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這個事,他過去到是說過讓我做他的女人什麼的,不過我覺得他就是玩玩罷了。你是沒見過他那昊天宮有多大多美,他要什麼女人沒有?你主子我雖然長得不錯,可是算不上天姿國色,跟人家一比,人家是山珍海味,你主子我就是一盤農家小炒肉!沒道理人家將來的太子會對我有多特別的心思。”
古小香這話與其說是說服婉婉,倒不如說更像是在說服她自己。她是真不覺得傅無天有什麼道理迷戀上自己,人家那什麼身份選擇那麼多,至於非得跟她過不去嗎?
況且她名義上可是嫁給了傅無眠,傅無天可不知道傅無眠和她現在是在辦家家酒啊!沒事惦記自己弟妹,只怕傅無天現在着忙着繼承皇嗣的事,哪裡會沒事幹跑觸這種黴頭?被人知道了可是不得了啊!
古小香這邊廂安撫自己傅無天對自己只是一時衝動犯的錯,那邊廂百花樓中凌霜正橫抱琵琶,彈一曲悽清婉轉的遊仙調。
遊仙調唱的是一個上界的謫仙到下界受難來補償自己在天界犯下的過錯,在此期間中,遇到了一個溫婉善良的人間女子,於是與之喜結良緣。但是時間很快過去,和女子生養下孩子的仙人償還完罪孽,便要重新回到天界,最後只丟下女子一個人在世上……
本來就悽美的故事,經過凌霜靈巧的手指和傷感的歌喉演繹,更加令人同情楚楚動人。聽曲的週二公子心有所感,手中一杯清酒久久不能入喉,眼睛紅紅地看着妖嬈的凌霜。
凌霜唱完一曲,擡眼看着魔障了一般的週二公子,輕聲道:“公子怎麼了?爲何不飲酒呢?”
週二公子傻乎乎地看着凌霜,忽然長嘆一聲,將杯中酒一口喝乾,凌霜正要給他再添上,卻被他按住了手。
“凌霜姑娘,是我沒用,沒有能力給你贖身。”
週二公子說着竟然聲調有些哽咽了起來。原來他自從賞梅宴之後就被迫跟崔心怡訂了婚事。原本週二公子是不情願的,奈何他父親就在工部任職,正好被工部尚書崔愛管得死死地。
雖然傳說都是崔心怡對週二公子一心一意纔會用那樣的手段,但是畢竟她做的事是丟人現眼,週二公子被她所害,周家也不喜歡這個未來的兒媳婦,只是迫於現實不得不答應讓崔心怡進門。
自從訂婚之後,週二公子頗爲自暴自棄,流連煙花之地尋求安慰,也不知道是不是別的地方失意,情場上反而得意。他在百花樓喝酒時聽到一聲尖叫,衝過去接住了從樓上崴腳摔下來的花魁凌霜,二人便衍生出一段豔遇。
週二公子的老爹周晗在崔愛手下也是十分不得意,被他打壓良久,周家對崔心怡哪裡會有好感?週二公子更是覺得,崔心怡根本就是仗勢欺人,強買強賣。
他喜歡的是那種溫婉可愛善解人意的女子,當初對凌霜是連求見都不能見,現在卻救了她。凌霜認爲他是恩人,便多方款待,相處下來凌霜的個性正好是週二公子孜孜以求的,她表示也喜歡了他,週二公子就越發愛重起她來。
自從訂婚之後,崔家仍是橫蠻無理,對彩禮等事強做要求,崔心怡已經丟了臉面,想在婚事上找補回來,總之是三天兩頭的把週二公子抓去崔府敲打。
那週二公子在崔家備受欺凌,在凌霜這裡卻找到了做男人的尊嚴,便想着要給凌霜贖身,可他雖然是個嫡子,卻不是長子,周家忙着給崔心怡湊彩禮,週二公子弄不到錢,十分煩惱。
凌霜的贖身費消耗巨大,週二公子不得不硬着頭皮跟凌霜說了真相。凌霜到也似乎並不介意,但是那妖嬈甜美的眉眼中就無時不刻地不充滿了愁緒。
就說方纔好了,唱什麼不好偏要唱這被男人拋棄的遊仙調,擺明是在說自己身世堪憐,和週二公子這一番只能當做大夢一場。週二公子但凡是個男人手受不住這樣的撩撥,可是想想自己的確也沒這樣的能耐,便只好悲悲慼慼起來。
凌霜見他上了鉤,嚶嚀一聲便倒進週二公子懷裡,做出一副情癡的姿態,柔柔地道:“公子千萬不要怪責自己,都是妾身的命不好,纔會生長在這煙花巷中。妾身只是感慨自身,就像那個女子一樣,偏生生在人世間,就算認識了公子這樣謫仙一般的男子,也只能是一番露水因緣……不得長久……”
只聽她說得越來越小聲,到了後面更是嚶嚶可憐,週二公子越發心疼,抱着她用手板過她的臉來,一看果然臉上已是清淚兩行,哭了出來。
週二公子見凌霜哭了,已是慌了手腳,對那崔心怡更是怨恨,連忙撫去凌霜的淚水道:“卿卿不要哭了,你知道我對你是真心的。要不是我手裡沒錢,這百花樓的媽媽又咬緊了不給寬限銀子數額,我是一定要將你贖出去的。”
“我明白,這不是公子的錯,”凌霜輕嘆一聲,巴掌大的小臉湊到週二公子臉旁,吐氣如蘭地道:“只是前兩日媽媽過來跟我談了一次,你知道我素來賣藝不賣身,但是百花樓裡養着我又怎麼會不打我的主意?原本以爲你會贖我出去,所以我已經與你……媽媽本是要追究的,後來說我如今已不是完璧之身,便饒我一回,但將來要讓我接客。”
“什……什麼?她當真這樣說?連我用銀子包着你也不成嗎?”週二公子震驚,凌霜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讓他以爲跟他那次便是她的第一次,他哪裡受得了自己專屬的女子要去陪其他客人?
凌霜見週二公子上鉤,繼續嚶嚶嗚嗚地道:“公子有心,我是知道的。其實媽媽已經寬饒很久了,公子你所出的銀錢,說實話連我之前賣唱時尚且不如。媽媽養我教我這麼多年,爲的無非是千百倍地賺回來,我既然呆在百花樓裡,這事便是你我沒理,卻不能怪責媽媽的。”
凌霜之所以現在才說,就是因爲週二公子之前多少還有銀子,這幾日給他細水長流地拿來當她的花魁包銀禍害完了,偏挑這個時候來講,他哪裡弄得出別的銀錢來?
只見週二震驚無比,心中就有了一股男兒火氣,他怒道:“銀子銀子,都是銀子的事,若是我能拿出銀子來,豈不是一切都了了?可家裡所有的銀錢都被拿去討好崔心怡那黑心女人,我從哪裡能摸出銀來?”
凌霜見他憤怒,一言不發只是哭泣,凌霜身邊跟着的侍女雪兒卻開口道:“周公子也彆着急生氣,我們小姐若不是愛重公子,對您一心一意,也就不會跟您說這些事。如今誰不知道我們小姐是周公子你的人?將來小姐去陪別的老爺少爺,難道小姐她就不丟人?只怕您在那邊嬌妻在懷,我們小姐卻要被人撻伐侮辱,您就不覺得心裡難受嗎?”
“雪兒,別說了,周公子他也想盡了辦法了。”凌霜做勢教訓雪兒,卻是軟軟的一點氣勢也沒有。
“小姐你讓我說,公子你若是真的有心,便想盡法子去弄銀子來!我聽聞北城有錢莊放錢給急需的人,未嘗不是個法子……”
“雪兒!”凌霜提高愛了聲音,“胡說八道什麼?那地方也是周公子能去的?那些放印子錢的,沾染上就甩不掉了。”
“……小姐,可人家也是爲了小姐和公子好,瞧着您每天都那麼挖心一樣的難受……”雪兒當即跪下,凌霜轉頭去扶她起來,主僕二人哭成一團。
週二公子聽見雪兒的話,眼睛頓時亮了,這落在凌霜眼裡,她當做沒看見一般,輕聲對週二公子道:“公子別聽小婢胡說,不要朝心裡去,凌霜自己如何都沒有關係,只要公子好端端的就是了……”
“不,凌霜,你放心。我自己的女人,我自然會將你救出這個火坑,你再等等我便是。”週二公子心中拿定主意,握着凌霜的手說道。
凌霜依依地望着他,似水柔情一般地道:“我一切聽憑公子……不,相公安排……”
……
等到週二公子擡頭挺胸地離了百花樓,雪兒在閣樓上看着他叫了一輛車朝北城去了,這才下樓去回報凌霜。
“首領,那週二公子果然去了北城,要借給他的印子錢已經準備好了,請問後面如何安排?”雪兒當然也是雲衛的人,此時哪裡還有剛纔忠心小婢的模樣?滿面沉穩冷靜,小臉上還有一抹狠勁。
“他要多少,借給他三分之二就行了。他湊不夠數自然會着急,再讓人提點他上坤德樓去賭,等他輸了,再逼上門找他還債,我就不信那崔心怡的嫁妝摳不出來。”
凌霜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喝下,瓊漿玉液在紅脣上閃爍着魅人的微光,柔媚的臉上隱約地透出一股妖嬈之氣。
“看來主子安排的事很快便會辦好了,不知這次主子會怎麼賞賜首領。”雪兒有些羨慕地說道。
她年紀不大,基本沒有見過傅無天,他的一切都從凌霜口中聽來,凌霜對傅無天無比敬仰愛慕,雪兒也對他越發地崇敬。
“賞賜?呵呵……”凌霜苦澀地輕笑,“我最不想要的就是賞賜。”
若是他願意在身體的發泄之外,略給她一些真心,哪怕不是喜愛,只是在她面前卸下防備,只怕她也就滿足了吧!可惜,主子從來不會跟她做多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