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們可以滾蛋了!”
李元吉灑脫的擺了擺手。
“嗌!”
宇文寶痛快的答應了一聲,趙成雍恭恭敬敬的躬施了一禮,兩個人結伴離開了左武庫。
路上,宇文寶也不知道跟趙成雍說起了什麼,講的眉飛色舞,趙成雍也沒有搭話,只是靜靜的聽着。
望着他們兩個離去的背影,李元吉搖頭一笑,繼續練起了武。
前身留下的武藝不弱,再加上他身體出現了變異,又勤練不墜,所以他現在的武藝已經到了駕輕就熟的地步。
射完了一囊箭,練習的兩套長短刀法,身上也只是出了一層細汗。
在簡單的耍了幾下拳腳以後,今天的練武任務就算已經完成了。
洗漱了一番,換了一身常服,回到武德殿的時候,大家已經開始用午膳了。
跟楊妙言打了個招呼,跟王阮幾女點了一下頭,又跟兒女們親近了一番,然後在女官的侍奉下坐上了首位。
今天的午膳很簡單,僅有三盤綠菜,兩盤乾貨,兩盤肉,以及一甕的羊肉湯。
除了三盤綠菜量少了點外,其他的量都很大。
直到最後也沒有吃完。
吃過飯以後,又跟楊妙言、王阮幾女寒暄了兩句,跟兒女們共享了一會兒天倫,讓兒女們感受感受了父愛,這才趕到太極殿批閱奏疏。
太極殿內的地火龍燒的很旺,人在其中,如同置身於火爐,又似身處在酷暑的六七月,所以不用穿戴的太厚,僅需要穿一身薄紗即可。
劉俊一如往常的送上了薄紗,李元吉換上了以後就開始處理起了政務。
最近除了武勳們一直纏着李靖等人在爲兒孫們爭取出徵的機會外,最大的事情就是李孝恭等一衆武勳跟任瑰對上了。
在陳叔達去遊說任瑰失敗以後,李孝恭就領着武勳們開始向任瑰發難了。
所以彈劾任瑰的奏疏非常多。
上到王公,下到伯子,但凡是身上有爵位的,又在軍武中廝混的,都上書彈劾了任瑰一本。
縱然任瑰對大唐勞苦功高,又有推廣水稻的這種大功傍身,在李孝恭等一衆武勳的彈劾下也有點狼狽。
似他這種被武勳們集體針對的,在大唐的歷史上是極其含有的。
在唐初就他這麼一位。
他之所以混的這麼慘,倒不是說他是什麼大奸大惡之徒,相反,他是個能臣,也是個幹吏,對大唐還有大功。
武勳們之所以集體彈劾他,純粹是因爲他擋了他們的路。
人家就是靠着戰功在大唐立足的,也是靠着戰功光宗耀祖的。
如今有獲取戰功的機會,別人都答應了,就你任瑰不答應,不彈劾你彈劾誰?
隨手翻開一本奏疏一瞧,果然,又是彈劾任瑰的。
只不過這本奏疏不是武勳們上的,而是文臣上的,還是文臣中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上的。
吏部尚書楊恭仁。
楊恭仁是弘農楊氏觀王房一脈的扛鼎之人,也是弘農楊氏在朝堂上的代言人,在歷史上名聲雖然不顯,沒有裴寂、陳叔達、蕭瑀、王圭、房玄齡、杜如晦等人名氣大,但卻是武德朝舉足輕重的人物。
前隋的時候充任着宗正寺少卿、吏部侍郎、左宗衛車騎將軍,爵封成安郡開國公,平定過赫赫有名的楊玄感叛亂。
宇文化及弒殺了楊廣以後,他就成了宇文化及手底下的吏部尚書,武德二年的時候,宇文化及手底下的魏州總管元寶藏歸附大唐,並且將其捕獲。
李淵跟他是舊友,也就是老相識,念及舊情,任他爲黃門侍郎,爵封觀國公。
這個觀字就是取自於他的父親,前隋的觀王楊雄。
弘農楊氏觀王一房之所以會被冠以觀王之稱,就是因爲這個。
歷史上武德六年的時候,他被任命爲了中書令,吏部尚書。
只不過,因爲李元吉的出現,已經改變了歷史,所以他眼下並沒有擔任過中書令,但仍然被任命爲了吏部尚書,管着天下所有官員的升遷調度。
前身能夠娶到楊妙言,據說還是他從中做的媒。
想想也是,他是武德二年歸順的大唐,前身剛好是武德三年娶的他侄女爲妻,這裡面要是沒有他的原因那就怪了。
畢竟,李淵爲了給前身找一個好妻子,可是問遍了關隴八大家,以及五姓七望。
五姓七望沒給李淵這個面子,他要是也不給李淵這個面子的話,楊妙言也嫁不進齊王府。
不過,他跟任瑰似乎沒什麼交際,更沒有什麼仇怨,爲何會彈劾任瑰呢?
他可是分量極重的六部尚書之一,眼下又在文臣堆裡廝混,他彈劾任瑰的意義跟武勳可完全不同。
所造成的衝擊,以及對任瑰的傷害,也完全比武勳們要大。
畢竟,任瑰如今可是三宰之一,細細論的話,他可是任瑰的下官。
他彈劾任瑰,就是以下克上。
而且還有點文臣之間內鬥的嫌疑。
大唐本來就武強文弱,文臣們抱團才能跟武臣們抗衡一二。
他如今幫着一衆武勳,欺負自己團體裡的人,稍有不慎就會自絕於文臣團體。
所以他彈劾任瑰,好處不見得有多少,但壞處有一大堆。
他完全是費力不討好。
“你去把蕭瑀召來,我有事問他。”
李元吉弄不懂其中的關節,就只能找一個能弄懂的人來解惑。
劉俊應允了一聲,親自趕去三省找蕭瑀。
沒過多久以後,蕭瑀在他的引領下進入了太極殿。
“臣蕭瑀參見雍王殿下。”
蕭瑀到了殿內,客客氣氣的施禮。
李元吉擺了擺手,示意蕭瑀坐下說話。
待到蕭瑀坐定以後,李元吉開門見山的問道:“蕭公,我剛剛看到一道彈劾任公的奏疏,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
朝堂上的奏疏,絕大多數都要過一遍三省。
像是楊恭仁這種級別的人彈劾人的奏疏也不例外。
當然了,以楊恭仁的級別,也可以不通過三省,直接把奏疏遞到太極殿。
問題是,這一批奏疏都是三省送過來的。
也就是說楊恭仁將奏疏遞到了三省,再由三省送到了太極殿。
三省的三位宰相,肯定是看過他的奏疏。
就是不知道任瑰在看到楊恭仁彈劾他的奏疏的時候是什麼心情。
不過,任瑰沒有動用特權將這道奏疏壓下來,反倒讓人給送過來了,這說明任瑰並不打算興師動衆的計較這件事。
至於私底下會不會報復,那就是任瑰和楊恭仁兩個人的事了。
蕭瑀聽到這話,略作沉吟以後道:“殿下說的可是觀國公彈劾任中書的事?”
蕭瑀如今知尚書,陳叔達知門下,兼任尚書右僕射,任瑰知中書。
由於任瑰在爵位上比他差了那麼一丟丟,再加上又居於三宰的末席,所以即便是年齡比他大,他也不能稱其位任公,自降身價,只能以官職相稱。
聽蕭瑀話裡的意思,明顯是看過這道奏疏。
李元吉疑問道:“我記得任公和觀國公並並無仇怨,觀國公爲何會彈劾他呢?”
蕭瑀一臉的尷尬。
自己手底下的人開始互掐了,開始內鬥了,這讓他怎麼說呢?
不過李元吉特地把他叫過來詢問此事,他也不好一問三不知。
思量再三以後,他乾巴巴的道:“可能是任中書和觀國公在施政上,理念不合吧!”
這話明顯是在敷衍。
什麼叫做在施政上理念不合?
楊恭仁和任瑰鬧矛盾的事情跟施政又沒多大關係。
他們是因爲一個支持征討突厥,一個不支持征討突厥鬧矛盾的。
雖然也是國事,可卻是兵事,不是民事,跟施政有毛關係?
咋地,他們兩個想插手兵事啊?
問過李神通、李孝恭、李道宗、李靖、李世𪟝、蘇定方、謝叔方等一衆武勳們的意見了沒有?
“蕭公,他們這恐怕不是施政上的理念不合吧?”
李元吉沒好氣的問。
蕭瑀更尷尬了,知道不倒出一點乾貨不行了,當即遲疑着道:“可能是……觀國公想爲大唐建立更多的功業吧……”
蕭瑀說這話的時候,底氣很低,就像是不願意說一樣。
李元吉沒有愚蠢的問出‘這跟任瑰又有什麼關係呢’。
蕭瑀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他哪還不明白楊恭仁和任瑰之間是怎麼回事。
楊恭仁這是想進步了,但他已經是六部尚書了,能謀的也就只剩下三宰之位了。
可三宰之位向來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如今蘿蔔坑又全被佔着,所以他就盯上了任瑰,想把任瑰拉下馬,自己坐上去。
雖然他不明白楊恭仁爲什麼這麼有信心將任瑰拉下馬,但他大致能猜到,楊恭仁之所以敢直接上書,應該是跟近期武勳們集體彈劾任瑰有關。
畢竟,官場上的爭鬥不是過家家,尤其是這種爲了競爭宰相之位的爭鬥,需要更謹慎、更小心。
一般都是派一兩個馬前卒去衝鋒陷陣,自己在背後操盤,以一個小小的支點去撬動整個大局,很少有親自下場,赤膊上陣的。
因爲親自下場、赤膊上陣,贏了自然是通吃,但輸了下場會很慘的。
不僅會遭到慘烈的報復,還會被所有人嘲笑不自量力的。
所以楊恭仁敢親自下場,赤膊上陣,只能說明他已經有一定的把握能搬到任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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