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聞的藥水氣味、爛肉的惡臭氣味,源源不斷地吸入鼻腔內。
眼睛強睜出一條縫隙,這裡好像是一個帳篷。
可是頭又暈又疼,視線模模糊糊地什麼也看不清。
朦朧的身影湊過來張望一眼就快速離去,一些又歸於寧靜,疲憊的雙眼再次合上。
......
一個女子背對着坐在被歲月磨掉了油漆的獨腳凳上,周圍模糊得讓人什麼也看不清。
什麼聲音也沒有,這裡安靜的尚若一根針落在地上也能聽見。
漸漸地,背對他的女子好像在哭泣,她的肩膀一上一下不停的抖動。
側耳再聽,好像又不是在哭泣,那抖動的肩膀是因爲她正在偷偷的發笑,聲音就像正在偷食的老鼠。
他想開口問她是誰,嘴皮翻動了很久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雙腿很累,全身都很疲憊!
但是他還是堅持着走了兩步,去看看這個奇怪的女子究竟是誰,可是女子也起身背對他走動了兩步。
“你走吧,我不需要這些錢!”
女子說完將一串銅錢扔在地上,線頭自動鬆開,銅錢掙脫麻線的管束後滿地亂竄。
這聲音好熟悉...可是...是誰呢...
往事一幕幕浮現,都是些重複無趣的畫面,直到一個弱小的女子拖着一個無頭男屍。
他想起來了...這個女子...
“小雅...”
他喉嚨刺痛,聲音悶在胸口根本出不來。
女子在原地怔了一下,隨後飛快的向前方虛無的黑暗跑去。
焦急的他緊追不捨,他一定要知道這個女子是不是他的妻子小雅。
雖然每邁出一步都渾身疼痛,最終他還是追上了她。
女子突然停住了腳步,轉身站在原地等他。
頭髮擋住了臉龐,他看不清。
“你會殺死我嗎?”
女子哀怨的聲音。
什麼?!
他不明白,女子爲什麼要這麼說。
低頭看去,一支長矛斷掉了一大半,而整個矛尖都插入了她的胸膛。
而自己的雙手,正抓着那把長矛!
女子突然抓住了他的雙臂,身體癱軟的倒向了他。
她的雙手變得冰涼,就像死人一樣。
他顫抖着伸手撥開了長髮,那張臉龐熟悉到讓他絕望。
緊接着皮膚一片片剝落,就像雪白的牆灰被剝離牆壁一樣。
“不!!!”
......
賴福歇斯底里的叫喊着,聲音終於衝破喉嚨灌滿了整個虛無空間。
強光穿透了黑暗,射得他睜不開眼睛。
適應了片刻後,他勉強睜開了眼睛。
頭依舊疼痛,但是他意識不再混沌。
剛纔無盡的黑暗統統消失不見,先前離開的士兵帶領一個軍官出現在他的眼前。
軍官上下打量躺着的他,而賴福就這麼躺在一堆乾草上被他看的直髮慌。
刁雲認識他,這個民夫就是當時能挑着兩大框鉛丸趕路的人。
在那種混亂的場面能活下來,而且滾落懸崖也不死。
刁雲肯定這是上天選給他的助手,只需要對他加以訓練,將來必然爲自己所用。
不過他不打算在這裡慢慢規劃這個農夫的未來。
因爲...
這裡臭的要命!
他小聲和身邊的士兵交代了兩句後匆忙離開。
“是,都尉大人!”
士兵恭送刁雲離開後,滿臉厭惡地走了出去。
這間帳篷裡有太多等死和已經死去的人,這難聞的味道讓士兵一刻都不願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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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受了傷的鄉勇腳伕都被墨語打發走了,對他來說這些人留下來除了消耗糧食和藥品外,一點作用都沒有。
墨源苗給這邊送來了密信,國內的親王們已經相當不安分了。
必須儘快打贏這一仗,帶走能帶走的人組建墨家自己的部隊,然後回到京城穩定不安分的局面。
此時的奕川也希望能速戰速決,畢竟龐大的軍隊,很難依靠馬安這個邊境小城滿足所有需求。
胡保保也急於打出一場漂亮的大勝仗,他手下的部族戰士已經開始厭煩了這種小打小鬧,並且非常渴望能立刻回到南方森林中。
已被各部族首領統一任命爲聯軍大統領的他,被要求必須一戰定勝負。
奕川破天荒將手中富餘的兵器和鎧甲借給了墨語那些民兵,告訴他這樣能減少許多不必要的傷亡,並悄悄對墨語透露了自己準備進行一場決戰的打算。
兩人一拍即合,用了整整一天的時間討論作戰的時間地點和方案。
墨語帶着奕川給的兵器鎧甲回到了自己的營地,他的手下很快將這些東西按戰鬥力的高低依次分發完畢。
雖然大部分都是些用舊的東西,有些甚至磨損的非常嚴重。
不過有~總比沒有好,何況還是免費得來的。
其實奕川可沒這麼蠢,明知道戰爭結束後這些鄉勇都會成爲墨家的兵,讓他們都死光了纔是最好的結果。
不過那些南蠻人吃過幾次虧後,總是避免與穿着鎧甲的官兵交戰。
這讓奕川有種預感,對方針對他的部隊有着什麼預謀。
這段時間的戰鬥中,奕川也看出了墨語根本不會戰術,他每次指揮手下那些鄉勇的唯一戰術就是發現敵人,然後像地痞流氓一樣一窩蜂衝上去爭強鬥狠。
等到決戰的時候,這個墨語一定會像往常一樣直接撲上去。
這些穿着他奕家軍甲冑的鄉勇,正好可以混淆敵人的視線,讓對面難以辨別誰纔是他真正的部隊。
而奕川則找機會埋伏這些南蠻人,即使不能全殲敵人,也要重創這個狡猾的胡保保。
所以他的計劃非常保密,除了他本人外只有幾個他手下最信得過的軍官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