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安跟封謹顏一時都不知該說些什麼,荀兒卻掙扎着從封謹顏的懷抱裡出來,走到金彥淮的身邊,擡起小手輕輕撫摸過金彥淮的臉,軟糯糯的問道,“爹爹,你沒事吧?”
一聲‘爹爹’,喚得金彥淮猛的一愣,看着眼前的小娃娃,連聲音都放柔了些。
“你叫我什麼?”
“爹爹……”荀兒又輕喚了一聲,金彥淮一時竟是不知該如何反應。
見狀,洛安安將封謹顏往他身旁一推,“那個是你兒子,這個是你娘子,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兒子……娘子?
金彥淮一臉茫然。
封謹顏暗暗抹了把淚,這才道,“不記得就不記得了,人沒事就好。”
比起之前中了蠱毒的樣子,豈不是好了太多了!
洛安安微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的確如此,眼下的金彥淮,至少是醒着的。
卻見金彥淮忽然轉頭看向洛安安,“不知這位姑娘,與在下是何關係。”
……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令洛安安當下便是一愣,“什麼?”
“在下覺得姑娘份外熟悉,不知姑娘與在下,是何關係?”他問話時,聲音溫柔得不像話。
他覺得她熟悉,該不會是因爲她跟唐子安長得一模一樣的關係吧?
在金彥淮的心裡,最熟悉的那個人,還是唐子安嗎?
洛安安下意識的看向封謹顏,果不其然的在她臉上看到了受傷的表情。
他不記得封謹顏,卻記得這張與唐子安一模一樣的臉……
洛安安當下就垮了臉,“不認得,不熟悉,沒關係!你知不知道你出事兒這段時間你娘子多擔心你!”
這會兒醒來了,不認得自己的娘子不說,居然還覺得她這張臉熟悉,真是太不像話了!
她這一番呵斥,令金彥淮再次轉頭看向封謹顏,見到後者一副委屈的小媳婦兒樣,頓時也紅了臉頰,低聲道了句,“抱歉,在下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不要緊的!”封謹顏立刻搖頭,“你沒事就好了。”一邊說着一邊落淚,真真是我見猶憐。
餘下的時間,自然該交還給他們夫妻。
洛安安出了門,門外唐聰已是站了起來,看樣子並無大礙。
見洛安安出來,唐聰便問了句,“如何了?”
“蠱毒似是解了,可什麼都不記得了,連自己叫什麼都不記得。”洛安安說着,微微嘆了口氣,“不過,總算是人沒事。”
唐聰跟着點了點頭,“眼下總算是將門內的事兒都解決了。”
這話的意思,洛安安也明白,不由的挑眉,“你知道錦衣衛的事兒了?”
唐聰恩了一聲,“蜀香樓的人來稟時,恰好弟子也在。”所以關於錦衣衛的事兒,他比洛安安知道的還要早些。
話說到這兒,見洛安安沒有迴應,唐聰便又繼續問道,“門主準備何時動身?”
“動什麼身?”洛安安瞥了唐聰一眼,“我可沒打算跑,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錦衣衛到咱們唐門出來鬧事兒的,大不了待錦衣衛快到的時候,我先去上下會會他們!”
“弟子不是這個意思。”唐聰皺了眉,“您既然是咱們唐門的門主,那您的生死,就是唐門的大事。”
所以,他並不在意此事會不會給唐門惹來麻煩。
洛安安點着頭,“言之有理,你倒是提醒我了,馬上就叫人去準備準備,我將傳門玉符跟梅花笑都給你。”
這兩樣標誌着唐門門主的物件都給唐聰,言下之意就是要將門主之位也傳給唐聰。
唐聰聞言,竟是厲聲拒絕,“弟子不要。”
“……不要做什麼?”洛安安很是疑惑的看着唐聰,“這門主之位原本就是該給你的。”
“門主之位,是師父傳給門主的。”唐聰糾正着洛安安的話,唐中天可從未說要將門主之位傳給他!
洛安安一時無言。
唐聰這人,固執起來着實可怕。
微微一聲嘆息,洛安安這才道,“唐聰啊,你看唐門在我手上才這麼點時間,卻已是元氣大傷,若是再在我手裡待上幾日,只怕是……”
她的話還未說完,唐聰便擡手阻止了洛安安繼續說下去,“門主不必再說了,弟子並非不明事理之人,唐門走到今日這一步並非門主之過。餘下的日子,唐門會如何弟子不知道,只知道若非門主,今日的江湖上,未必會有唐門二字!”
他這樣說,並非沒有道理的。
若非洛安安,早先在那間客棧,唐門就洗不脫毒害江湖衆人的罪名,到今日,必定會被江湖各大門派追殺,甚至滅門!
眼見着唐聰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洛安安只好作罷。
“行了行了,怕了你了,不接就不接,我就勉爲其難的再做幾日門主就是了!”說着,便是不服氣的撇了撇嘴,“還想着脫了門主的頭銜,能輕鬆應付三皇子派來的錦衣衛呢!”
“有整個唐門做後盾,門主不必怕那幾個錦衣衛!”
唐聰一本正經的應道。
縱然兩人心裡都明白,錦衣衛的後面代表着是整個孤竹朝廷,而一個小小的唐門,隋凱伸出兩根手指頭來就能將其捏死。
但,此刻唐聰的話,仍是讓洛安安心裡頭感動不小。
是夜……
洛安安躺在牀上,輾轉難眠。
屋外夜色已是很深了。
月光並不算亮,時不時的被雲朵遮蔽,顯得這夜越發的寂靜。
也不知是幾時了,房門忽然打開,動靜不大,仿若是怕驚醒了睡夢中的人。
豈料牀上的人率先坐了起來,有些氣鼓鼓的看着正在關門的百里墨宸,“你去哪兒了?”
今日一下午都不見人影,也不會找個人與她知會一聲。
百里墨宸關了門,轉回身來,脫去的外袍才行至牀邊來坐下,“你在等我?”語氣略帶着笑意,顯出幾分小得意來。
洛安安微紅了臉,倔強的撇開了頭去,“纔沒有呢!我本來就睡不着。”
“是因爲我不在身邊,所以睡不踏實?”他沉聲笑問,只惹得洛安安臉越發紅了。
瞪了他一眼,嗔怪道,“你倒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可,說的又都是對的。
她的確是睡不着,的確是因爲他不在身邊而睡不着!
因爲被戳穿了,所以纔會這般臉紅。
百里墨宸寵溺的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我去藏寶之地看了眼。”
說着,便站起了身來,拿過一旁洗漱架上的毛巾抹了把臉。
聽他這麼說,洛安安頓時來了興致,也顧不得臉紅不紅的,忙問道,“藏寶之地?怎麼樣?有沒有發現什麼?”
“什麼都沒有。”百里墨宸說着,將汗巾搭在了架子上,轉過身來看向洛安安,“除了唐鈺屋子裡的那個密道出口之外,什麼都沒有發現。”
“怎麼會?”洛安安瞪大了雙眼,“地圖的標識明明是那兒吧?而且,唐鈺的密道出口也在的話,應該就是那邊沒錯啊!”
百里墨宸點了點頭,“的確是那邊沒錯,除了唐鈺的密道出口之外,還有八卦迷陣,我也是費了些力氣才走得出來。”
所以他才怎麼晚回來?
洛安安一驚,下意識的便去打量他,這才發現他身上竟是彷彿有些血跡。
只是天色太黑,他進屋之後又未曾點燈,以至於她非要細看才能發現。
“你受傷了?”她驚呼。
百里墨宸褪去了衣物,鑽進了被窩裡,一伸手將她攬入懷中,“皮肉傷,上過藥了,不打緊。”
他雖是這麼說,可洛安安卻看到了他**的身軀上所纏裹的紗布,只是看着這些紗布,就能想象到他到底受了哪些傷!
八卦迷陣,他雖輕描淡寫,但看他一直被困到深夜才得以走出,就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兇險!
此刻雖被他摟着,卻也不敢真的靠在他懷裡,深怕碰了他的傷口,只虛虛的靠着,輕聲道,“照此說來,那藏寶之地就該在那兒啊!”
不然,何須弄個八卦迷陣來防着旁人!
百里墨宸微嘆了口氣,“可除了密道的出口之外,便是樹木雜草,就連蜀香樓最精通勘察的人都尋不到任何與藏寶之地有關的線索。”
“或許,這就是另外半張九龍圖的作用了。”洛安安微微皺了沒,“隋凱應該是知道,光知道藏寶之地在哪兒並沒什麼用,所以纔會把那半張九龍圖放在唐鈺這兒,因爲打開藏寶之地的方法,在另外半張九龍圖之上。”
“你說的對,而我們不知道如何開啓藏寶之地,就算是用火藥將那裡夷爲平地,只怕到時隋凱來了,依舊能輕易打開。”這纔是百里墨宸最爲擔心的。
不是怕自己得不到,而是擔心那些寶藏被隋凱拿了去。
到時,他就有充裕的資金壯大兵力,雖說黎國如今有他當年從洛震天那得來的家業,可若是打起持久戰來,只怕黎國終究還是敵不過的。
看出了百里墨宸的憂心,洛安安沒再言語。
他如今雖已不是黎國君王,可心中到底還是有天下百姓在的。
讓他眼睜睜的看着百姓身陷戰亂之苦,民不聊生,必定不是他所願。
那麼,只能想辦法,將那另外半張九龍圖從隋凱的手中奪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