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賀文淵一直在房間裡陪着她讓她睡個覺好好休息休息,可是路兮琳不僅睡不好,還短短一個多小時就醒了過來。
賀文淵心疼她,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也不知該爲她做些什麼,只能輕輕的擁着她,希望給給她一些力量。
他能理解路兮琳的心情,因爲她從小就是個孤兒,在蘭姨的收養下長大,和那些福利院的孩子其實是一樣的,所以她會對那些孩子的遭遇感同身受,也更加的同情和喜愛那些孩子。
這也是在她會如此傷心痛苦的原因。
路兮琳花了幾天的時間來平復自己的心情,雖然偶爾仍會想到離去的孩子,但相比之前,她的情緒已經穩定了很多。
而幾天來,她也想了很多事,面對病痛和死亡,也許她無能爲力,可是有些事,她卻可以盡己所能。
於是她決定,繼續去福利院作義工,幫助那些跟自己一樣,卻不一定如自己一般幸福的孩子們。
這個想法意外的得到了賀文淵的支持,這讓她興奮不已。
且湊巧的是,這個時候正好有一家叫天使福利院的在對外招聘護工,於是路兮琳幾乎是第一時間趕去報了名。
護工沒有高薪收入,一個月只有區區數百塊錢的補貼,但路兮琳還是義無反顧。
而所謂的護工,其實也就是變相的家長和老師的雙重身份結合。
路兮琳負責照顧七八歲的半大孩子,她雖然不像做過媽媽的人,有豐富的經驗,可是家裡弟弟妹妹好幾個,卻讓她對和孩子相處並不陌生,所以幾天下來,她很快便跟孩子們融到一起,孩子們對這個新來的老師也甚是喜歡。
這讓路兮琳很有一種成就與滿足感,不過照顧孩子畢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在成就與滿足感並存的同時,她也累得夠嗆,好幾次晚上都疲倦得早早的就入了睡。
她原本還想做全天,晚上也留在福利院的,但無奈賀文淵不答應,所以她只得做罷,好在福利院也並未強制要求這一點。
日子再次變得充實而忙碌起來,季節也在這樣的忙碌之中一點一點的變化。
原本空氣裡還有些夏季殘熱的天氣,現在已經到了即使有陽光,但空氣裡卻是帶着涼薄之意的地步。之前的短衣短褲,也被長衫外套所取代。
這天,因爲賀文淵晚上有事,楊岸飛也要同行,所以不能前來接她,原本是要讓楊管家來的,但被路兮琳拒絕了。
下班後,路兮琳一個人去了附近的車站,剛上車,就接到了紀遠的電話。
紀遠出差一個多月,昨天剛回來。
這段時間雖然兩人也有聯繫,不過因爲彼此都很忙,所以每次聊電話也說不上幾句便匆匆掛斷。
“晚上有空嗎?不知是否賞臉陪我吃個飯?”紀遠在電話里語氣輕快的問。
路兮琳想也沒想,便一口應允:“好啊,說地方吧!”
“你在哪?我過去接你。”紀遠又問。
福利院離定遠那邊大概有二十分鐘的車程,路兮琳沒讓他來,紀遠也只好作罷,於是兩人約了地方。
半個多小時後,路兮琳總算到了地點,一見面,兩人都不由地笑了起來。
真的有好久沒有見面了,這也是路兮琳一口答應的原因之一,當然另一個原因則是她把紀遠當成真真正正的朋友,沒有半點其他的念頭,所以纔會如此坦然。
得知路兮琳的近況,紀遠有些訝異,卻又隨即釋然。
他似乎總是這樣,對路兮琳所有的一切都不會感到奇怪,即便是她放棄在定遠的高薪,到福利院做一個普通的護工,對他來說,都是很自然的事。
她有一顆純淨而善良的心,紀遠如是想着。
“和孩子們在一起我特別開心,經常會被他們的情緒心情感染,然後就覺得自己其實也只是個小孩一樣。”路兮琳眉飛色舞的說着,紀遠聽得很認真,一雙星眸裡,不時露出溫柔的笑意。
“孩子們一定很喜歡你。”紀遠柔聲說。
“那還用說!”路兮琳顯得有些得意,接着又道:“哎,其實有時間你真該來看看,那些孩子啊,那麼天真可愛,卻從小就遭受命運的不公,命犯桃花是見了他們啊,也一定會很喜歡他們的。”
紀遠點點頭,說:“好,我一定去!”
“真的?”路兮琳挑眉問。
“當然,爲什麼不?”
“嘿嘿……你要能再助養就更好了!”路兮琳想啥說啥,沒有絲毫顧慮的就將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這纔是你的目的?”他當然不會認爲她是爲了拉資助纔會跟自己說這些,這麼說,不過是想要逗逗她罷了。
而路兮琳聽到他這麼說,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只見她眉一挑嘴一撅,嘻嘻笑道:“你要這麼想,也可以啊,反正我就是這麼想的!”
天使福利院原本就是一家小規模的福利院,雖然有政府扶持,但資金方面畢竟有限,其中有很大一部份的資助來源,仍然是來自於民間。
如果有人願意助養福利院的孩子,那當然是再好不過,這樣也可以減輕一些福利院的負擔。
兩人邊吃邊聊,這一個多月來,紀遠對路兮琳的想念,也在這短短的一個多小時中得到了彌補。
他不能說他想她,也不敢說他想她,可是隻要看到她,和她說說話,吃個飯,靜靜的待一會兒,他就心滿意足。
吃過飯,兩人又小坐了一會兒,路兮琳纔在他的堅持下任他送了自己回家。
賀文淵回來的時候,她已經洗漱上了牀。等到他洗完漱收拾完出來,路兮琳便把跟紀遠吃飯的事向他做了彙報。
雖然她並不覺得有這個必要,但兩人的關係已不像從前,可以彼此不聞不問,而路兮琳也很自然的,把這些坦誠當作了現在相處中的一部份。
“你沒生氣吧?”坦白完,路兮琳還不忘問賀文淵。
“如果只是朋友間正常的接觸,我爲什麼要生氣,除非……”
“去去,哪有什麼除非呀,我跟他不要太正常不過。”
路兮琳打斷他的話,趕緊斷了他的聯想力。
賀文淵見狀,忍不住笑了笑,然後一把將她摟進懷裡,問:“最近紀夫人還在約你嗎?”
“幹嘛又突然提到她?”
“她以前三天兩頭把你約出去,所以問問。”賀文淵回答。
“有啊!”路兮琳也不隱瞞,就昨天還接到她的電話呢,“不過你知道我現在這麼忙,不像以前那麼多時間,所以我跟她好久沒見面了。”
說着,路兮琳瞟了他一眼,疑惑的問:“怎麼了,爲什麼我總覺得你好像特別不喜歡伯母?”
“一個對我的妻子虎視眈眈的人,我能喜歡就怪了!”賀文淵沒好氣。
他不僅不喜歡鐘肖萍,而且從一開始,就莫名的對她沒有好感,尤其是後來還聽到她跟路兮琳說那些話後,就更加對她有了戒備,只是一時之間,他不知道她爲什麼要那麼說,爲什麼就偏偏對路兮琳感興趣了。
“有人喜歡我那是好事啊,難不成你希望我被人嫌棄?”
“那不一樣。”
“怎麼就不一樣了?”
“她有一個對你意圖不軌的兒子!”
“噗!”路兮琳忍不住笑了出聲,“
我被人喜歡是不錯,不過還沒到這種地步。”
“當局者迷!”賀文淵強調,而說罷,他忽的似想到什麼,恍悟的說:“啊,該不會紀夫人說那些話,都是紀遠在背後搞的鬼吧?”
“暈……你想哪去了……”路兮琳無奈的笑着搖了搖頭。
兩人的談話因爲手機的響起而停了下來。
看看牀頭的鬧鐘,路兮琳眸光一暗,尤其是聽到賀文淵輕柔的聲音的時候,心裡更是頓時一陣酸澀。
賀文淵很快掛了電話,等他轉身回到牀邊的時候,路兮琳見他眸光黯淡,臉色有些微恙,於是不由問他:“怎麼了?”
賀文淵看着她,輕聲說:“她要回來了!”
雖然賀文淵沒有說名字,而是用了“她”來代替,但路兮琳仍然知道,那個“她”,就是安寧。
“什麼時候?”
彼此沉默了片刻,路兮琳才動了動脣,小聲的問。
“就最近幾天吧。”
賀文淵老實回答。安寧在電話裡也沒有告訴他確切的時間,只說最近幾天,到時候再給他電話。
“哦……”路兮琳淡淡的應了一聲,接着,又陷入新的沉默中。
不過這次,她只默了不到半分鐘便出聲喚賀文淵。
“文淵……”
“嗯?”
她不說話,賀文淵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但聽她喚自己,他便立即做出反應。
“怎麼了?”他問。
“文淵,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你和她的事?”
路兮琳看着他,語氣和眼神一樣,同樣的帶着讓人不容逃避的認真。
而她也從來沒有用如此認真的語氣詢問過關於他和安寧的事,即便是彼此的感情明朗過後,每天晚上,她依然對他和安寧的通話故作不見,故作不聞,但這不代表她的心裡沒有一點介蒂與疙瘩。
雖說之前曾經有向他提及,但那時的她,不過只是出於逗弄的心理,可是現在,她無法再裝作視而不見,無法再將壓抑心裡的情緒。
安寧就要回來了,也就是說,自己馬上就要面對那個在賀文淵心裡有着重要位置的女人。
可是她到底是誰?和賀文淵又是什麼關係?爲什麼會在賀文淵心裡有那麼重要的位置?重要到每天晚上的電話雷打不動,結婚半年至今,可以說是從未間斷。
而且每一次,賀文淵對她的語氣和態度都極盡溫柔。
這些,都讓路兮琳很難不疑惑。
賀文淵沒有馬上回答她的問題,這讓路兮琳原本便皺起的眉頭不由地更深了幾分。
“文淵,你知道我從來沒有認真的問過你跟她的事,不是因爲我不在意,就是因爲太在意,所以我纔不想讓你爲難,也不想自己難過。我一直認爲,有些事情我不問,你也會在想說的時候主動告訴我,可是到現在,你從來沒有提過,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們現在的關係還不足以讓你向我坦誠這些,但現在,我是真的在認真的問你,也是真的想知道你跟她的事。當然,如果你仍然覺得不便說給我聽的話,我也不會勉強你。”
路兮琳一口氣把話說完,儘管語氣聽似平靜,卻也不難聽出其中的無奈。
她當然希望賀文淵對她是坦誠的,就像她對他已經無所保留一樣。
賀文淵坐在牀沿上,側着身子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轉過身背對她,然後才聽他緩緩的開口,只是第一句話,卻只有短短的數字。
“她是我父親的一個下屬的女兒。”
路兮琳依舊皺着眉頭,安靜地等着他繼續。
於是等了好一會兒,才聽他再次出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