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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世上有奇蹟,戚垠相信,並且希望它出現在樂辰身上;若說世上有神佛,戚垠也相信,希望神佛保佑,讓樂辰一定要堅持下去。
戚垠騎快馬帶着樂辰出了樹林,過了草甸,疾馳闖入行宮,抱着樂辰衝向太醫住處,他和樂辰滿身是血,所有人都以爲兩人都受了傷,聽到他帶着命令的淒厲呼喊,路上所遇到的人都自動讓開路,有些人甚至跟隨他往太醫住處跑去。
隨駕而來的太醫除了楚銘轍,還有太醫院醫丞柳一山,柳一山專攻外傷毒理和解毒之方,他來是爲了應付狩獵過程中皇帝和王公大臣會遇到的各種外傷。
戚垠帶着希望將樂辰帶來,便是因爲想到了柳一山是解毒聖手,他相信只要樂辰能堅持住,柳一山一定能將他救回來。
戚垠兩眼通紅,將樂辰放在柳一山房中的牀上,由於太過緊張而平靜不下來,聲音異常洪亮且帶着焦急,“柳太醫,你快給看看!他中毒了,肩上還有箭傷。一定要將他救過來,要將他救過來。”
突然被一個滿身是血的人闖進屋子,剛從外面回來不久的柳太醫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見這滿身是血的漢子懷裡還有一個人,這人幾步闖進內室將人小心放在牀上,又來拉他前去給那人診斷。
一般人怎麼使喚得了柳太醫,且這般專橫。
柳一山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個滿身是血,臉上都糊了血的人不是戚統領是誰,在他身上除了聞到濃烈的血腥味之外,還有另外的別的毒草的腥味。
“你快去洗洗臉,你臉上這血裡含了毒……”柳一山還沒說完,就被戚垠大力拽到牀邊,“先給看他!我不要緊!”
牀上的人幾乎看不出一點生氣,眼睛緊閉,臉色已經呈現死灰色,眉宇中的灰黑最重。
戚垠覺得很奇怪,樂辰中毒如此之深,身體都已經發冷,他剛纔將他從馬上抱下來時,甚至現在,樂辰都還有隱隱的呼吸,雖然微弱得幾乎無法感知,但是,確實是有的。
所以,他才這般着急,既然樂辰這麼想活着,這麼努力地在活着,那麼,怎麼能讓他死去,即使是閻王來了,也不能讓他將樂辰帶走。
樂辰中的毒讓血液流速變慢,傷口處因此並沒有造成大出血,在馬上的時候便凝結了。
柳一山查看了樂辰的臉色,傷口,聞了傷口血的氣味,拿了一丸解毒丹藥和一丸固氣丹藥,掰開樂辰的嘴,讓他將丹藥嚥了下去。
戚垠站在一邊看着,腳定在了地上,眼光定在樂辰的身上。
柳一山專注地給樂辰解毒,讓弟子將一切準備好。
樂辰已經凝結的傷口處又被劃開,血慢慢地流出來,用碗接住。
將傷口處染毒最深的肉都割掉,這才撒上藥,包紮起來。
戚垠在一邊看着,只覺得樂辰怎麼受得了這樣的痛,但整個過程中,樂辰一點動靜都沒有,只靜靜地躺着,唯有細微的呼吸表明他還活着。
柳一山起身端着血往外走,戚垠焦急地跟上去問道,“柳太醫,他會沒有事,是吧?你能救他!”
“這可不好說,先讓老夫查出他中的毒纔好解,你別在這裡擋着我。”柳一山目光全在手中碗裡的血上面。
“不知他是在哪裡中的毒,那傷口是箭傷,戚統領遇到了什麼事情,弄得這般!”柳一山將血碗放在桌子上,又回身讓弟子將他的工具拿來。
“現在不好說!柳太醫請盡力將他治好。”戚垠想到樂辰不能治好,會變成一具冷冰冰的屍體,心裡就一陣一陣翻騰着難受。
柳太醫要專注解毒,便將戚垠趕出了屋子。
涉及樂辰性命,戚垠只好站在門外院子裡等,只將臉洗了,漱了口,含了柳太醫給的清毒片,身上還是那身血衣。
筆直的身體佇立着,就像門口的一柱雕像,只是他身上帶着血,滿身的煞氣不自覺放出來,讓原來還在院門口觀望想進來問情況的人都剎住了腳步不敢上前。
戚垠的手刀雖重,虞嘉翔在回程馬上路經草甸中途時也醒了。
睜開眼,後頸非常痛,愣了一下,纔想起來樂辰爲了替他擋箭受了傷中了毒,樂辰慘白到泛青的臉出現在他腦海裡,手上似乎還是樂辰愈見發涼的身體的觸感,他眼眶瞬間擴大,裡面閃現出紅光,此時聲音裡帶上了極度的憤怒和淒厲的痛苦,“樂辰,你們把樂辰放哪裡去了?”
護着皇帝,和他騎一匹馬的朱城差點被皇帝的震怒和癲狂震下馬去,擔心醒過來的皇帝這般癲狂在馬上會出事,趕緊勒住馬繮,將馬停了下來。
朱城帶着皇帝被保護包圍在中間,他停下來,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虞嘉翔淒厲的質問,讓跟隨的許多人都不忍起來,低下頭滿懷痛惜還有同情。
即使這個人是帝王,他的心也有脆弱的時候,因爲職責過重,要肩負的東西太多,心在某些方面比一般人更加脆弱,看到一個帝王的眼淚,看到他那哀莫大於心死的神情,誰都會不忍心,即使是一個帝王,也有讓人同情不忍的時候。
侍衛長林鴻驅馬到皇帝跟前,跳下馬跪下。
朱城看皇帝醒了過來已經沒事,便也下了馬,跟隨着跪下。
保護皇帝跟隨一起走的這一批侍衛紛紛下馬跪下。
“你們這是做什麼!”虞嘉翔聲音沙啞中帶着驚慌。
彷彿馬兒也明白了此時是一個悲傷的時刻,只靜靜地立着,不出聲不亂走,靜默裡更加讓人悲痛心慌。
“說話呀!”看大家都不說話,虞嘉翔以爲樂辰已經死了,而他們將樂辰拋下了,聲音更加淒厲,甚至帶上了陰狠,眼光睚眥欲裂。
“皇上,戚將軍將樂辰公子先帶走診治了,戚將軍爲他拔了箭,吸了毒,他說樂辰公子還有救,騎快馬先走了。估計現在已經找到大夫,在治療了!樂辰公子並沒有死!”林鴻擔心皇帝再出什麼事情,馬上將事情往好的方面說。
虞嘉翔聽他這麼說,愣了一下,然後有些手足無措般的驚喜和驚慌,壓下心中的欣喜和慌張,握穩繮繩,說道,“還跪什麼,起來!”
虞嘉翔說完,望向前方,心想着樂辰一定還有救,戚垠幹得好。
驅馬向前飛奔而去。
侍衛們紛紛上馬,護衛皇帝回行宮。
虞嘉翔同先回行宮的戚統領一樣是滿身的血。
不過,他這身血都是別人的。
有敵人的,但也有樂辰的。
皇上渾身浴血的回到行宮,身後跟着的侍衛,每人也都沾着血,還有不少受傷依靠人攙扶的。
只要長了腦子的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皇帝遇刺了。
這是多麼大多麼嚴重的事情,誰都明白。
估計之後朝堂會有一場腥風血雨,所有人不免都憂心忡忡和膽顫心驚起來。
虞嘉翔顧不得去檢查身體是否受傷,顧不得去洗澡換下身上的血衣,徑直讓人帶着到戚垠抱着樂辰到的柳一山的住處。
因爲皇帝遇刺,行宮防衛被加強了。不知什麼時候,禁衛軍調了三萬前來欒山獵場。
整個獵場被圍了起來,因爲獵場原來就不允許一般人進入,所以刺客只能是隨駕大臣帶來的人中的。
每位隨駕前來的大臣皇親都有可能是主使,大臣皇親們都被限制監控了起來,有些人甚至被抓捕起來。
死了的刺客和被活捉的刺客都被帶回行宮裡,刺客都能被辨認出是誰家的家僕,作爲主人,很快就被抓起來,此時被抓的大臣親王就有十位之多。
要是再進一步調查,估計會有更多人被牽連進來。
被活捉的刺客被秘密拷問,估計會一直到得到皇帝希望得到的答案爲止。
獵場裡前一天還是一番美好的景象,只一天,便從天堂變成地獄般的,充滿了壓抑和血腥。
被抓起來的人哭聲叫冤聲迭起,沒有被抓的膽顫心驚坐立不安地等待事情查落實處,自己好放心。
行宮裡陰雲密佈。
虞嘉翔到柳一山處找樂辰,進了院子便見戚垠佇立在院子裡,目光盯在門上,而門緊閉着。
虞嘉翔器重戚垠,因爲這個人一身正氣且耿直忠心,帶兵自有一套,是個將才。但是,虞嘉翔也討厭他,因爲樂辰心裡裝了這個人。
雖然被戚垠砍了一手刀,虞嘉翔卻是感謝他的,是他在自己神志不清時做出正確判斷給了樂辰希望,當然,也就是給了他希望。
若是在別的事情上,戚垠這般自作主張,冒犯皇威,虞嘉翔估計會很惱怒,但關係着樂辰的性命,別的一切都可以放在一邊。
虞嘉翔下馬跑着到了柳一山的院子裡,因爲激動和擔心心跳激烈,看到戚垠,上前就問,“樂辰怎麼樣?”
戚垠轉身看到皇帝,行禮之後才說道,“柳太醫在醫治,樂辰呼吸一直沒斷,屬下相信他一定不會死的。皇上也請相信。”
戚垠在院子裡已經站了兩刻鐘,心早平靜下來了,聲音也是平靜的,但是裡面帶着無比的堅定,擔心皇帝會對樂辰沒有信心又犯傻,最後還強調了一句,“請皇上一定要相信樂辰,他不會死的。”
“朕相信他!”虞嘉翔說着,就要去推門進去。
戚垠上前阻止他,“皇上,還請在院子裡等。柳太醫在爲樂辰下針祛毒,不能打擾!”
虞嘉翔雖有不滿,但也只好立在院子裡等候。
原來一心在樂辰身上,無法去想別的。站了近一個時辰,心從激動狀態平靜下來,看柳一山的門始終不開,午時早過,卻沒有一人吃得下飯。
屬下前來請示,虞嘉翔心裡雖然擔心樂辰,但是,也不得不去處理刺客的問題。
戚垠作爲禁軍統領,比虞嘉翔更加忙。
傍晚時分,虞嘉翔才見到樂辰。
樂辰只穿了一層單衣,在暮春的寒涼裡靜靜地躺在牀上,臉上中毒的那一層黑灰色已經淡了下去。但是,依然呼吸微弱,只是保持着持續不斷而已。整個人單薄孱弱的讓人心痛。
柳一山分析了樂辰的情況。
樂辰所中之毒本是見血封喉的劇毒,只是,樂辰之前一直在喝藥,血液中留着許多原來的藥效,其中的部分藥效和這次中的毒發生了作用,將毒性解了一部分,只是,現在雜和的藥毒性雖沒有原來那劇毒厲害,但是要解起來卻更困難,因爲這新產生的毒柳一山以前從沒有見過。
柳太醫給樂辰吃了固本培元的藥,能讓他將命吊久一些,而且,要讓樂辰保持低溫,希望能讓毒藥毒性緩些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