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你就這麼回來了?!”
李秀寧顯然對趙成雍的回答不滿意,覺得趙成雍沒盡心。
趙成雍額頭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出來了,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不這麼回來又能如何,撒出去成千上萬的人去追尋柴令武等人的足跡?
這跟大海撈針有什麼區別?
先不說撈不撈的到吧。
就是這中間所耗費的人力物力,也不是他一個侍衛統領能夠調動的,更不是他一個侍衛統領可以承擔得起的。
“阿姊……您就別爲難他了,他已經盡力了。”
李元吉見趙成雍在李秀寧的質問下,已經完全的處在下風了,並且還十分的可憐,忍不住幫腔。
說起來趙成雍也是在幫他背鍋……
李秀寧眼睛瞪的大大的看向他質問道:“你是在說我無理取鬧咯?”
李元吉哪敢接這話,趕忙搖頭道:“沒有沒有……”
李秀寧重重的哼了一聲,沒好氣的道:“我限你三天之內把令武給我找回來,不然我讓你好看!”
“阿姊……”
不等李元吉多說什麼,李秀寧就甩起了衣袖,頭也不回的走了。
楊妙言在李秀寧走後,眨巴着眼,陰陽怪氣的道:“這下你可把三姊惹火了,我這裡也要一個交代。”
聽到這話,李元吉氣急敗壞的道:“這跟我又沒什麼關係,我爲什麼要給你們一個交代?”
楊妙言哼哼着道:“跟你沒關係?你當我們都是傻子嗎?你以爲你推出來一個趙成雍,就能把自己摘乾淨了?”
他剛要反駁,就聽楊妙言又哼哼着道:“令武、豫之、思之、玄策都是你雍王衛裡的人,你要是不點頭,他們根本離不開武漕爲的大營,更不可能跑出長安城去。
三姊之所以沒一上來就發難,也是給你留面子。
你真當三姊是傻子啊?”
李元吉一下子就尷尬了。
楊妙言繼續道:“我雖然不知道你讓他們跟着唐儉一起去突厥所爲何事,也不知道你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但我知道,他們的年齡都不大。
即便是你要委以重任,要重用他們,也得等到他們再長大一些才行。”
李元吉一聽這話,就知道裝不下去了,當即坦言道:“等他們再長大一些,那就定型了,到時候再想塑造他們,可就難了。”
楊妙言眨了眨眼,一副‘我很生氣的樣子’道:“這麼說你是想雕琢他們,所以讓他們跟着唐儉去了突厥?”
李元吉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
楊妙言有些惱怒的道:“你就不怕他們有什麼危險嗎?”
李元吉愣了一下,盯着楊妙言一臉奇怪的道:“能有什麼危險?以我大唐如今跟突厥的處境,頡利就算是再過分,也不敢傷他們性命。
不然的話,大唐和突厥之間就沒有任何迴轉的餘地了。
一旦雙方再起戰端,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我大唐不怕跟突厥打一個不死不休,因爲我大唐有着充足的底蘊。
突厥就不同了,他們還不敢跟我們不死不休,因爲他們一旦敗了,突厥這個族羣很有可能就像是匈奴一樣,徹底的消失在歷史的長河當中了。
身爲突厥可汗的頡利,也會隨着一起消亡。
所以我們隨後即便是再起戰端,頡利也會有所約束,留下足夠的餘地,跟我們和談。”
兩國之間爭鋒,從來都沒有一戰定輸贏的說法,也沒有堵上全部,非要分個你死我活的說法。
都是打着談,談着打,最後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瘋壓倒東風。
如果在這個過程中,兩國的消耗都很大,那麼兩國就會不斷的去嘗試能和平相處的方式,一旦試探出來,兩國就會默契的選擇和談。
像是什麼亡國滅種,或者一戰定幹之類的事情,都是一些沒有政治頭腦的莽夫喜歡乾的事。
你不給敵人任何求饒的機會,非要賭上一切將敵人趕盡殺絕,敵人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除了跟你血拼到底外,他還有什麼選擇?
在這種情況下,你即便是拿下了敵人,也只能是慘勝,說不定還會將國家的根基耗垮。
嬴政那麼霸道,在徵滅了六國以後,也沒說一口氣將六國的貴族屠戮空。
劉徹那麼恨匈奴,也沒有說將匈奴亡族滅種,反而吸納了不少匈奴人爲官。
成吉思汗雄踞歐亞,用鐵蹄踐踏了所有他能看到的地方,但是在路經李治和武則天陵墓的時候,也選擇了向守墓人低頭,發誓對李治和武則天的陵墓秋毫無犯,才讓守墓人放棄了抵抗。
由此可見,在國家爭鋒的時候,如果你不能一口氣誅滅敵人所有人,將敵人的族羣徹底的從世間抹除,那你就不能選擇太極端的方式。
尤其是龐然大物和龐然大物之間爭鋒,就更不能採取極端的方式。
因爲你根本不可能一口氣讓你的敵人亡族滅種,敵人在找到機會的時候,一定會用更加殘忍,更加血腥的手段報復。
所以爲了族羣的發展,爲了族羣中族人的安危着想,任何一個有頭腦的掌權者,都不會採取太過極端的手段。
頡利雖然不是什麼英明的掌權者,但這點道理他還是懂的。
所以柴令武等人即便是被頡利扣押了,甚至被頡利知道了身份,頡利也只會利用他們跟大唐交涉,而不是傷害他們的性命。
所以柴令武幾個人的安危根本不用操心。
頂多就是有驚無險而已,絕對不會有性命之憂。
楊妙言不懂這些,但是對於丈夫的話她還是很信服的。
丈夫既然說柴令武等人不會有性命之憂,那就一定不會有性命之憂。
當即,她語氣柔和了幾分道:“真的?”
李元吉堅定的點了一下頭,給了楊妙言一個肯定的答案。
楊妙言若有所思的點着頭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讓他們跟着唐儉歷練一下也好。玉不琢不成器嘛。”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道:“你剛纔可不是這麼說的……”
楊妙言翻了個白眼道:“你也沒告訴我他們沒有性命之憂啊?”
李元吉瞬間不知道說啥好了。
楊妙言則自顧自的繼續道:“阿郎讓令武他們跟着唐儉,這是要讓他們學習如何出使,以後做一個像是唐儉一樣的使臣?”
李元吉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他確實有這方面的想法。
柴令武、楊豫之、楊思之等人先不說,王玄策在外交這方面絕對是有天賦的。
在沒有人教導,沒有高明的師傅引路的情況下,能做到憑藉三寸不爛之舌借到數千兵馬,縱橫一國,足可見他在外交方面的天賦絕對是遠超常人的。
若是讓唐儉精心教導一二,再多學習一些外交的策略,以及外交的知識,那他以後的成就一定比歷史上大。
能爲大唐所作的貢獻也會比歷史上多。
他依稀記得,玄奘法師就是在貞觀初年前往的古印度,並且在那裡求取到了貝葉經。
要是能讓王玄策同行的話,那能做的就更多了。
不僅能開拓大唐對西域以外的各個地方的瞭解,也能開拓大唐所有人的眼界,爲大唐征服西域,乃至更遠的地方,提供很大的幫助。
以大唐的兵鋒強橫程度,以及大唐龐大的將帥羣體,大唐並不缺少戰勝這個時代任何敵人的底氣,大唐缺少的只是一份眼界,以及一份魄力。
所以有人能幫大唐打開眼界的話,他有信心讓大唐展現出比歷史上更龐大的魄力。
唐人街那種明顯的帶有保護色的圈子實在是太小了。
唐城、唐宮,乃至唐區,那纔是大唐應該擁有的。
天下崇黃,黃崇中華,這也是大唐應該擁有的。
楊妙言不知道丈夫心裡的野望,也不知道丈夫心中的宏圖霸業,在看到了丈夫點頭以後,有些小欣喜的道:“你真要是能將豫之和思之雕琢成像是唐儉那樣的使臣,那我,以及我的叔父們,不僅不會埋怨你,還得謝謝你呢。”
唐儉一個出身遠比及楊豫之和楊思之的人,都能憑藉着外交位列國公之位。
那楊豫之和楊思之,學會了唐儉的本事以後,加上門第的加持,以及跟雍王府的關係,以後能走的路會更遠,成就會更高。
這本來就是楊氏的人將他們兩個送到長安城的本意,也是楊氏的人希望他們追求的。
楊氏自然樂見其成,甚至還會大力的支持。
李元吉又好氣又好笑的道:“現在不追着我興師問罪了?”
楊妙言一個勁的搖頭,還貼心的道:“我還會幫你說服三姊的……”
楊妙言這一關好過,因爲楊豫之和楊思之並不是她的直系親屬,真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她也不會太傷心,只需要給楊氏一個交代就行。
李秀寧那裡就不一樣了,柴令武可不是她的親兒子,還是她比較看重的兒子,真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她能傷心死。
所以李秀寧那裡,還需要好好的去說。
這件事李元吉自己作爲罪魁禍首,不好去跟李秀寧說,由楊妙言出面的話,會容易一些。
李元吉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道:“那就拜託你了。”
說着,還衝着王阮所在的位置擠了擠眼道:“她也交給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