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令武拿到了好處,立馬喜笑顏開的動了起來,他比王玄策更適應這種場合,在斟酒的時候,又是叔叔,又是伯伯,又是舅舅的,把所有人逗的哈哈大笑,一個勁的誇他會說話。
但所有人心裡都在誇的是王玄策。
因爲他和王玄策的表現有很大的差別,縱然是他的親舅舅,也不得不承認他不如王玄策。
在一片道賀聲,一片客氣聲中,柴令武和王玄策倒空了兩壺酒。
蘇定方遞回來的情報,所有人的傳閱完了,陳叔達開始說起了正事。
柴令武和王玄策就不用再斟酒了,原本兩個小傢伙想偷懶,柴令武還想‘偷偷摸摸’的跟王玄策比一下看誰的禮物更珍貴。
但不等他們把東西拿出來比,李元吉就毫不客氣的喝斥道:“繼續回去站着!”
柴令武如喪考妣,王玄策倒是面色如常。
兩個小傢伙都不敢違背李元吉的命令,只能回到剛纔站的地方繼續扎馬步,在一旁伺候着的宮娥很貼心的重新爲他們準備上了碗和水。
兩個小傢伙開始了新一輪的肉體上的折磨。
“殿下,蘇尼失時至今日還不向我們求饒,看來是我們給的壓力還不夠。”
陳叔達在看過了蘇定方遞回來的情報以後,做出瞭如此評價。
唐儉點着頭道:“蘇尼失部的實力本就比頡利弱,如今又被頡利和突地稽以及踏實力部兩面夾擊,必然是疲於應對。
他要是想在這種夾擊中存活下來,就必須向我大唐求援。
唯有我大唐才能幫他度過此次難關。
可他並沒有向我大唐低頭,那就說明,目前的情況,他還能應對。”
王圭撇撇嘴道:“那就讓突地稽部和踏實力部再使使勁,再給他一些壓力,這樣一來他不求我們也得求我們。”
李孝恭沉吟着道:“怕就怕即便是突地稽部和踏實力部再使勁,他也不會向我們低頭。畢竟,突地稽部和踏實力部的兵力就那麼多,能給蘇尼失的壓力實在是有限。
縱然是拼盡全力,也不一定會讓蘇尼失就範。”
歸根結底還是突地稽部和踏實力部的體量太小了,能組織出的兵馬實在不多。
如果一直給他們提供支援,並且給他們時間的話,他們或許會很快成長起來,成爲蘇尼失部的威脅。
可現在沒有這個時間給他們。
王圭皺起眉頭道:“那就這麼幹看着?讓突地稽部和踏實力部慢慢的去蠶食蘇尼失部,直至壯大?”
唐儉也皺起了眉頭,感嘆道:“就怕蘇尼失支撐不到那個時候。”
如今不是頡利一個人在打蘇尼失,而是頡利、伏允(吐谷渾)可汗,楊政道三方聯軍在攻打蘇尼失。
雖然楊政道手裡只有一些雜軍,還是從突厥撿的頡利的殘羹剩飯,戰鬥力並不強,可頡利和伏允都不弱。
頡利的實力本來就比蘇尼失強,伏允還派遣了麾下的名王樑屈蔥率領十萬吐谷渾兵馬馳援頡利。
頡利在兵力上幾乎可以壓着蘇尼失打。
在頡利不出昏招,蘇尼失不出奇制勝的情況下,蘇尼失有九成九的概率會被頡利給按在地上摩擦了。
若以指望蘇尼失支撐到突地稽和踏實力部形成威脅的時候,還不如指望蘇尼失被頡利打的把突地稽和踏實力部當成威脅。
一旦蘇尼失被頡利打到開始把突地稽和踏實力部當成威脅的時候,那蘇尼失對大唐的戰略意義就不存在了。
那個時候蘇尼失再向大唐服軟又有什麼意義?
大唐需要的是一個能跟頡利分庭抗爭,能幫大唐削弱突厥實力的敖犬,不是一個被頡利打的狼狽逃竄,實力十不存一的喪家之犬。
所以,大唐必須想辦法在蘇尼失被頡利打的狼狽逃竄之前,讓蘇尼失向大唐服軟。
陳叔達在沉吟着思量了許久以後道:“既然沒辦法通過施壓逼蘇尼失服軟,那就只能想辦法讓蘇尼失在對陣頡利的時候失去優勢,形成潰勢了。
到時候他不向我們低頭也不行。”
李孝恭搖着頭道:“兵敗如山倒,如果讓蘇尼失在對陣頡利的時候失去優勢,形成潰勢,那蘇尼失很有可能一蹶不振,徹底的潰敗下去。
所以我們要是想用干預蘇尼失和頡利戰事的方式逼迫蘇尼失低頭的話。
就只能在繼續施壓的同時,讓蘇尼失小敗幾場,讓蘇尼失徹底看清他跟頡利之間的差距。
只要他生出了不敵頡利的心思,到時候他不求我們也不行。”
唐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覺得李孝恭的說法更靠譜。
王圭也比較贊同李孝恭的說法。
因爲李孝恭的說法更穩妥一些。
陳叔達沉吟道:“那怎麼操控蘇尼失和頡利的戰事呢?”
總不能派人直接下場干預吧?
那樣的話,頡利和蘇尼失很有可能會立馬放下成見,聯合在一起跟大唐作戰。
很多內部的敵對關係,都是在外部的壓力下達成合作,一致對外的。
比如兩黨。
所以大唐直接派人下場干預的話,最有可能達成的不是逼蘇尼失低頭,而是促成了頡利和蘇尼失的合作。
派人去遊說也不行。
大唐本來就對突厥虎視眈眈,頡利和蘇尼失除非是腦子被驢踢了,不然絕對不會相信大唐派過去的人說的鬼話。
剩下的就是操控他們內部人員,幫他們打贏幾場,或者輸幾場了。
可大唐雖然在突厥有暗子,但這些暗子的身份地位都不高,也沒辦法爬到高位上。
所以也沒辦法操作。
畢竟,大家在血脈上有很大的不同,這也就造就了外形也不同,誰是漢人,誰是突厥人,幾乎一目瞭然。
所以在以部落爲主體的突厥,漢人根本就混不上去,自然也不可能掌大權,影響一場戰事的勝負。
還好交戰的雙方也不全是突厥人,還有樑師都所率的漢人,而大唐主要需要操作的就是讓樑師都這方輸幾場。
所以大唐還有見縫插針的機會。
要是全是突厥人的話,那大唐想見縫插針也沒機會。
“我們只能從樑師都部入手。”
李孝恭語氣深沉的說着。
之所以會語氣深沉,是因爲大唐在樑師都部當中也沒有什麼地位高的探子。
現在往裡面安插的話,已經來不及了。
唐儉沉聲道:“樑師都防我們像是防虎,我們派去的探子不是被他發現了,就是還在普通兵卒中打滾,根本決定不了一場戰事的勝負。”
王圭思量着道:“讓人去冒充樑師都部,或者頡利部呢?”
在場的衆人齊齊一驚。
這倒是個辦法,大唐在突厥和樑師都所建的樑國雖然沒有地位高的探子,但大唐有能冒充樑師都麾下的人,也有能冒充突厥人的俘虜。
只是由唐人去冒充樑師都部的話,要謀劃的事情很多,很容易露餡。
率俘虜們去冒充頡利的兵馬,去進攻蘇尼失的話,俘虜們未必聽話,而且俘虜們在被狠狠的壓榨了一年多以後,已經瘦的剩下皮包骨頭了,即便是武裝到了牙齒,也不一定有戰鬥力,更別提去跟蘇尼失麾下的精兵作戰了。
“這,恐怕沒那麼容易……”
唐儉搖着頭說。
王圭瞪向唐儉道:“那你說怎麼辦?”
唐儉愣愣的看向王圭,我一個外交大臣,你問我?!
我知道你因爲剛纔的事情對我有意見,可你也不能無腦的針對我吧?!
“好了,我們雖然沒地位高的探子可以用,也不好派人去冒充他們雙方,但我們也不是沒有一點兒機會。”
李元吉看出了王圭在給唐儉找茬,唐儉也是爲了幫柴令武和王玄策才惹上的麻煩,而柴令武和王玄策一個是他外甥,一個是他看好的人,他也不能任由王圭找唐儉的茬,所以開口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你有辦法?”
李孝恭一臉的疑問。
陳叔達、唐儉、王圭也看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點着頭道:“我們沒內賊可以用,也不能派人去冒充,但我們可以策反。樑師都麾下不是所有人都想跟着樑師都一條道走到黑的。
頡利和蘇尼失麾下也不都是全忠誠於他們的。
我們可以派人去暗中策反樑師都麾下那些心念大唐的,也可以讓突利出馬,去策反那些在頡利和蘇尼失麾下的舊部。”
樑師都如今已經日薄西山了,現在算是在垂死掙扎,他手底下肯定有人想倒向大唐,大唐只要拋出橄欖枝,就一定有人上鉤。
樑師都的堂弟樑洛仁也可以再聯絡聯絡,這貨在歷史上不僅背叛了樑師都,還宰了樑師都,絕對是大唐的忠臣。
至於頡利和蘇尼失麾下突利的舊部,他們被瓜分了以後,不可能這麼快就忘了突利這個舊主,一些突利父親爲突利留下的老臣,估計心裡還念着突利,等着突利脫困而出,帶領他們東山再起呢。
所以讓突利出面去拉攏他們,也有一定的機會。
只不過暴露的奉獻也大,畢竟,比起突利這個已經落到大唐手裡的階下囚,頡利和蘇尼失纔是如今突厥的主宰。
他們在被頡利和蘇尼失瓜分以後,在頡利和蘇尼失的糖衣炮彈下,很有可能倒戈相向。
所以突利去拉攏他們,有一定的奉獻。
所以在這件事上,要以策反樑師都手下的人爲主,以說服突利舊部爲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