他們已經清楚的瞭解到他們想要東山再起幾乎不可能了,但他們還是會幻想一下。
所以眼看着弟弟的功業越來越大,他們當然不開心。
但不開心還不能潑冷水,因爲事關大唐興衰,作爲大唐的皇室成員,說錯話是會被天下人口誅筆伐的。
李元吉可沒閒暇去管李建成和李世民高不高興,當即對長孫順德道:“長孫公,你多次出使突厥,此次就麻煩你走一趟了。”
長孫順德不但沒有拒絕,反而哈哈大笑道:“這應該是臣這些年來,走的最長氣的一趟了。以往臣都是被突厥人冷嘲熱諷,被頡利各種刁難。
現在終於可以冷嘲熱諷突厥人一回,刁難頡利一回了。”
李元吉點點頭笑道:“長孫公,此次你去議和,我們的條件很簡單,那就是要頡利交回侵佔我大唐的所有疆土,也就是長城以南所有的疆土。
他要是答應,我們就和,他要是不答應,我們就派人去跟蘇尼失商量商量。”
長孫順德先是一愣,然後哈哈大笑道:“這是要在頡利身上割肉啊,頡利不答應還不行啊。”
其他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來。
能通過外交方式收復長城以南所有的地方,這對大唐的好處大到難以想象。
只要大唐收復了長城,有長城做屏障,往後突厥人就別想再隨時隨地入侵大唐了。
而且長城上有烽燧等各種軍事要塞,只要稍加修整,就能使用。
大唐以後可以用極少的兵力,守住大唐的邊陲,不用再派遣那麼多兵馬鎮守邊陲了。
這中間節省出來的糧草,可以讓大唐做很多利國利民的事情。
李元吉跟着笑道:“長孫公,這是我們的底線,沒有絲毫退讓的餘地。如果頡利不答應,我們就揮兵北上,親手奪回長城以南的所有疆域。”
話是這麼說的,但打不打在大唐,大唐掌握着主動權,由不得頡利。
長孫順德恭敬的一禮,大聲的道:“臣長孫順德遵旨!”
說完,又哈哈大笑了起來。
李元吉也笑的更開懷了。
李建成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李世民的臉色比吃了屎還難看,長孫順德可是他妻子的叔父,如今將李元吉的命令當成旨意遵從,這就說明認可了李元吉統治者的身份,他怎麼可能高興。
“召哈穆爾來見!”
李元吉笑夠了之後,派人去召來了哈穆爾。
一個想仗義疏財,一個想趁火打劫。
所以雙方很快就達成了初步的協商。
大唐派長孫順德爲主使,宇文士及爲副使,組成使節團趕往頡利金狼帳所在的地方跟頡利商談議和的事宜。
翌日,在準備好了一切以後,長孫順德和宇文士及帶上了五百隨從,跟着哈穆爾啓程了。
李元吉在他們啓程以後,帶着所有人進入了懷安城。
懷安城被突厥人佔據了月餘,被禍禍得不成樣子了。
城裡像樣的鋪子,都被突厥人劫掠一空,不像樣的鋪子也被洗劫的能跑老鼠,各種屋舍都遭到了突厥人不同程度的損毀。
更重要的是,城裡的許多百姓都遭到了突厥人的荼毒。
尤其是女子,幾乎都遭遇了突厥人的毒手。
李元吉入城的時候,聽到了許多淒厲的哀嚎,也看到了許多人家設起了靈堂。
蘇定方帶着麾下的將士,正含着淚在掩埋衣不遮體的女子。
後世影視劇中將異族入侵時候所犯下的罪行美化的太嚴重了。
以至於讓很多人覺得,異族入侵就是那麼回事。
事實上,現實遠比影視劇中描繪的要悽慘一百倍,光是動不動就屠城這一條,就足以蓋過後世影視劇中所描繪的一切。
放眼望去,除了斷壁殘垣,就是密密麻麻的屍體,血匯成河,肉疊成山,腸肚橫流,腦漿遍佈。
這就是屠城。
還好頡利沒有在懷安城內大開殺戒,不然城裡就不只是家家哀嚎,戶戶靈堂了。
而是沒有一絲聲音,靜寂的像是鬼蜮,殘忍的像是魔城。
“定方……”
李元吉跨馬走到蘇定方面前的時候,蘇定方正含着淚將一個少女埋入坑中。
見到了李元吉,蘇定方仰起頭,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殿下,臣下令讓麾下所有將校納了十多房的姬妾,請您恕罪。”
李元吉心跟着抽搐了一下,問道:“你納了多少?”
蘇定方咧嘴笑道:“臣納了一百多房……”
李元吉雙眼有些泛紅的道:“幫我和我大哥、二哥也納一些吧。我們家大業大,養得起。”
蘇定方雙眼含着淚點頭道:“好!”
“臣也納!”
宇文寶在這個時候擠上來表忠心。
李元吉凶狠的瞪了宇文寶一眼道:“滾!”
宇文寶嚇的差點沒跌下馬背,兔子似的逃回了隊列。
“他日北征突厥,必拜你爲將!”
李元吉向蘇定方承諾,也在向突厥宣告。
蘇定方重重的點頭道:“臣必將不負殿下厚望。還請殿下移步到縣衙稍作休息,待臣掩埋完了所有屍體以後,再去縣衙向殿下彙報軍情。”
李元吉下了馬,捧起了一捧黃土,一邊往坑裡揚,一邊道:“我陪你一起吧。”
蘇定方點了一下頭,沒有拒絕。
待到掩埋完所有女子的時候,不知道誰沒忍住哭出了聲,然後哀嚎聲瞬間連成了一片。
李元吉就在一片哀嚎聲中,跟着蘇定方到了縣衙。
縣衙已經被蘇定方派人修整好了,勉強能住。
李元吉在縣衙大堂上坐定以後,蘇定方開始彙報起了所有軍情。
主要是報功,比如羅士信部首登之功,侯君集部斬首之功,殷開山部剿敵之功。
對於自己的功勞,蘇定方隻字未提。
不是說蘇定方不需要功勞,也不是說蘇定方不愛功勞,更不是說蘇定方擔心功高蓋主。
有李世民在,大唐的一衆武將們還不用擔心功高蓋主。
你功勞再大,能大過李世民一統半壁江山之功?
蘇定方之所以對自己的功勞隻字不提,是因爲他是此次大軍的統帥,大軍中所有人建立的功勞,都有他一份,他沒必要上趕着往自己身上攬功。
“回去告訴所有將校,此次攻城所獲的功勞,待到軍司馬和兵部覈實以後,我一定會論功行賞。”
李元吉在蘇定方彙報完了軍情以後,正色道。
蘇定方在道過謝以後,退了下去。
一夜無話。
次日,中午的時候。
長孫順德派人傳回了消息,說大唐的條件,頡利只願意答應一半,只願意將石州以北,長城以南的所有疆域割讓給大唐,綏州到靈州一線的,沒戲。
李元吉直接讓來人回去給長孫順德傳話,他說的底線就是底線,沒有商量的餘地。
如果頡利不答應,那麼大唐即刻揮兵北上,親自拿回這些疆域,就看頡利擋不擋得住了。
來人立馬回去跟長孫順德傳話。
經過了三天的協商,得到了一個讓人瞠目結舌的結果,那就是頡利談着談着,居然帶着人逃了。
“立刻!馬上!讓劉弘基兵出蕭關,讓蘇定方兵出慶州,讓李神符兵出綏州,讓牛秀和闞棱兵出葦澤關!
灞河垂柳之時,我要這長城以南盡歸我大唐!
誰完不成此令,提頭來見!”
李元吉在得知頡利逃了以後,果斷下令。
頡利剛被打成了喪家之犬,能不能壓服蘇尼失還是未知數,最重要的是,不趁着頡利元氣大傷的時候痛打落水狗,還等什麼時候?
只是這個命令傳達到全軍以後,李秀寧有些不高興了。
她帶着她精挑細選的一萬人緊趕慢趕的趕到慶州以後,發現沒自己什麼事了,她怎麼可能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