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浪郡王金白淨身體不好,是衆所周知的事情,不過依照歷史上記載,他恐怕還要活十幾年再死,所以高句麗和百濟在這個時候覬覦新羅,算是白覬覦了。
不過,這對大唐來說確是一次好機會。
一次在半島上插旗,在半島上立足,爲以後征討半島打基礎的好機會。
有一句話是怎麼說來着?
請神……不對,是請爹容易送爹難。
大唐這個爹,新羅請回去了,再想送回來,就由不得新羅了,得看大唐的意思。
而大唐對半島的覬覦,源自於前隋。
前隋爲了征服半島,多次出兵,並且付出了巨大的代價,雖然沒能拿下半島,但那股不征服半島誓不休的氣勢流傳下來了,被大唐所繼承了。
更重要的是,征服半島也是大唐必須要做的。
大唐唯有拿下半島,才能向天下所有人證明,大唐比前隋強。
這樣一來大唐才能徹底的收服天下所有人的心,纔有資格向天下所有人宣告,大唐比前隋強,而且強了不止一星半點。
那些心懷前朝的人才能忘卻前朝,向大唐俯首稱臣,向大唐獻上他們所有的一切。
所以在半島上插旗這件事,對大唐而言至關重要。
這支旗一旦插進去了,就說什麼也不會收回來。
“沒想到我們纔開始跟蘇尼斯談條件,我們所談的內容就泄露出去了,看來我們中間有人嘴上沒把門啊。”
李元吉已經決定了見金德曼,在半島上插支旗,但卻沒有急着召金德曼入殿,而是先敲打起了李綱。
大唐和蘇尼失的談判可是秘密的進行的,談判的內容也只有少數人知道。
如果蘇尼失沒有主動將這個消息泄露出去的話,那麼金德曼所獲的消息,就是從大唐內部傳出去的。
雖說大唐沒有相關的保密條例,但保密這種事是存在的,尤其是在外交上,保密幾乎是每一個鴻臚寺官員都必須要遵守的基本準則。
所以有人將秘密泄露出去了,就必須要追責。
雖說這個秘密很有可能是蘇尼失泄露出去的,大唐內部的人並沒有問題。
但有棗沒棗打兩杆子,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李綱聽到這話,略微愣了一下,然後品出了這話中間的深意,一臉汗顏的道:“殿下放心,臣會命令鴻臚寺的人徹查的,並且會叮囑鴻臚寺的人閉緊嘴。”
李元吉滿意的點了一下頭,吩咐道:“宣金德曼覲見吧。”
李綱又愣了一下,急忙追問道:“殿下是準備答應新羅的請求?”
李元吉也沒有藏着掖着,坦言道:“這對我們以後經略高句麗、百濟、新羅,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爲什麼不答應呢?
前隋此前三徵高句麗,不就是因爲不瞭解高句麗的氣候,也不瞭解高句麗的地形和兵馬數量,才三徵三敗的嗎?
我們要是能派遣一支兵馬駐紮在高句麗邊上,就能輕而易舉的瞭解清楚高句麗的一切。
等我們兵進高句麗的時候,不就容易多了嗎?”
李綱愣愣的站在原地,良久以後臉上才浮現出一絲喜色,可能是剛剛消化完李元吉所說的話,他有些激動的道:“殿下會征討高句麗?”
李元吉呵呵笑道:“爲什麼不呢?前隋能做的事情,我大唐一樣能做,前隋做不成的事情,我大唐未必就不行。
只要我大唐準備充足,並且瞭解清楚高句麗的一切。
前隋三徵高句麗之恥,將由我們親手洗刷。”
李綱聽到這話更激動了,一個勁的點着頭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他之所以這麼激動,是因爲他參與過前隋三徵高句麗的事情,並且深深的銘記着前隋三徵高句麗之恥。
不僅是他,絕大多數經歷過前隋三徵高句麗的人,都將這件事引爲畢生的恥辱。
洗刷這份恥辱,重振漢人的雄風,是他們這些人心底裡潛藏的最深的期盼。
如果大唐願意做這件事,並且能做成這件事,他們會由衷的向大唐叩首。
一些已經獲得了不向人叩首資格的人,也會向做成這件事的人低下頭顱。
這裡面就包括尊貴的不能再尊貴的大唐皇帝李淵。
李淵並不是生下來就是皇帝,他先是前隋的臣子,其次纔是大唐的皇帝。
前隋所遭受的恥辱,也有他一份。
他不能幫前隋洗刷恥辱,他會心存愧疚。
當然了,這份愧疚絕對不會是針對前隋的,而是針對漢人的。
要是有人能幫他洗刷這份恥辱,他絕對不介意低下他高貴的頭顱。
“臣這就去召金德曼上殿……”
李綱激動的附和完了以後,也不等李元吉再次開口,就激動的往外走去,走到殿門口的時候,還踉蹌了一下。
由此可見他內心到底有多不平靜。
李元吉望着李綱那跌跌撞撞離開的背影,有些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李綱爲何會如此激動,魏以前的人是理解不了的,但是他能理解。
身爲漢人,在對付外敵的時候受到了恥辱,這種恥辱不洗刷,每一個漢人都會銘記一輩子的,這種銘記不分時代。
也就是說只要這一份恥辱沒有洗刷,後世一代又一代人都會銘記。
而有些恥辱,即便是被洗刷了,也會被後世一代又一代人所銘記。
“樂浪郡王之女金德曼覲見!”
李綱離開了太極殿以後沒多久,殿門口的謁者高呼起了覲見的聲音。
一道衣着華貴,美豔動人的身影,在一聲聲高呼中出現在了太極殿內。
身影的臉上帶着面紗,面孔若隱若現,額頭上點着幾點殷弘的紋飾,看着頗具神秘感和朦朧感。
身形隱藏在寬大的服袍內,看不清楚,不過那芊芊玉指倒是疊在腹前,看的很清楚。
“臣金德曼參見雍王殿下,願雍王殿下身體康泰……”
身影在兩位年輕的婢女攙扶下,走到了殿中,盈盈下拜,聲音柔柔脆脆的說着。
李元吉並沒有被身影的美色所迷,更沒有被身影身上所傳來的那股神秘感和朦朧感所吸引,而是像一個長輩一樣問候道:“不必多禮,你父王身體康泰否?”
嚴格意義上講,李元吉確實是她的長輩,必要的時候還能大一輩。
畢竟,她父親即便是貴爲一國國主,在大唐也就是個郡王,跟李元吉只能平輩論交,李元吉要是不高興,還能給她父親當父親。
因爲李元吉是親王,爵位比他父親高一等。
也因爲李元吉是大唐的執掌者,是宗主國的裁決者,站在他父親的頭上,叫她父親一聲寶貝兒子,她父親根本不敢拒絕。
說不定還會恬不知恥的湊上來,認下這個親爹。
這就是強國掌權者和弱國掌權者的區別。
弱國不僅沒有外交,想認強國做爹,還得看強國願不願意。
金德曼再次下拜道:“蒙殿下掛念,家父身體還算康泰。”
李元吉點了一下頭道:“那就好,來人吶,給縣主賜座。”
嚴格意義上講,金德曼的父親只是一個郡王,還不是親王,所以她沒資格稱縣主。
不過李元吉現在稱她爲縣主,給了她三分薄面,她也不好拒絕。
倒不是說她不喜歡佔這種便宜,而是她一旦獲得了大唐縣主的冊封,那跟他爹就平級了,到時候不好面對他爹。
“多謝殿下賜座。”
金德曼在侍女的攙扶下跪坐在了下首,柔柔的道了一聲謝。
李元吉也沒有再跟金德曼寒暄,而是直接了當的開口道:“聽我朝李公說,你有要事要求我?”
金德曼愣了一下,估計是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趕忙低了低頭道:“確有要事請殿下恩准……”
李元吉故作好奇的道:“什麼事呢?”
金德曼遲疑了一下,道:“臣聽聞只要付出足夠的代價,殿下就願意派遣兵馬幫助鄰國?”
李元吉笑吟吟的盯着金德曼,語氣不善的道:“聽誰說的?”
這下金德曼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身軀都變得僵硬了起來。
李元吉見此,也沒有強人所難,而是呵呵大笑道:“你既然不願意說,我也不爲難你。你雖說的確有其事,怎麼,你想請我大唐出兵幫助你們新羅?”
金德曼趕忙點頭道:“確實如此。”
李元吉連爲什麼也沒問,很直接的道:“你們新羅能付出什麼?要知道,我大唐派遣大軍遠赴你們新羅,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可不小。
你們新羅要是隻能拿出一些蠅頭小利來,那我可沒辦法答應。”
金德曼鄭重的俯首道:“只要我新羅有的,都可以獻給殿下。”
李元吉呵呵一笑,盯着金德曼調笑道:“包括你嗎?”
金德曼渾身一顫,頭壓的更低了,用一種顫顫巍巍的聲音低語道:“包括臣……”
李元吉爽朗的笑道:“可我要你毫無用處啊!”
金德曼渾身再次一顫,頭徹底的壓到了眼前的案几地上,聲音哆嗦的更厲害了,聲音中還帶着一絲委屈。
“臣……臣……”
“好了!”
李元吉聽不慣金德曼哆嗦着帶着點委屈的聲音,他又不是金德曼的夫婿,也沒負過金德曼,還不需要金德曼用這種怨婦似的聲音招待他。
“我可以派兵入駐你們新羅,幫你們抵擋高句麗和百濟的窺伺,但你們新羅必須在沿海的地方給我劃撥出一城之地來,供我大唐的大軍駐紮。
此外,你們新羅還得在城池邊上爲我大唐興建一座碼頭,供我大唐的船隻停靠。
我大唐在碼頭上往返的商船,你們新羅不得徵稅。
我大唐大軍駐紮的城池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