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逃亡,直到拉車的馬匹說什麼都不肯再往前走一步了,洛安安才跳下馬車,將馬拴在路邊的樹幹上。
馬都跑不動了,那追殺她們的人,估計也跑不動了吧?
“阿布,你主意警戒啊!”洛安安招呼了阿布一聲,這才重新爬上馬車。
昨夜帶着隋揚逃的時候,這傢伙可是被人打了一掌,說話都有氣無力的,她這一夜就顧着駕馬車逃,都沒理會過他,也不知道他傷得重不重。
掀開了車簾,就見隋揚正躺在馬車裡,面色略顯蒼白,整個人一動不動。
這該不會是,傷重不治,死了吧?
這樣想着,洛安安便緩緩的往隋揚的身邊移動,輕輕推了推他,沒反應,便伸出手指去探他的鼻息。
哪知還未探到鼻息,她的手卻被他突然握住,而後猛的一拉,她便整個人都摔在了他的身上。
就見他蒼白的臉上掠起一抹笑,“姑娘如此投懷送抱,莫不是看上在下了?”
“我看上你妹了!”洛安安惡狠狠的瞪了他一樣,掙扎着要起身,哪知他卻伸手摟抱住她的腰肢,不讓她起身。
洛安安惱了,也不管他是否重傷未愈,一拳就錘在了他的胸口。
隋揚吃痛,這才放了手。
洛安安坐起身來,滿臉不悅,“我幾次三番救你,你便是這麼報答我的?登徒浪子!”說罷,怒視了他一眼便出了馬車去。
虧她還擔心他傷重,真是閒的!
見她這般離去,隋揚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承認自己方纔的惡作劇有些試探的意思,若她沒有掙扎,亦或是表現出羞澀的模樣,他想,管她是否已是人妻,自己只管收了就是!
反正她說她夫君在江南,江南那邊瘟疫,死了不知道多少人,指不定她夫君已經死了,她如今已是個小寡婦了呢!
不想,她竟會如此惱怒,不過方纔他的舉動的確輕薄,她動怒也是正常的。
想着,便跟着下了馬車。
此刻洛安安正坐在樹下休息,見隋揚下了馬車也只是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一句話都沒說。
隋揚略顯尷尬的移到洛安安身旁,這才輕咳了一聲,“那個……方纔是在下逾越了……”
“給錢!”洛安安看都不看他,伸手就要錢,惹得隋揚一愣,“什麼?”
“你這幾日吃我的用我的,昨夜住客棧的銀子也是我付的,還有我救了你這麼多次,都是要給銀子的!”說着,小手又衝着隋揚抖了抖,“趕緊的,給錢!”
隋揚眉心一沉,“在下身上未帶足銀。”說着,便從腰間取下一枚玉佩,“唯有這枚玉佩。”
洛安安接過玉佩,很是嫌棄的撇了撇嘴,就聽隋揚道,“有了這枚玉佩,日後姑娘能要求在下做任何事。”
“切。”洛安安卻更爲不屑,“你先管好自己這條小命再說吧!”說話間,便將玉佩塞進了自己的腰間。
原本她還想着救隋揚一命是當坐好事了。
可如今才發現隋揚竟如此放浪,救這樣的人,她心裡不甘心,唯有討錢來平衡了!
好在,再過幾日就要到江南了。
她馬上就能見到百里墨宸了。
餘下的日子,尚算平靜,也再也沒有遇到刺殺,也不知是否是那日的虎狼之爭太過兇猛,雙方都元氣大傷的緣故。
總之,洛安安算是有驚無險的到達了江南。
江南江南,便是以陵江爲界,只要過了陵江,便是那被洪水吞噬,瘟疫蔓延的江南了。
陵江並不算寬,站在江邊能一眼就望到對岸。
只是江水湍急,暗潮洶涌,若不是常年生活在江邊,熟識水性的師傅,一般都不敢輕易渡船過岸。
如今,江南又起了瘟疫,更是無人敢渡船了。
洛安安站在江邊,眼睜睜的看着對岸,卻是無計可施。
這一路而來,她不怕露宿荒郊野外,不怕被刺客暗殺,沒想到到了陵江,竟只能眼睜睜的望着。
“姑娘,你走吧,如今是無人敢渡河的。”江邊有一老翁正在收着網,“前些日子,對岸有些逃荒的找不着船渡河,竟是妄想游過來,豈料還未游出十丈便被江水沖走了,這人沒了,還污了這江水,如今這陵江裡的魚都沒人敢要咯!”
話到最後,滿滿皆是無奈。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這住在陵江邊的百姓自然就是靠着這條江來討生活。
船渡人,網捕魚,若是沒有江南那一場天災,那一場瘟疫,這江邊的百姓們生活自然富足。
可如今,這兩條生計都斷了。
洛安安看向那老翁,老翁有網,自然也有船。
“大爺,您能渡我過河嗎?”洛安安試探般的問道,一邊問一邊掏出了自己所有的銀兩,“我把銀子都給您,還有那邊那輛馬車也給您,求求您,渡我過河吧!”
聞言,老翁收網的動作微微一頓,看了眼那輛馬車,又打量了洛安安跟隋揚一眼,這才道,“這銀子,有命賺也得有命花,你們夫妻年紀輕輕的,有何事想不開要去對岸?”
夫妻?
隋揚眉尾一挑,卻聽洛安安急急辯解,“大爺您誤會了,我與他只是同路人,我夫君在對岸,我此行就是要去找他的。”
老翁這才瞭然般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可對岸瘟疫肆虐……”
老翁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洛安安打斷,“大爺您不必擔憂,您只需度我過去,不必上岸,更加不必與岸邊的人有任何接觸,我這位同路人會輕功,您只需稍稍靠近岸邊,他就能帶我飛過去的。”
聞言,老翁又不由的看向隋揚,“當真?”
隋揚還未來得及回答,洛安安就甚是急切的跺了他一腳,惹得隋揚頓時痛得擠眉弄眼,衝着老翁點了點頭,“是是是,在下有輕功。”
沒那個本事橫跨陵江,但從靠近岸邊的位置躍至對岸卻是不在話下的。
老翁又細細思忖了一番,看了眼馬車,又看了眼洛安安手裡的銀子。
這些銀子跟那輛馬車,足夠他一家老小吃用好幾年了,不靠岸的話就不會染上瘟疫,這是有命賺也有命花的買賣,恩,做了!
於是乎點了點頭,“好,我可以渡你們過河,但是這錢銀要先給我。”
“沒問題!”有人答應帶她過河了,洛安安自然是高興得不得了,當下就將錢銀全都交給了老翁。
老翁小心翼翼的將錢銀收好,這才招呼着洛安安跟隋揚上船。
江水的確湍急,但好在老翁常年在這條陵江裡渡人捕魚,技術過硬,使得這條小小的船在這湍急的江水裡尚算平穩。
而一向勇猛的阿布上了船便焉了,那無精打采的模樣,彷彿隨時都會吐一船。
洛安安一邊心疼的撫着阿布的腦袋,一邊看向越來越近的河對岸。
在約莫離岸邊還有幾百米的地方,老翁將船停了,“二位,老朽也只能領到這兒了,再靠近些,恐怕岸邊那些人就會撲上來了。”
洛安安點了點頭,“那就到這兒吧。”說到這兒,便看向隋揚。
隋揚瞭然般點了點頭,一手抱起阿布,一手摟過洛安安的腰肢,腳下輕點,一躍而起。
便是這輕輕的一躍,二人一狗便順利到達了對岸。
岸上一衆人眼見着有船靠近,卻最終都沒有靠岸,很是失望,而洛安安站穩了身子後便四下看了眼。
此處倒是看不出洪災的跡象,只是四周的百姓一個個都是衣衫襤褸,病懨懨的模樣,莫不是都是得了瘟疫的?
想到這兒,洛安安便蹲下身子,撕下衣襬做了個臨時的口罩,以求能簡單的抵禦一些病菌。
見狀,隋揚也學着撕下衣襬捂住口鼻。
如今算是到了江南了,接下來只需要打聽到百里墨宸的賑災隊伍駐紮在哪兒就行了!
可洛安安還未來得及開口詢問,便聽遠處一陣吵鬧聲傳來。
只見遠處一隊官兵正推搡着人羣,將那些原本無力坐臥在路邊的百姓們全都往一個方向趕去。
而那些官兵們用白色的帕子捂着口鼻,帶着圍脖,手套,仿若是暴露在外的,除了那一雙眼,其餘都是包裹嚴實,生怕被傳染上了。
“怕是要趕去一處燒了。”一旁,隋揚開口,惹得洛安安一陣心驚。
幾日前在城裡聽過官府處理瘟疫的方法,沒料到如今竟是被她親眼見到了!
那些百姓,有老有少,雖都是病懨懨的,卻還是活生生的性命!
仿若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百姓們被推搡着,因着染疾的關係無力反抗,只能哭泣,便是連那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都發出無力的咽鳴。
洛安安又於心何忍,衝上去便阻止官兵們的推搡,“你們要做什麼!他們可都是活生生的性命!你們這是要謀殺嗎!”
可那羣五大三粗的官兵,豈是洛安安一人能阻止得了的,當下便將洛安安猛的推倒在地,“這是哪兒來的不要命的!拉過去一塊兒燒了!”
一聲令下,便有兩名官兵將洛安安強行架了起來,隋揚見狀,正要上前阻止,卻聽遠處一道聲音傳來,“住手!”
聲音渾厚有力,透着那無人膽敢不從的氣勢。
是他……
看到來人,洛安安瞬間便紅了眼,仿若有一口氣堵在了嗓子眼,讓她半天才喚出了聲,“阿不!”
百里墨宸猛的一愣,方纔混亂之下未曾認出那被兩名官兵架着的女子,此時聽她這一聲喚,他才驚訝的反應過來,那衣衫凌亂,因着反抗而倍顯狼狽的女子,竟是他的小嬌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