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還是太年輕,他完全沒料到防火女根本不吃這一套,一下就愣在了原地。
政治不就是人情往來嗎?爲什麼你對我的吹捧毫無反應?這跟我爸說的不一樣啊!
廢話,政治是人情往來沒錯,但統治可不是!
官員們可以在交際場上誇誇其談,商業互吹,因爲這就是他們的生存之道。對於他們來說,國家就像企業,給馬老闆打工還是給王老闆打工都是上班賺工資,而爲了獲得更好的待遇,他們自然要保持人情往來,以期待混個臉熟,留條後路。就好比大宋面對蒙古時就有不少投降派,爲什麼?因爲他們就算換了個皇帝,也一樣還是大臣,給誰磕頭不是磕頭啊,而打仗可是真會死人的。
但統治者不同,統治者本身就是老闆,所以不存在換不換,只有死不死,抓個君主招降的事只能出現在三國遊戲裡,現世中要麼是被當成豬來養,要麼就是被當成豬來宰。
位置不同,政治的含義也就不同。
官員們的政治是人情往來,他們在爲自己留後路的同時,也能借助這層關係來處理政務,一個好的官員絕對是朋友多,路子野。
但統治者不同,統治者的的政治就是最最單純的利益交換,我讓出去一分利,就要能收回兩分,如果可以,那就合則兩利,如果不行,那就一拍兩散。
所以好的統治者絕對沒有朋友,東方古代的君主們也有自稱寡人的習慣。因爲統治者跟普通人完全是兩個物種,根本不可能交到朋友,不是寡人又是什麼?
至於瓦坎達老國王爲啥不把這個道理告訴黑豹,防火女一想便知。這完全就是那老頭堤防黑豹的表現,因爲黑豹是王子,還不是國王,有多大碗吃多少飯,現在就把爲王之道告訴他是圖個啥?讓他來個父慈子孝嗎?老國王又不傻!
兒子?那也沒卵用。歷史上的阿爾薩斯可不在少數,老國王這麼做完全合理。王子這名頭說着好聽,其實對國王來說就是個高級版的工具人。用電影裡發哥的話來說,就是“我給你的纔是你的,不給你的你不能搶”!
歐斯羅艾斯不也把防火女當工具人嘛,讓她跟洛裡安結合這事可是妥妥的包辦婚姻,你以爲你是公主,其實你只是個神血的生產機器噠。
黑豹也一樣,他以爲他是王子,他其實只是老國王的一枚棋子,是一顆投石問路的小石頭,老國王會跟雄霸一樣留了一手就再正常不過了。
沒人願意當工具人,所以防火女就把自己名義上的親爹歐斯羅艾斯給拉去燒了,從公主變成了女王,完成了從繭化蝶的完全變態發育。
黑豹要是不服,完全也可以回去幹躺他老爹嘛,反正他現在有振金戰衣,父慈子孝也並非是不可能的事。但遺憾的是,黑豹顯然還沒有意識到自己身爲工具人的情況,完完全全就是一個還沒覺醒的NPC,連一丁點軟體不穩定的徵兆都沒有。
面對黑豹的不解,防火女也懶的解釋,而黑豹本人也真跟被系統強制刷新的NPC一樣,一眨眼就忘了這個最關鍵的問題,反而只記住了防火女對自己的反駁,變得無比耿耿於懷起來。
他不服氣的說道:“三月必亡?您是在說笑話嗎?我覺得是,因爲我現在真的很想啊哈哈大笑!”
防火女微微搖頭:“幽默是美德,但我一般不在談正事的時候說笑話。”
“那就告訴我原因。”黑豹提高聲音,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可不覺得我的建議有任何問題!更不相信什麼三月必亡的鬼話!”
防火女嘴角微翹:“不論你信不信,問題就在那裡。你看不到,只能說明你的能力跟我還有差距。”
黑豹臉皮直跳,強忍怒火說道:“理由,我需要理由。”
“理由就是這裡是紐約,而不是洛斯里克!”防火女站起來說道:“不可否認,洛斯里克在獨……在君主集權下蓬勃發展,欣欣向榮,但你不能因此就將洛斯里克的模式套用在紐約上。你要知道,統治並不是管理人,而是管理人心,而人心是宜疏不宜堵的,它就像是河水,你往裡面倒入越多的石頭,河牀就會越淺,河水氾濫時也必將更加兇猛。真正應該做的,是開拓河道,清理淤泥,順着河流的流向因勢利導,如此纔是成功之道!”
黑豹不屑道:“堵不住河流只是因爲力量不夠,只要石塊夠大,我不僅能用巨石填河,甚至還能鑄造出一座永不陷落的城堡!”
防火女搖搖頭:“是啊,你可以,但河水能無數次的被你攔在城下,可你只要失敗一次,河水就能讓你一無所有,你要賭嗎?你敢賭嗎?”
黑豹當然不敢,他一時之間啞口無言,想了半天,才死鴨子嘴硬的說道:“但您剛纔那番話,不就是民主制度嗎?這座城市之所以成爲現在這樣,不就是因爲聯邦政府一直以來奉行的體制嗎?難道您要否定自己國家的制度,而去支持他國嗎?”
“你這就是爲了反駁而反駁了。”防火女耐着性子說道:“首先,我剛纔的話可不單指民主制度,民主制度有其好處,也有其缺點,其中最大的問題就是對民衆的管控力不足,平時還好,一旦出現了重大的緊急狀況,這個缺點就會被無限放大,甚至讓大好局勢一朝崩盤。”
“那您剛纔還……”
“還什麼?就因爲我說了因勢利導四個字,你就意爲我要搞順應民心的那一套?”
黑豹撇撇嘴:“不然呢?”
“當然不是啊!”防火女沒好氣的說道:“順應民心講究的是人權至上,我身爲女王,必然是皇權至上。我說的因勢利導,意思是要看重民心,而不是順應民心。東方有句老話,叫得民心者得天下,這話放在西方社會也絕對沒錯。任何忽視民心的統治者,也必將被人民所拋棄。70年前的小鬍子爲什麼失敗?不就是因爲人人都不想打仗嘛!你該不會真以爲是美隊帶個咆哮突擊隊就能擊敗吶脆了吧,他們滿打滿算才幾個人,真正擊敗吶粹的是千萬奮戰在前線的底層士兵,他們可能沒上過學,也不會寫自己的名字,甚至在戰爭之前可能是一無是處的流氓和混混,但正是這些平平無奇的人聚集起來,才擊敗了那個單挑全世界的男人!”
“而這,既是民心所向!”防火女走到隱藏的酒鬼前拿出一瓶紅酒,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舉杯一飲而盡:“敬英雄!”
滷蛋深吸一口氣,伸手道:“給我也來一杯!”
皮爾斯畢竟是當年被擊敗一方的後代,所以他酸不拉幾的說道:“用我的酒敬打敗我的人?這可真好!”
防火女給滷蛋倒了一杯,然後又拿起一隻杯子,搖晃了一下,笑眯眯的對皮爾斯問道:“所以,你要來一杯嗎?”
“爲什麼不呢?至少我也能少損失一些。”皮爾斯接過酒水,舉杯說道:“而且,失敗是成功之母,對吧!”
防火女笑了,滷蛋卻毫不留情的瞪了老皮一眼。
接着如同存在默契一般,三人酒杯輕碰,將美酒一飲而盡,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黑豹傻傻的站在原地,他現在就很想問一句:“別忽視我啊,我的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