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化形劫

鳳炎的速度達到了極致,周圍的樹木飛速朝後退去。半空中翻滾的烏雲越發洶涌,紫色的閃電越發密集,雷聲轟鳴着卻未曾落下,好像是在蓄勢一般,想要將天地擊垮。

鳳炎薄脣微抿,冰藍色的鳳眸中隱隱閃爍着擔憂。心中的一根弦緊繃着,好似只要輕輕一碰,就要被崩斷。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看着半空中翻騰洶涌的烏雲,聽着耳邊隱約傳來的轟鳴聲,心中的驚悸傳遍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在沸騰,就連手,都開始顫抖。

這一切,遠在橫斷山脈的火兒全然不知。它正擡頭看着天空中翻涌的雲層,紫色的光隱隱閃動着,卻沒有真的劈下來。轟鳴之聲不絕於耳,火兒嬌小柔軟的身子在這蒼茫的山脈中顯得格外渺小脆弱。

該死的,她只是想化作人形而已,誰能告訴她,眼前這雷劫算怎麼回事?最重要的是,爲什麼這雷劫如此聲勢浩大,這麼久了,第二道天雷竟然還在蓄勢?這是想劈死她的節奏嗎?

火兒咬牙切齒的想着,澄澈純粹若琉璃般的眼眸閃爍着逼人的亮光,周身隱隱閃動着白色光暈,雪白的皮毛越發光潔柔軟,額間的火焰印記紅的耀眼,隱隱有流光涌動。嬌小的身子微微拱起,蓄勢待發。

就在此時,天空中蓄勢已久的第二道天雷狠狠地劈了下來,帶着一絲毀天滅地的決然,紫色的閃電,似乎要將整個天穹撕成碎片。

“咔!”

天雷狠狠地劈向地面上的火兒,看似兇狠,卻沒有真正的劈在火兒身上。一道乳白色的光暈將火兒的身體籠罩其中,光華流轉之間,隱隱透着一抹紅光。天雷劈在了光暈上,光暈顫了顫,卻頑強的支撐了下來。地面震動,火兒所站的地方出現了一個焦黑的深坑。

整個橫斷山脈格外沉靜,似乎連風聲都消失了。天地之威,無人可以撼動。即便是稱霸一方的高階玄獸,此刻都安靜的匍匐着,靜待雷劫過去。

“咔咔咔……”

眼看着一道道天雷聲勢浩大的劈下來,鳳炎的速度再次提升。心臟劇烈的跳動着,淡色的薄脣緊抿着,僵硬緊繃的俊臉隱隱有些蒼白。

自小他就知道自己與旁人不一樣,不是因爲他生活在冷宮,也不是因爲那雙冰藍色的眸子,而是腦海中存在的一些記憶。

是的,自小,他腦子裡就有一些記憶。雜亂的,模糊的,隨着時間的推移,那些記憶漸漸清晰,但大多隻是些修煉功法。他從小開始修煉,秘密出入皇宮,暗中組建自己的勢力。

第一次看到火兒,她渾身染血,奄奄一息。一個小太監正想將它處理掉,以免衝撞了貴人。

他救下了它。

那一年,他九歲。

或許到現在那小傢伙依舊以爲,自己是因爲太寂寞了,想要找個伴。卻不知,他有太多事情要做,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也沒人有資格陪伴他。

其實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想吃了它。

是的,吃了它!

他的嗅覺異於常人,第一眼看到她,他就聞到一股清淡的甜香味兒,是血,她的血。沒有刺鼻的血腥味兒,反而散發着一股淡淡的甜香,格外誘人。

救下她,不過是因爲它當時的模樣難以下口。他本想着養些時日,等她傷好了之後再吃的。

他知道它不是普通的貓,曾暗中監視過它。本以爲只是比一般貓兒機靈一些,卻不知它會靈動到那個地步。

它會打翻有毒的飯菜,會捉弄那些欺負他的宮女太監,會報復那些在他飯菜裡下毒的人,會提醒他有危險。

它似乎傷的很重,養了一年,才堪堪好轉些。而他似乎也已經習慣了有它的存在,習慣抱着它,撫摸它柔軟細膩的毛髮;習慣看它捉弄了人之後,得逞的狡黠模樣;習慣了它的靈動可愛。便想着,就這樣將它養着也不錯。或許等哪天膩了,再吃了它。

直到有一天,太子無意中見了它,覺得它可愛機靈,想要將它據爲己有。他當時就隱在暗處,見它跟着太子離開,心中竟升起一種被背叛的憤怒。他的東西,從不允許他人染指。

他追了上去,本想殺了它。卻見它將鳳城的書房搞得一團糟,甚至毀了很多鳳城視若珍寶的東西。那靈動狡黠的模樣擊中了他的心臟,他忽然意識到,原來在不知不覺之間,它已經悄然融入了自己的生活。

那一刻,他忽然有些猶豫。一個人一旦有了在乎的東西,就等於有了弱點。他該殺了它,還是留下它?

遲疑間,它已經被憤怒的鳳城扔進了御花園的湖裡。它雖然機靈狡黠,神秘不凡,但終究有傷在身。它在冰冷的湖水中撲騰掙扎着,一雙燦若琉璃般的眸子爆發出強烈的求生欲。

所有的遲疑,在那一刻土崩瓦解。他衝進湖裡救了它。

那一年的湖水特別冷,卻冷不過即將失去它時心中的寒冷。重新將它抱在懷中,像是懷抱着失而復得的寶貝。他心情激盪,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與感動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

它不是他的累贅,不是他的負擔,而是他的寶貝。唯一的寶貝。爲了守護它,所以,他要變得更強大。

十年相伴,到了今時今日,它早已成爲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他可以失去所有,唯獨不能承受失去它的痛苦。

火兒,是你嗎?你到底在幹什麼?

你最好祈禱自己沒事,否則……

冰藍色的鳳眸閃爍着滔天怒焰,想到獵場內那幾片染血的樹葉,心中的怒火達到了頂點,幾乎將他點燃。但眼看着那一道道瘋狂劈下的紫色閃電,鳳炎又覺得,只要它沒事,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第八道天雷消散開來,看着天空中又開始蓄勢的雷劫,火兒欲哭無淚。

爲什麼會這樣?她曾經受的傷還沒有痊癒,此次不過是藉助七色花化個形而已,爲什麼會有九道天雷?

心中隱約有些不安,但此刻,她卻沒有心思去細想了。

前面的八道天雷,她雖然扛過去了,但第九道天雷纔是最重要的,扛過去,她便可化身成人,扛不過,便灰飛煙滅。

這一刻,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鳳炎。這次的事情,她沒有告訴他,不是不想,而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可現在她卻懊悔的想拍死自己。她想了那麼多,糾結了那麼久。卻沒想過,萬一她死在雷劫之下……

不,她不能死。

空間裂縫都沒能殺死她,一個小小的化形劫而已,怎麼可能要她的命?她一定要活下去,要親口告訴他,她不只是一隻貓而已。

想到這裡,火兒眼神越發堅定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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