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當即將自己琢磨出的那套在武學培養各地的縣尉、兵曹,再借着縣尉和兵曹在各地的威懾力,開設蒙學的方法講了出來。
並且講清楚了其中的利弊。
李世民聽的是一愣一愣的。
李淵聽的是目瞪口呆。
至於李建成嘛,則是在抓耳撓腮。
他倒不是把自己聽成孫猴子了,而是他在聽‘講’的過程中,有一條小蟲子鑽進了他的衣服裡,他在抓。
這就是鋪個毯子,直接坐在地上的弊端。
你永遠也不會知道有什麼東西會趁機鑽進你的衣服裡,再鑽進你的體內。
有人或許會說,人的感覺是非常靈敏的,不會給那些小蟲子機會。
那你可就錯了。
有一種叫做蚰蜒,酷似蜈蚣的小蟲子,最喜歡鑽人的穀道。
有傳言稱,這種小蟲子鑽進人體內以後,會在人體內產卵,並且發展出一個族羣。
具體有多恐怖,自己想象……
“還可以這樣?”
李世民在愣了好一會兒後,有些不可思議的道。
李淵着急忙慌的問道:“各地的世家豪門不會聯手打壓嗎?畢竟,這是在斷他們的根!”
李元吉樂呵呵的笑道:“只是一個蒙學而已,對他們還沒有太大的威脅,他們沒必要興師動衆。”
畢竟,走一步看三步的人多,看五十步、一百步的,幾乎沒有。
走一步看三步的人,那叫未卜先知、算無異常,看五十步,看一百步的,那叫瘋子、叫杞人憂天。
所以,僅僅是個蒙學的話,還不至於觸動世家豪門的神經,更不值得他們聯手針對。
而且,人總是在大難臨頭的時候才知道警醒,在大難剛露出一點預兆的時候,一般都是不管不問。
所以在蒙學沒有徹底對世家豪門產生威脅的情況下,有軍方做背景,世家豪門也不會處處出手針對。
總不能人家一個國公,或者國侯派遣子嗣,或者手底下的親信,在家鄉搞個蒙學,惠及一下鄉里,你世家豪門也要管吧?
那樣的話,你信不信軍方所有人會團結在一起針對你?!
人家拼死拼活的去謀取爵位,就是爲了被人尊崇,被人尊敬,你說踩就踩,人家不要面子?
其他的國公、國侯不要面子?
你家中沒有國公和國侯的情況下,人家不針對你針對誰?
哦?!
你家有幾個在朝中頗有影響力的文臣?
那跟軍方有什麼關係?
軍方還要向你幾個文臣低頭?!
抱歉,大唐以武爲尊!
我們纔是最大的!
所以,只要選好最初開蒙學的地方,並且讓當地沒有軍方背景的世家豪門先跟軍方的人掐一架,並且調動起軍方的情緒,讓軍方聯手把人踩死。
那軍方的人後面再開蒙學,就沒有什麼太大的阻力了。
“就怕他們連蒙學也容不下!”
李淵憂心忡忡的說着。
李世民深沉的點了一下頭。
世家豪門對學問的把持是壟斷性的,朝廷也好,軍方也罷,在地方上開設蒙學,廣納貧寒人家的子弟,都等於是在他們自留地裡刨食。
蒙學初期即便是對他們沒有什麼威脅,也不妨礙他們閒暇的時候踩兩腳。
畢竟,他們高高在上慣了,踩人根本不需要分對錯,也不需要辨認有沒有害,有時候連緣由都沒有。
“呵呵,所以我準備讓張亮去開設第一家蒙學。”
李元吉胸有成竹的笑道。
李世民愣了愣,“張亮?!”
是我手底下的那個二五仔張亮嗎?
李元吉點了一下頭。
對,就是你手底下的那個棄暗投明的張亮。
李淵疑惑的道:“爲什麼會選張亮?”
李元吉笑容燦爛的解釋道:“因爲張亮的祖籍在滎陽,而滎陽最大的世家豪門就是鄭氏,如今鄭氏的家主鄭元壽,鄭氏在朝中的重臣鄭善果,都因爲我大哥之過,被罷去了官職。
鄭氏如今在朝堂上剩下的就只有幾個微不足道的小官了。
張亮在滎陽開設蒙學的話,鄭氏如果跳出來反對,我們可以輕易的拿捏,然後再給其他世家豪門來一個殺雞儆猴。
這樣一來,再開設其他蒙學,就順利多了。”
李世民聽到這話,張了張嘴,卻沒說話。
李淵則一臉的古怪。
李建成也停下了抓蟲子,一臉的氣急敗壞。
李淵特地瞥了李建成一眼,有些忍俊不禁的道:“元吉,你難道忘了,你大哥可是鄭氏的女婿,你大嫂可是鄭氏的女兒。”
沒錯,鄭觀音的那個鄭字,正是滎陽鄭氏的那個鄭字。
滎陽鄭氏是鄭觀音的孃家。
李元吉挑釁的瞥了李建成一眼,意味深長的笑道:“這樣不是更好?大哥如今失勢,大嫂也被囚禁在宮裡沒辦法出去。
鄭氏最大的依靠已經沒了,拿捏起來豈不是更容易?”
五姓七望中,只有鄭氏把女兒嫁給了李氏,其他幾家傲的沒邊,根本看不上李氏,這也說明了,鄭氏如今處在一個衰弱期,不然的話,也不會放下那份高傲,跟李氏結親。
而鄭氏如今在朝中的靠山中看不中用,在朝中的代言人也倒了,正是最虛弱的時候。
這個時候讓張亮帶着軍方的人去踩一腳,絕對能踩出一個坑來。
至於說藉此良機,一舉蕩平鄭氏,那不太可能。
鄭氏再怎麼說也是一匹駱駝,即便是已經瘦骨嶙峋了,也比馬大,而且鄭氏在李建成得勢的時候,瘋狂的跟其他幾家、以及朝中的新貴聯姻,已經結下了更大的關係網。
一舉將鄭氏蕩平的話,鄭氏的姻親肯定不會坐視不理。
所以只能踩一腳,將鄭氏先踩出頂尖的世家豪門行列再說。
鄭氏跟趙郡李氏可不同,人家的家主可是個聰明人,要是用對付趙郡李氏的方式去對付鄭氏的話,人家絕對敢斷尾求生。
也就是捨棄滎陽外的所有家業,換來其他世家豪門的支持。
其他世家豪門在輕而易舉的拿到了鄭氏的好處以後,也不會再貪圖鄭氏在滎陽的祖業,所以他們合起夥來幫鄭氏的機率很大。
所以不好對鄭氏下黑手。
而且,兩次用同樣的手段將兩個世家豪門除名,也會引起其他世家豪門的警惕。
那樣的話,李氏就在明面上站在所有世家豪門的對面了,到時候就不好下黑手了,只能硬剛。
而硬剛的代價很大,對大唐的害處大過益處,不可取。
李淵心虛的瞥了李建成一眼後,不厚道的憋着笑意,小聲的嘀咕道:“那倒也是……”
李建成一下子就炸了,也不管鑽進衣服裡的蟲子了,噌的一下站起身就喊道:“爲什麼要針對鄭氏?爲什麼不針對楊氏?”
在李建成看來,李元吉這不是在挖世家豪門的根基,也不是在針對世家豪門,而是在針對他,在挖他的根基。
李元吉也不厚道的笑了起來,“我倒是想針對楊氏,可楊氏所在的弘農,一個貧寒出身的武將也沒有。我讓其他人去,那不是讓他跟楊氏穿一條褲子嘛?”
李建成暴躁的喊道:“那我不管,你針對誰都行,就鄭氏不行!”
李元吉沒有再說話,只是給了李淵一個眼神。
意思就是……你兒子,你管!
李淵會意以後,沒好臉的瞪了李元吉一眼,然後板起臉對李建成道:“建成,這可是關係到我李氏江山傳承的大事,不要耍你的小性子!”
李建成指向李元吉怒喝道:“我是在耍性子嗎?是他在針對我!”
李淵臉一冷,喝斥道:“難道在你心裡,我李氏沒有鄭氏重要嗎?”
李建成張着嘴,哆嗦着,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李淵這句話,簡直是絕殺。
任憑李建成把鄭氏看的有多重要,在這一刻也不敢說出任何反駁的話。
如果他敢說的話,就不是一個合格的李氏繼承人。
李淵心裡就算是有多希望他繼承家業,有多愛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罷了他的太子之位,將他跟李世民一樣貶爲庶民。
在李淵沒有奪取江山之前,他或許有可能會爲了兒子放棄家業。
但是在他奪取江山之後,他就算是再愛兒子,把兒子愛到骨頭縫裡,也不會因爲兒子放棄一絲一毫的家業。
因爲他已經被架上去了,架到最高的位置上了,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如果他重視兒子,不重視家業的話,那等待他的,不僅僅是滅頂之災,還有滅族之禍。
他不可能因爲一個兒子,把其他兒子、把其他族人,都搭進去。
“你繼續說!”
李淵在冷冷的颳了李建成一眼後,就再也沒有搭理李建成了,而是回過頭,示意李元吉繼續說。
李元吉點了一下頭,繼續道:“只要能讓張亮踩着鄭氏在滎陽開設起蒙學,那麼其他人在其他地方開設蒙學,也就容易了。
不過,蒙學即便是鋪設到我大唐各地,我大唐想要享受蒙學帶來的好處,也得等很長一段時間。
所以我還準備了另外一個辦法。
那就是藉助漕運和海運的暴利,將世家豪門的目光全都吸引到水上,然後暗中挑撥他們自相殘殺。”
李淵思量着道:“怎麼個自相殘殺法?”
李世民也坐直了,耐心的傾聽了起來。
唯有李建成還在生氣。
李元吉會心一笑道:“自然是每一歲,減少一家藉着漕運和海運謀利的資格。”
也就是每一歲減少一張門票,一張入場卷。
李淵雙眼一下子就亮了,“妙啊!”
發財這種事,最忌諱的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本來大家都有財發,突然有一家沒有了,肯定會鬧情緒。
如果再扇點陰風,點點鬼火的話,肯定會鬧起來。
“如果將減少出來的這一家的資格,通過非正當手段給其他家,那一定會斗的更兇。”
李世民的雙眼也亮起來了,並且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李元吉笑着點了點頭,他就是這麼想的。
到時候,失去了資格的人,一定會認爲是別人用了什麼陰謀詭計算計了他,一定會瘋狂的報復回去。
畢竟,擋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嘛。
殺父之仇,可是不共戴天的。
這就是二桃殺三士的另類的用法。
估計等到參與到漕運和海運中的世家豪門減半的時候,世家豪門的人才會反應過來。
畢竟,漕運和海運的門票一直沒有減少,只是持有人在減少而已。
大家不會認爲這是算計他們的陰謀,只會認爲是別人搶了他們的門票。
而大唐在這中間不會有什麼太大的損傷,反倒會藉着世家豪門的力量,填滿各地的糧倉,填滿國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