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不走,不難,可凌掌門的屍首該當如何處理?”另有掌門問道。
眼下這時節,屍首可是放不住的,怕是今晚一過,明日就該開始發臭了。
可找兇手並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兒,只怕是兇手還沒找到,凌掌門的屍首已是爛得不成樣子了。
凌雲派的一衆弟子跪於牀前,皆是淚眼婆娑,“掌門已死,自然是要入土爲安,我們等天一亮就送掌門回家。”
“可凌掌門的屍首是眼下唯一的證據,這一走,尋到兇手豈不是更不易了。”
說話的,是裴子秋。
洛安安知道,他是真的擔心尋兇手的事兒,可眼下這話一出口,凌雲派的弟子就捉着他不放了,“裴子秋,你什麼意思!掌門被害已是慘事,難不成連入土爲安都不讓嗎!”
“在下不是這個意思。”裴子秋眉心緊蹙,但凌雲派的人卻絲毫不讓,“你們清山派向來與我們凌雲派互看不順眼,你師父做了那種齷齪事,你們清山派仍是立刻命人將你師父運回清山去,怎麼?這會兒我們掌門死了,你倒是死攔着不讓是嗎!”
裴子秋也冷起了眉眼,“在下並非此意,只是凌掌門的屍身關係到在場衆人的清白,若是這麼走了,這客棧上下可就沒人說得清了。”
“那就因此,讓我們掌門再受一次罪嗎?!”
“好了,兩位不要再吵了,裴少俠言之有理,但凌雲派弟子們的訴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死者爲大,凌掌門已然遇害,總不能令他九泉之下難安。”說話的,是斬月派的韋掌門。
熟料謝玉平卻揚手道,“韋掌門此言差矣,若是不將真兇捉拿,凌掌門也是會死不瞑目!”
謝玉平說這話時,一雙眼瞪着洛安安,話裡話外,都暗指洛安安就是真兇。
斬月派掌門卻是凝眉,“依謝掌門的意思,是要讓凌掌門就這麼躺着嗎?可就算凌雲派的一衆弟子願意,只怕這間客棧的掌櫃也不會願意的。”
將屍首放在人家客棧裡,豈不是耽誤人做生意?
“行了行了,諸位不必再爭。”洛安安一揮手,“謝掌門說的對,若是找不到真兇,凌掌門就算是入了土也九泉難安,但凌掌門的屍首就這麼放着也的確不是個辦法,所以,我會在天亮之前製出梅花笑來,確保凌掌門屍身不腐,待找到真兇之後,再讓凌掌門入土爲安也不遲。”
聞言,衆人皆是一愣。
梅花笑乃是唐門的獨門秘技,價值千金,如今洛安安卻說爲了尋到真兇來,就要將那至寶給凌文卓用?
裴子秋忙道,“這主意不錯,此行裡凌雲山少說也得一個月的路程,就算今日出發,等到了凌雲山,凌掌門的屍首怕也是……”
衆人這才點了點頭,“唐門主這提議固然是好的。可,客棧掌櫃那邊……”
“在下會買下這間客棧來,諸位掌門不必憂心。”百里墨宸悠然開口,將衆人的顧慮徹底打消。
如此壕氣,就連洛安安都忍不住暗暗驚訝,不過,百里墨宸是誰,當年洛家的萬貫家財可都在他手裡呢,眼下拿這點銀子出來,灑灑水啦!
這樣一來,主張將凌掌門先運回凌雲山的人也再無話可說。
卻在這時,凌雲派有弟子問道,“唐門主當真能在明日一早就製出梅花笑來嗎?”
“盡力而爲。”畢竟她如今只有秘方,卻沒有實際操作過。
但這‘盡力而爲’四個字,卻讓凌雲派的弟子皺起了眉,“那倘若未能製出來呢?”
“未能製出,我蜀香樓會派人親自護送凌掌門回凌雲山,十日內,必當入土,”百里墨宸揚聲道。
一個月的路程,他承諾十日之內送達,那豈不是得沒日沒夜的趕路?
就算是輕功深厚之人,也未必能受得住。
洛安安不由的微微凝眉,心中有些擔憂萬一自己沒製成,那百里墨宸此刻的承諾可就危險了。
可轉念一想,蜀香樓門下人才濟濟,旁人看來不可能的事兒,說不定蜀香樓是輕而易舉就能完成了。
當下便又微微揚起了下巴來,一副自信又高傲的樣子。
凌雲派弟子這才應聲,“好!既然唐門主與白樓主都這麼說了,那我等就給你們一晚上的時間,希望天一亮,爾等能將梅花笑帶來,眼下,不送!”
說罷,那弟子便轉身朝着牀邊跪下,嚎啕大哭起來,“掌門……”
見狀,衆人也不好再待下去,紛紛退出了屋子。
屋外,唐聰已是帶着人等着,見到洛安安出來,慌忙上前問道,“門主,沒事吧?”
未等洛安安開口,就聽一旁的謝玉平冷哼一聲,“秋後的螞蚱,蹦噠不了幾天的。”說着,便從洛安安的身旁悠哉走過。
唐聰沉了眉,“門主,他這是什麼意思?”
“他懷疑凌掌門是我殺的。”洛安安撇了撇嘴,“先不說這麼多,你到我房間來。”說罷,又看向百里墨宸,“要不,你將倪神醫也請來?”
百里墨宸微微點頭,轉身就差了殷澄去找倪神醫。
回到了屋內,洛安安便將在凌文卓房間裡所發生的事兒都跟唐聰說了一遍,這才道,“唐聰,我知道梅花笑的秘方乃是我唐門的秘密,從來就只有唐門門主才知道,但眼下事態緊急,論製毒研毒,我萬萬及不上你,所以今日,我要將梅花笑的秘方給你看,非但要給你看,或許還要給倪神醫看,不然,若是天亮之前做不出梅花笑來,咱們唐門的嫌疑可就洗不清了。”
聞言,唐聰微微皺了皺眉,“依照規矩,梅花笑是萬不能被外人所知,可如今,您是門主,您說的話就是規矩,弟子一切,都唯門主之命是從。”
唐聰能有這一番話,洛安安自然是無比欣慰,要知道,他向來是重規矩的人,而眼下面對的,又是能讓唐門立足的資本。
微微呼了口氣,洛安安上前一步,伸手搭在唐聰的肩上,“咱們唐門這段時間可謂是命運多舛,多謝你能與我並肩,不離不棄。”
“門主言重了,既然師父臨死前將門主之位傳於你,那你就是我唐聰該效忠的人。”
唐聰說着,拱手躬身,對洛安安行了一禮,以示尊崇。
洛安安點了點頭,回以微笑。
或許,人就是要在經歷了一些事之後才能互相瞭解的。
唐聰這人,性子直爽,雖有些衝動行事,但好在本性不壞,日後唐門若是能交到他手裡,也算是她對唐中天有個交代了。
就在這時,房門打開,百里墨宸與倪神醫先後進了屋。
看倪神醫那一臉嚴肅的樣子,顯然是方纔百里墨宸已經與他說了事情的嚴重性,否則他一進門就該抱怨了。
見人齊了,洛安安才讓百里墨宸將梅花笑的秘方給拿了出來,攤在了桌上。
“這張就是梅花笑的秘方,我之前未曾細看過,只粗粗看過一眼,卻也有些疑惑。”洛安安說着,伸手指向方子上的兩種藥,“這兩味藥,我記得是藥性相剋,若是放一起會使其喪失了藥性。”
“的確如此。”倪神醫點了點頭,就聽唐聰道,“我之前曾聽師父提及過,就算是兩種藥性相剋的藥,只要嚴格控制好時間跟溫度,就能完美的保存兩種藥的藥性。”
唐聰的話音落下,倪神醫又跟着點了點頭,“說的不錯。”
自古醫毒乃是一家,藥理毒理皆是相通,倪神醫會懂這些,並不稀奇。
洛安安卻已是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你們都懂,我什麼都不懂,那我就不瞎摻和了,制梅花笑的事兒交給你們,我要先睡一覺去,睡醒了再去抓兇手。”
她說着,就伸了個懶腰,往牀邊走去。
折騰了半宿,還跟人打了一架,是真的累了。
和衣躺下,沒多久便發出了輕鼾,唐聰不由的一聲苦笑,“有時候還真是佩服門主,眼下旁人都打上門來了,她居然還能睡得着。”
百里墨宸也是微微一聲輕笑,卻也知道,洛安安這絕不是心大,而是爲了養足了精神,面對接下來的惡戰。
凌文卓的死,沒這麼簡單,在整間客棧的人都中了迷藥昏睡不醒的時候,居然能有人去給凌文卓下了毒,而且當時,他跟裴子秋就在樓下。
此人不但武藝高深,下毒的手法也利落乾脆,現場未曾留下半點痕跡,這也難怪謝玉平會將矛頭對準了洛安安。
此次,若是她不能擺脫嫌疑,那別說是這武林盟主之位,就算是整個唐門日後都無法在江湖上立足。
所以這次,洛安安非贏不可。
梅花笑秘方上的藥並不難尋,難的是煉藥時的火候跟時間的掌控,但有倪神醫跟唐聰在,總算在天亮前將梅花笑給煉出來了。
洛安安還在睡,百里墨宸不想擾她,便將梅花笑放在了她枕邊,這才與唐聰,倪神醫一塊兒退出了屋去。
房門被關上,屋子裡一片寂靜。
沒有人會想到,此時此刻,屋外的樹梢上,早已有人潛伏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