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越站在百里墨宸的牀邊,一旁的大夫正在給百里墨宸換藥,一邊換一邊連連驚歎,“簡直神奇,沒想到那株參芽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我原想着王爺這傷至少也得三五日才能稍有好轉,沒想到只這一夜,王爺的傷就好得這麼快!”
韓越也是連連點頭,“是啊,看着比昨日可好了太多了。”說到這兒,便又看向百里墨宸,“王爺放心,洛大小姐已將那株草藥帶回去了,說是再多準備些傷藥來,相信王爺再敷上一兩次就能下牀走動了。”
韓越的話音剛落,百里墨宸便皺了眉,“你說什麼?她將那幾盆花草都帶走了?”
察覺到百里墨宸語氣裡的不對勁,韓越也瞬間想到了什麼,當下語氣變得極爲猶豫,“……是,是啊,可是洛大小姐說是要爲王爺您製作傷藥啊!您這次是爲了她才受的重傷,洛大小姐應該不會趁您重傷之際逃走吧?”
嘴裡說着應該不會,可韓越心裡卻已經給了自己答覆。
那個洛大小姐,肯定是跑走了!
於是,還不等百里墨宸開口韓越便轉身出了門,“屬下這就去找!”
“不必了。”百里墨宸出聲喚住了他,“她既然一心要走,那便由着她吧。”
就算這次韓越能將人帶回來,又能怎樣,下一次,下下次,她還是會走。
“王爺……”看出百里墨宸氣壓低沉,韓越很是擔心,昨日原本對洛安安還甚爲感激,此刻卻無比責怪她。
他家王爺,何曾對一個女子如此用心過,那洛大小姐,怎麼就這麼不知好歹呢?
“都出去。”百里墨宸轉開了頭去,閉上眼,不再說話。
韓越跟那大夫對視了一眼,只好行禮退了出去。
房門被輕掩上,百里墨宸才睜開眼,一隻手伸到枕下,拿出了一根紅繩。
那紅繩上,繫着一張白紙。
原本他是想在他們成婚那晚拿出來送還給她的,如今看來,是沒有機會了。
她一心要走,她怎麼就一心要走呢?
而此時的洛安安,已然出了城。
沒有回洛府拿細軟,更沒有知會清兒一聲,王府的馬車在快要到洛府的時候就被她喊停了,然後用她頭頂的一根步搖換了輛馬車,帶着她的三盆花跟阿布就出了城。
沒有僱車伕,反正看着這趕把式的活也簡單。
洛安安只想着,多一個人就多一個麻煩,她一個人輕輕鬆鬆的走,沒有人知道她要去哪兒,她會去哪兒,甚至,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便是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至於錢財什麼的,笑話,憑她一個現代人難不成還能在這個古代餓死?
隨便套路兩下就發家致富奔小康了!
理想,很豐滿。
事實上,洛安安這一路也走得很遠很遠。
比那日被朱翰乙擄走的時候走得還要遠。
走了整整一天,路過了當初那間破廟,穿過了破廟外的林子,一直快要到天黑了洛安安才停下了馬車。
總算是找到了一條小溪,可以給阿布洗個澡。
“我說阿布,一會兒洗完了,你就去找吃的,我在這兒等你,恩?”洛安安一邊給阿布洗着,一邊交代着重要的任務。
千算萬算,沒算到她肚子會餓,走了這整整一天,她快餓死了。
阿布哼哧了兩聲,表示不服氣。
洛安安嘖了一聲,“不許抗議啊!我給你洗澡很累的,你看看你自己多髒!再說了,你好歹也是個畜生吧,畜生找東西吃那肯定比我溜啊!大不了你多吃一點?不過先說好,你要是敢抓活的東西來,我就先把你宰了!”
阿布又哼哧了兩聲,但聲音比起之前顯然是慫了很多。
洛安安很得意的拍了拍阿布的腦袋,“好了,洗乾淨了,快去找吃的!”
阿布嗯哼了一聲,然後瘋狂的搖頭晃腦,甩幹自己身上的毛,順道着也把洛安安給弄溼了。
“臭阿布!”洛安安抹了把臉上的水,怒罵了一聲,而惡作劇完的阿布早就竄進了一旁的林子裡找東西吃去了。
好在原先用髮簪換馬車的時候洛安安多換了一身粗布衣服,洛安安便回了馬車去換。
剛剛換好,便聽到馬車外有動靜,以爲是阿布便忍不住問了一聲,“這麼快就找到東西吃了?”
話音落下,車簾卻被人掀開。
洛安安猛的一驚,看着車簾外的人差點一口氣沒把自己給憋死。
“太,太,太,太子殿,殿下?”
“恩?多日不見,洛大小姐怎麼變成口吃了?”百里玄燁站在馬車外,臉上帶着得逞的笑容,陰險狡詐。
洛安安往馬車裡退了你退,雙手抱着自己的雙肩,一臉戒備,“呵呵,太子殿下怎麼在這兒?真巧啊,呵呵呵呵……”
“自然是來找洛大小姐的。”百里玄燁說完這話便鑽進了馬車裡,靠着一旁坐下,馬車竟也開始緩緩動了起來,顯然是有人在趕着。
洛安安一驚,“這這這,這是要去哪兒啊?”
“洛大小姐原本是想去哪兒啊?”百里玄燁眼角含笑,就像是一隻抓到了老鼠的貓,不急着一口咬死,反倒是先玩上了。
可洛安安纔不會承認自己是老鼠,當下深吸一口氣,鎮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這才衝着百里玄燁一笑,“當然是遠走他鄉啊!太子殿下不是不希望民女嫁給麟王嗎?那民女這一走,豈不是如了太子的願,太子殿下何必出來阻撓。”
“放在一個月之前,你若是同本太子說要走,那本太子定然放你走,甚至,還會命人送你一程,至少不會被朱翰乙那種雜草阻撓。但如今……本太子卻覺得,你留下,反倒更有趣。”
“……什,什麼意思?”洛安安被百里玄燁的這一席話說的背後一陣涼意,“什麼叫更有趣?”
百里玄燁卻只是一笑,轉頭掀開馬車左側的小窗簾,看向外頭那漸濃的暮色,“要說起來我這個二弟啊,大約也沒人能比我更瞭解他。當年他母妃的死,對他打擊很大,後來上了戰場,性子就更加冷淡。早些年,麟王府裡隔三差五就會有下人因做錯了事而被處死,所以,旁人的生死與他而言,不過草芥螻蟻。想讓他爲了救一個人而惹禍上身,根本就不可能,可……”話說到這兒,百里玄燁便轉過頭來看向洛安安,“他卻爲你做了,所以本太子便心想着,他應當是格外在意洛大小姐的。”
“哎呦,我還以爲你是想說什麼呢!”聽到百里玄燁這麼說,竟是鬆了口氣,“太子怕是傻了吧?我是洛家大小姐,是他的未婚妻,他想娶我然後分洛家一半的家產,自然就不能讓我有事啦!”
事實上,就算是親眼見到百里墨宸身上的傷,洛安安依舊是覺得,那傷不過是他爲了他自己的利益才受的。
“洛大小姐當真是這麼想?”百里玄燁似乎是有些驚訝,洛安安卻是很認真的點了點頭,“當然啦!你也說了他視人命如草芥,若不是爲了他自己,他豈會甘願受此重傷?所以,太子殿下,您就讓我走吧,我一走,就沒人跟你分洛家的萬貫家財了!”
“那洛毅川呢?”百里玄燁再次開口,淡淡的語調,透着殺氣。
聽到他說起洛毅川的名字,洛安安不由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一個月來,洛毅川一直跟着洛震天學做生意,幾乎是形影不離,而洛安安就日日呆在自己的院子裡吃吃喝喝玩玩睡睡,倒是將這個三弟忘得一乾二淨。
如今想來,有了洛毅川的出現,不管是百里墨宸還是百里玄燁,怕是都分不走洛家的十分之一。
這道理,百里玄燁懂,如今她洛安安也懂了,那,之前百里墨宸他,豈會不懂?
他受那樣的傷,並不是爲了他的利益,而是爲了……她?
可是怎麼會呢?
她跟他的交集,最多就是那兩次的歡愛,他怎麼可能爲了她差點丟了性命?
對,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不過是上了兩次牀而已,能有多愛?
“洛安安!”
腦海中忽然想起那日百里墨宸的怒吼,此時此刻,竟好似就在她耳旁響起似得。
那日她便是說了那句話之後,他就如此怒不可遏……
難道……難道!
“洛大小姐這是,想明白了?”百里玄燁嘴角染着玩味的笑,陰險毒辣。
洛安安已是臉色慘白,雙手緊握成拳,微微顫抖着,“所以,你現在想怎樣?”
“我這二弟,從來沒有弱點,如今卻是有了軟肋,本太子自然是要好好玩一玩了。”百里玄燁絲毫不在意跟洛安安透露這許多。
馬車緩緩停下,車簾被人掀開,一名侍衛模樣的人在外拱手行禮,“主子,到了。”
百里玄燁微微點了點頭,這纔看向洛安安,“洛大小姐,請。”
洛安安自然不願,可如今落在了百里玄燁的手裡,她怕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跟着下了馬車,一旁是間矮木屋,木屋的門上了一條鐵鏈鎖,百里玄燁的侍衛將鎖打開。
“洛大小姐便在此好好休息,過兩日,本太子自會親自來接你。”話音落下,侍衛便繞到了洛安安身後,將她一把退了進去。
木屋的門被重重的關上,鐵鏈上了鎖,就聽門外百里玄燁沉聲下了令,“好好看着,沒有本太子的命令,不許放人。”
“是。”侍衛應聲,而後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