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草原的軍隊遮天蔽日,他們已經不像當初剛跨越長城那樣散亂而沒有規矩了。
刁雲的新政,在魏王赫連支的大力支持下,已經取得了長足的進展。
這些拓撥石吔人,除了保持着自身的民族語言和喜好騎射的習慣外,已經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個新的中原政權。
赫連支欣喜的看見,自己那些遊牧戰士,漸漸變成了紀律嚴明的軍隊。
本來,他只是藉助奕川用兵之際,前來安州撈點便宜就走。
結果赫連妠倫聽說文泰被重重圍困,直接率軍離開了大本營,前去營救那個男人。
就是這個女兒,就是他赫連支因爲寵溺而極度任性的女兒,讓他只好改變計劃,去牽制奕川,好讓女兒安全回來。
赫連妠倫還是晚了一步,她遠遠地看見了潰敗的白衫軍,卻無能爲力。
雖然赫連妠倫遲到了,好在她的進攻還是迫使俞緒倉促應戰,放棄了對文泰的搜捕。
聽說文泰可能已經死了,赫連妠倫幾乎喪失了理智。
她難得看上一個男人,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沒了。
赫連妠倫帶着軍隊像瘋子一樣,在後陳軍的陣線上瘋狂衝殺。
敵人的大弓長矛,在她眼裡不過是些小孩子的玩具。
此刻的赫連妠倫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殺光看見的所有後陳軍,爲她的男人報仇!
本來俞緒有着更多的軍隊和剛剛勝利後高昂的士氣,結果在這個瘋女人和那些不拿性命當性命的溷人面前,只能轉攻爲守,嘗試撤離戰場。
紀勻途依然是那個倒黴的墊背,他和他的谷州兵都被留下來斷後。
在大夏,他是高貴的兩州刺史。
離開大夏後,他只是後陳眼中的一個叛臣!
作爲一個還沒被接納的叛臣,他自然得服從另一個被早早接納的叛將安排。
可是他手下的官兵們不幹了!
他們放棄家人投靠後陳,不過是爲了活下去!
如今,後陳卻要他們放棄生的希望,做大軍的替死鬼。
跑得快的官兵,丟掉了陣地和戰友,只期望自己能幸運地離開這裡。
來不及跑的,也失去了抵抗的勇氣,統統向魏軍祈求投降。
紀勻途丟掉了代表身份的披風,混跡在逃跑的人羣中,打算先走爲妙。
一個繩套在空中畫出優美的弧線,然後將他拽下了馬...
降兵很快供出了紀勻途的真實身份,於是他被那些五大三粗的漢子遛馬一樣拖拽着來到了赫連妠倫面前。
“你們既然殺了文泰,那麼就去陪葬吧!”
赫連妠倫示意手下割掉紀勻途的人頭。
就在彎刀抵住脖子時,紀勻途高聲求饒“英雄且慢!文泰...文泰可能還活着!”
“你怎麼知道!”
赫連妠倫懷疑這個老頭是爲了活命而說的謊話。
“英雄...文泰是白衫軍的中心人物,而我們既沒有抓到他,也沒有官兵報告擊殺了他!”
紀勻途說完後見對方並不十分相信,於是主動提出帶他們前去尋找。
戰場上,白衫軍與後陳軍的屍體縱橫交錯,讓人有些落不下腳。
就在降兵們挨個翻找死人的時候,紀勻途一眼就看見倒在那裡沒了氣息的紀武。
白髮人跪在黑髮人面前,完全沒有了一個兩州刺史應該有的尊嚴。
“他是我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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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勻途顫抖的觸摸穿着白衫軍盔甲的紀武。
“他和文泰是兒時的夥伴,也是如今的生死兄弟...”
紀勻途把赫連妠倫當做了唯一傾訴的對象。
“卻因爲我的貪婪,而害死了他!”
紀勻途匍匐在屍體上痛哭,他難得去管文泰的生死,也不在乎自己的人頭。
他只希望蒼天開眼,讓自己回到過去,他一定不會再做出這樣的選擇。
赫連妠倫走了。
她還要繼續尋找文泰。
這個老頭是生是死,就交給命運去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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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衫軍戰敗的消息傳到順城時,宇文曼正在風軒敏的幫助下準備籌備婚禮的事。
風軒敏告訴她,伯萊國在極北之地的影響下,早就拋棄了中原的習慣。
已經很少有人在意貞節牌坊這種東西了。
只要兩人是真心相待,何必被虛無縹緲的東西所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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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宇文曼接受了這個觀點,每日眺望遠方時,卻等來一場噩夢。
她本應該傾其所有,在後陳那裡討回血債...至少嘗試尋找失蹤的文泰。
可是先生攔住了她...
“這是朕的私事!”
宇文曼很不滿意風景珩對她的勸阻。
“女皇的感情是您的私事,但女皇的性命是天下百姓的公事!”風景珩勸說道“如果您出了差錯,誰來治理天下?帝王不可以讓感情左右...”
“請先生退下吧!”
宇文曼用沒得商量的語氣趕走了風景珩,隨後將自己關在屋內整整一天,既不思茶飯也不見任何人。
她知道先生的話雖然很冷漠卻也正確。
接下來,還會爲她羅列一條條策略與方案。
可是她不想聽!...她是人,不是機器。
就算她是女皇,可是女皇也可以擁有自己的感情吧!
哐當~~~
宇文曼沒有注意到,屋外的瓦片掉落了一塊。
“曼姐姐!”
似乎有人在叫自己?
宇文曼沒有在意,據說那場戰鬥後期,那些自稱魏軍的溷人也參與其中。
她不懂文泰和白衫軍怎麼有那麼多仇人!
“曼姐姐!!!”
風軒敏拍了一下宇文曼的肩膀,把思考中的人嚇了個夠嗆。
“軒敏妹妹?!”
宇文曼不明白自己明明吩咐不準任何人進來,一向格盡職守的衛兵怎麼會沒有發現這個女孩...
她知道了!
自己把自己關了一天,沒人敢進來打攪她。
於是衛兵們對這個自告奮勇的女孩,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放了進來。
風軒敏擺了一桌子飯菜,宇文曼很想知道她是如何帶着這麼多飯菜翻牆跳窗來到了自己面前。
“曼姐姐,我也替泰哥哥擔心!可是人總得吃飽了才能想事情啊!”
風軒敏說完,肚子也跟着咕嚕一聲,表示贊同。
“軒敏妹妹,你先吃吧,姐姐不餓。”
“你就吃點嘛!”風軒敏把食物往宇文曼推了推“其實...我們都替泰哥哥着急!”
風軒敏的肚子又咕嚕一聲,宇文曼知道她也沒吃。
而外面所有人...因爲她這個女皇,都沒敢吃飯吧。
“我知道,文泰離這裡千山萬水。作爲女皇,應該以天下爲重!”
宇文曼隨意拿起了桌上的食物。
風軒敏看她咬了一小口饃饃,終於如釋重負。
女孩也跟着拿起了桌上的食物“其實,我有一個主意...”
“說說看?”
“姐姐不是和一個叫範嫂的人一見如故嗎?泰哥哥離破衫軍領地那麼近,兩軍又是盟友,可以飛鴿傳書請她幫忙啊!”
宇文曼終於笑了!
她和範冬梅豈是一見如故,早在不知名的天溪村,他們就是熟人了!
女孩的一句話,讓宇文曼看見了希望。
她相信範冬梅一定會幫這個大忙,而她自己終於可以安心留在這裡,等待文泰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