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瑰雄心萬丈的帶着武士棱、牛進達、吳黑闥等人去推廣水稻種植的時候。
李元吉開始處理起了李孝恭違背朝廷禁令,私自走私的事宜。
李孝恭也倒黴,才藉着走私的貿易撈了一筆,就被告了,一同被告的還有侯君集。
李孝恭是求仁得仁,侯君集就不同了,他是真倒黴。
他費盡了脣舌,耍盡了心機,就差將自己那個幾歲大的姑娘送去給蘇定方當側室了,才從蘇定方等人的聯盟中撕開了一個口子,在洛陽到棣州的漕運上摻和了一腳。
結果還沒等到他開始賺錢,就被人告了。
告他們的是王圭,但背後的主謀卻不是王圭。
王圭只是接到了有人舉報,說是他們違背朝廷禁令,藉着走私和漕運謀利,然後託關係查了一下,查到了一些證據,然後毫不猶豫的就將他們給告了。
這是王圭這個御史臺一把手的職責,並沒有摻雜任何私心。
李元吉第一時間將李孝恭、侯君集叫到了太極殿跟王圭對質。
李孝恭一露面就演上了,厲聲懼色的在太極殿內咆哮,“誰?誰無故攀咬我?知道無故攀咬一位郡王是什麼罪過嗎?”
王圭四平八穩的在李孝恭眼皮子底下的矮几後坐着,聽到李孝恭這話,有些無語的翻了個白眼道:“是臣彈劾的殿下,不知道殿下有何指教?”
李孝恭瞪起眼,惡狠狠的看着王圭咆哮道:“你這是污衊!污衊你懂嗎?!”
王圭泰然的道:“是不是污衊,讓大理寺、刑部,又或者宗正寺的人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李孝恭仰起了脖子,拔高了聲音喝道:“我無罪,也沒有做過你奏疏中所說的那些事,爲什麼要被查?”
王圭看向李孝恭道:“殿下真要是清白的,爲何怕人查?”
李孝恭反脣相譏道:“我既然是清白的,爲何要被查?!”
李元吉有些無語的翻了個白眼,你們兩個擱這說相聲呢,沒看到侯君集那小子都被你們兩個嚇的說不出話了嗎?
李元吉懶得搭理這一個演員,一個捧哏,看向了侯君集厲聲質問道:“侯君集!王卿奏疏中所說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侯君集被這突然而來的一問嚇了一跳,心頭快跳出來了,一時間竟然說不上話來。
李元吉板起了臉道:“河間王雖然也被彈劾了,但並無實證。你不一樣,你是被人家堵在了洛陽的碼頭上,人贓俱獲,你還要跟我裝聾作啞嗎?”
侯君集不好出賣蘇定方等人,也不好揭露蘇定方等人在藉着漕運大肆的斂財,只能硬着頭皮道:“臣是一時鬼迷心竅,被錢財迷了眼……”
李元吉不等侯君集把話說完,嘭的一聲拍案而起,怒喝道:“你承認了就好!你承認了我就不需要跟你多費脣舌了!”
“來人吶!”
“臣在!”
“送侯君集回府禁足一載,在此期間內不許離開府門半步,也不許見任何人。順便傳令給刑部,讓其抄沒侯氏所有非法所獲。
至於其他懲處,等我跟諸公商量了以後再做定奪。”
“喏!”
殿前侍衛拿着侯君集就往外走,在此期間,侯君集沒說一句爲自己辯解的話。
人贓俱獲,他根本沒辦法抵賴。
他也不敢將蘇定方等人攀咬出來。
因爲他知道,在漕運上做買賣,本來就是李元吉給蘇定方等人開的一道口子。
他要是攀咬蘇定方等人的話,就等於是攀咬李元吉,下場會更嚴重。
在侯君集被帶下去以後,李元吉又盯着李孝恭冷聲質問,“堂兄,我沒閒心在這裡跟你打嘴仗,我就問你一句,王卿奏疏中所說的一切,你到底做沒做過?”
李孝恭梗着脖子,語氣堅定的道:“當然沒有!是王圭在無故攀咬我!”
李元吉點了一下頭道:“那好,那你敢不敢讓我派人去你府上,以及你的封地查查?”
李孝恭瞪着眼睛道:“我沒做過,爲什麼要查?”
李元吉嘭了一下拍了下案几,怒喝道:“你查都不讓查,還敢說你沒做過?”
李孝恭一下子就惱了,氣勢洶洶的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李元吉凶狠的盯着李孝恭道:“那你爲何不讓我查?我三令五申的告訴所有人,嚴禁在邊陲上做生意,別人都聽了,你卻沒聽。
你身爲我李氏的宗親,大唐的郡王,你本該不遺餘力的支持我的。
可你在這件事上非但沒有支持我,還帶頭破壞起了規矩。
你眼裡是不是沒有我?”
李孝恭一副徹底被激怒了的樣子怒吼道:“我可以支持你,爲你賣命都行,但你不能讓我府上的人連飯也吃不起!”
李元吉也一副被激怒的樣子喝道:“這麼說你是承認了?!”
李孝恭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道:“承認了如何,不承認又如何?我是李氏的宗親,也是大唐的郡王,但我這個宗親,這個郡王,也要吃飯。
你給的那些俸祿,還不夠我在教坊司花銷。
封地上那些稅收,還不夠我建一座馬場。
你不許我盤剝百姓,也不許我濫用職權,難道就不許我自己想辦法賺一些錢?”
李元吉怒斥道:“你想的辦法就是破壞我定下的禁令,在邊陲上資敵?!”
李孝恭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樣,大叫道:“我怎麼資敵了?我只不過是販賣了一些皮貨、販賣了一些布匹,販賣了一些鹽而已!
如果這些東西都算是資敵的話,那我大唐也太脆弱了吧?!”
李元吉瞪起了眼睛,往前逼近了一步,再次怒斥道:“說你資敵,你還有理了?”
李孝恭也往前逼近了一步,義憤填膺的喝道:“是我沒理還是你沒理?我只不過是販賣點皮貨和鹽等賤貨而已,可你藉着漕運和海運販賣的是奇珍異寶、象牙玉石。
你賺的盆滿鉢滿,我只不過是喝口湯而已。
你憑什麼說我?
難道你制定的禁令就是你可以吃肉,我們連喝口湯也不行?!”
李元吉徹底惱了,一把就拍掉了龍案的一角,在王圭驚恐的眼神中,在李孝恭毫無懼色,反而充滿了憤怒的眼神中怒喝道:“你放肆!”
李孝恭硬頂道:“我沒放肆!是你想吃獨食,想自肥,不想讓我們跟着沾好處!是你自私自利,不近人情!”
“來人!來人!”
“給我叉出去!”
“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別說將我叉出去了,就算是殺了我,我也會這麼說!”
“叉出去!!”
李元吉歇斯底里的怒吼。
殿前侍衛們快步跑到了李孝恭面前,說了一聲得罪了以後,快速的插着李孝恭離開了太極殿。
李元吉在李孝恭被叉出去以後,怒吼着吩咐王圭,“給我查!一查到底!將所有涉事的人全部給我挖出來,我要將他們碎屍萬段!”
王圭誠惶誠恐的起身,有心勸誡兩句,但看到李元吉明顯在氣頭上,只能苦着臉應允了一聲。
“現在!立刻!馬上給我去查!我今晚就要看到結果!我要讓李孝恭好看!”
李元吉再次吩咐。
王圭很想說一句,查案不是他的職責,查一位郡王,就更不在他的職權範圍內了,不止是他,就連大理寺、刑部,未得到明確的旨意的情況下,也沒資格查。
不過,李元吉非要他去查,而且還是義憤填膺的讓他去查,他只能硬着頭皮答應了。
在心驚膽顫的出了太極殿,被冷風一吹以後,王圭心中平靜了不少,腦子也清醒了起來。
先是懷疑起了自己是不是不該揭露此事,不該上這一道奏疏。
讓一位掌握着大唐所有權柄的親王和一位掌握着大唐一定兵權的郡王,因爲這種事情鬧僵,要是再起了什麼大的衝突,那他可就成大唐的罪人了。
這件事還是得找魏徵商量商量,讓魏徵幫忙出出主意纔好。
萬一真的鬧出了大動靜,那就不好收場了。
至於說查案,並且在天黑以後要結果,那就等他跟魏徵商量完了以後再說。
如果一切會往對大唐不利的一面發展,那就必須給李元吉一個不一樣的結果。
如果一切會往對大唐有利的一面發展,那就可以給李元吉一個真實的結果。
公平公正與否,在這件事上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大唐需要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很多時候,身處在高位上,看問題的時候,看的不是問題的公平公正性,而是利弊。
很多時候,爲了家國天下的利弊,公平公正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這就是爲政者的根本。
很荒謬,但卻很現實。
“玄成啊,你說這件事我還要不要繼續計較下去?”
王圭回到了御史臺以後,立馬找上了魏徵商量。
雖說王圭的年齡比魏徵大,但魏徵的能耐比王圭強。
再加上魏徵娶了個好妻子,洗刷了出身不好的問題。
所以王圭遇到事情不會獨斷專行,而是會跟魏徵商量。
魏徵聽清楚了事情的始末,面對着王圭的詢問,狐疑的道:“您說……您有沒有可能被騙了?”
王圭愣了一下,不解的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魏徵耐心的解釋道:“你想啊,自從河間王從荊州被調回長安城以後,跟殿下交往甚密,怎麼可能爲了一點的錢財就翻臉呢?
會不會是他們故意演給你看的?”
王圭又是一愣,若有所思的道:“你說的這個我也想過,只是當時殿下和河間王的反應不像是作假……”
魏徵笑道:“這種事肯定是演的越像越好,你仔細想想,看看有沒有破綻。”
王圭沉吟着想了起來,許久以後,仰起頭,看着魏徵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殿下的反應似乎有些不正常。
依照殿下的性子,真要是被河間王激怒了,他只會動手,絕對不會動嘴。”
魏徵笑着點點頭道:“這就是了……”
王圭神情複雜的道:“如此說來,他們真的是在演……”
王圭的話還沒說完,一位四推御史匆匆闖進臺院的正房,驚聲道:“不好了,河間王領着數位郡王去兩儀門甬道了!”
王圭和魏徵噌的一下就站起來了!
直賊娘!來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