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傍晚,達裘拉才迷迷糊糊得在夕陽最後一縷餘暉下睡醒,這個下午覺她睡得很好,剛剛爬起來除了頭髮亂了一點外,就沒有別的什麼凌亂的地方了。
“事情可不簡單啊,把握有多少?”
達裘拉正坐在牀邊用一把陳舊但油亮的木梳梳理那一頭閃爍着星輝光點的長髮,在旁邊的牀頭櫃上還放着一個裝有一些精油的容器,她每梳理幾下,就要用梳子再去沾一些精油。而這個時候,在房間裡守了不知道多久的藤原才發出聲音。
“七成吧,目的是救人,調查底細,如果危險到我處理不掉,我會跑的,只要有足夠的證據,白素就能去處理掉他們了。”
“那就好,多注意安全。”他擡起右手伸進外套內部的口袋一陣摸索,找出來一塊形狀不規則的金黃色寶玉:“帶着這個,會有用的。”
“光輝寶玉?什麼時候偷偷弄的?”
“啊哈~你猜咯~”
藤原把那塊寶玉拋給達裘拉後,他就一邊拿着酒壺一邊走出去了,那堅實寬闊的背影差點讓達裘拉誤以爲他會被門框卡住,可事實上他剛剛好能從那個比普遍規格小一些的門框擠出去。
“嗯……這次有點任性了呢,等回來好好道個歉吧。害光一擔心了……”
達裘拉用右手食指和拇指捏住那塊寶玉的兩個尖端,把它放在眼前細細端詳着,這塊金黃色的寶玉中大量壓縮了光輝元素,這使得它沒有一般光輝寶石那樣晶瑩剔透的,反而看起來更像是蒙上了一層薄紗那樣,在寶玉的正中心,還有一團富有濃稠感,微微泛白的部分。
接着她啓用魔力視野,進一步觀察,在寶玉內的魔力並不是靜止不動的,而是各自呈環形流動,大量的換組成了一個近似球體的魔力內核存在於其中。
“光一什麼時候學會凝聚寶玉了?精細的魔力操控……他不是不擅長嗎?嗯……這個質量真不錯啊,真有他的。”
思來想去達裘拉也沒想明白藤原是什麼時候學得,依照時間推算藤原應該是沒有時間學習這個纔對,遲遲得不到結果,她索性也沒有繼續去想,收起寶玉出房間去食堂了。
晚餐時間沒有什麼特別的,今天白素有些政治工作,因此只在食堂舉辦小規模的宴會宴請一些凌月過來的貴族,其中的內容和達裘拉沒什麼關係,她也並沒有在意,她找了個安靜且不會礙眼的角落吃完晚餐就回房間了。
雖然她自己本人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做,但是那些習慣性的行爲舉止,還有她身上那股獨特到不刻意隱藏就會非常顯眼的氣質,白素的客人們還是對她起了興趣,其中不乏有些想要老牛吃嫩草的。
“咚,咚”,就在她剛回到房間沒多久,房間門就被敲響了,很顯然,敲門的不是她的朋友或者家人,如果是或許就直接推開門進來了:“誰啊?”她盤好剛剛洗完還沒有吹乾的頭髮,走去開門。門外的人是她晚餐時在餐廳見到過的。
“很抱歉這麼晚了冒昧打攪,達裘拉小姐,你一個人嗎?能否賞個臉喝杯咖啡?”
“嗯?不行。”
在達裘拉眼前的這個男人,看起來比她要大至少二十歲,那一身西裝看起來也是很古舊的款式,更讓她感到反感的,是眼前這個人臉上掩蓋不住的癡迷神情,下流眼神,以及那一臉的皺紋。
“別這麼着急拒絕嘛~”
“我和你不熟,我爲什麼要在這個時間和你喝咖啡?如果是想要生意合作你應該找我的姐姐,她的房間在樓上。因爲你是白素的客人,我不動手,但是如果你再得寸進尺的話我不敢保證你能平安無事。提醒一下,請用‘夫人’稱呼我,謝謝。”
“啊哈哈……抱歉抱歉……是我冒昧了……”
達裘拉短短的一句話,就把門外的貴族堵得說不出話來,他一邊用手帕擦拭因緊張而滲出的汗,一邊尬笑着走了,這口閉門羹夠他吃的了。
“真是……凌月的外交貴族爲什麼會是這種貨色?算了不理他,還有正事要辦呢……”
達裘拉長嘆一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她關上房間門,爲以防萬一,還用結界把門封起來了,能穿過結界進來的,只有她所指定的人。
現在,不會再有人來煩她了,她換上睡衣,倚着牀頭的靠背,開始嘗試聯繫薩伊娜,有些事情,關於娜蕾的事情,她想要在出發去處理古伊娜的事情之前問清。
“這個時間找我有什麼事情嗎達裘拉?”
隨着一個用來穩定線路的法陣在達裘拉的面前浮現,運作起來,薩伊娜那獨特的甜美而又溫柔的嗓音在腦內響起來。
“我有些事情想問,沒有打攪到你工作吧薩伊娜?”
“沒,我現在正休息找樂子呢~”
“唔哇……”
“嗯呵呵~畢竟我們骨子裡還是魅魔,有的時候血脈引發的慾望還是很麻煩的。那麼,想問什麼呢?”
達裘拉能明顯聽出來,對面的薩伊娜的呼吸不是很平穩,估計現在正有哪個倒黴的傢伙正被她“蹂躪”呢吧,但是這並沒有阻礙薩伊娜正常說話,達裘拉也就沒太在意。
“今天早些時候……白素跟我講了一些關於娜蕾的事情,她說娜蕾不會輕易把你介紹給一般朋友,所以……能告訴我在那個時代究竟發生了什麼嗎?”
“嗯……也是呢,我在魔族的工作也都是情報官們和代理人們去輔助完成,很少會露面,既然娜蕾願意把我介紹給你……那你有資格知道我們的過去。”
就在薩伊娜稍稍停頓,似乎是停下了她的樂子的時候,達裘拉的房間門被古伊娜小心翼翼地推開,古伊娜看到達裘拉麪前的法陣雖然不認識,但是她知道現在還是不說話的好,她輕步推着小餐車走進來,把餐車留在達裘拉的牀邊,鞠了一躬就出去了。
在餐車上,一個精緻的白瓷魂紋咖啡壺的壺嘴冒着熱氣,在它旁邊已經放着一杯倒出來的濃咖啡了,而在餐車的第二層,幾個精緻的花邊盤子託着鹹味點心躺在那裡。
達裘拉在古伊娜轉身走掉前,輕輕點了點頭,投過去一個側臉的微笑。接着她就沒再有什麼反應了,伸出右手輕輕端起咖啡,細細品嚐着。
“嗯……不知道白素告訴過你多少,那個時代是沒有文獻記載的,當然,太廢話的我就不說了,那個時候娜蕾還是個只有次王水平的魔族,我就更不值一提了,我的天賦不好,舊時代的文明對魔族的歧視,可是比現在嚴重百倍的。”
“再加上我們這個種族是鬼人和魅魔的混血,甚至沒有一個正統的名稱,那個時候可以說人數少的可憐,只有幾個小村子那麼點人,也經常受到周圍大國欺壓。”
“娜蕾作爲天賦異稟的孩子當然是受到重點保護培養的,她的童年根本不快樂,這就導致了她青春時期的孤僻性格,那個時候能和她說得上話的朋友們……沒幾個人,其中有我一個,所以她現在會無比珍惜每一個不對她抱有偏見,絕對信任她的摯友。”
“歷史總是相似的嘛,那個時代的戰爭你應該能猜得到,當時爆發過一場差點把古馨瑪爾大陸炸成碎片的戰爭,那是娜蕾得到魔王位置時幹出來的事情,現在那些複雜奇怪的地貌,基本上都是那個時候娜蕾炸出來的,或者說……撕開的。”
“也是那場戰爭……讓我的家徹底毀了,父親,母親,還有我的兩個弟弟,都被報復心重的種族殺害了,只因爲娜蕾成爲了魔王。”
“那些人……是把對娜蕾的仇恨發泄在比她弱小的眷屬們身上了嗎?”
“是的,娜蕾從舊魔王城趕回村子的時候,村子已經燒成灰了,我那個時候在外面做別的事,僥倖逃過一劫,所以……她纔會一直煩惱到現在。”
“這件事,我說過很多次我不怪她,剛剛成爲魔王的她什麼都不懂,很多欠缺考慮導致的事件,不應該怪在她的頭上,她不懂,我又怎麼可能強迫她做出正確的判斷呢?那是不可能的,不過也是因爲那次的事件,我的臉上被烙了個疤,可能她不讓我露面和這個也有點關係。”
“娜蕾啊,她很孤獨,她比任何人都更加想要一羣知心的朋友,我想……聽到這裡,你已經知道該做什麼了吧?”
“嗯,我明白了,既然這是她期望的,她想要的,那我就保持這樣的旅途就好,不去深究她想讓我遠離的東西,不讓她擔心……”
“嗯~嗯~你的話,一定能的,等她從黑暗之地回來,多和她聊聊,她喜歡聊天,非常喜歡。”
“我會的,這樣看來,我實際和娜蕾是一類人啊……吶,薩伊娜。”
“我在聽,還有疑問嗎?”
“不是疑問了,我也想……和你交個朋友,在不久的未來,等我旅途途徑娜蕾的魔王城時,你願意見我一面嗎?”
“噗呲……當然了,娜蕾無條件信任的你,我當然願意了,我等着你來,到時候多留幾天,魔王城這裡好玩的可多了。”
“謝謝,就到這裡吧,我還有些別的事。”
“好,bye~”
達裘拉眼前的法陣無聲無息地破碎,消散,她放下已經空了的咖啡杯,轉頭看了一眼窗外繁星點點的夜空,今夜,所有的星星分佈的都很零散,天上恢復正常不久的月亮也變回了下弦月,略微有一點點弧度的月牙看起來有種別樣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