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宇沒有帶撲克之類的賭具來,甚至連籌碼都留在了穆里尼奧那,看似隨意的抓起李牧面前牙籤罐裡的牙籤打賭,實在是春風街小酒館裡那些酒鬼們喝上頭經常做的事。
這種簡單到可以用簡陋來形容的賭法,卻在鴻藝會這間金碧輝煌的大賭廳裡出現,的確很讓人無語。
李牧也沒想到向宇的“賭具”竟然會這樣就地取材,愣了愣,問道,“賭單雙?”
感受着那把牙籤在掌心裡戳着手指的尖銳感,向宇搖頭說道,“單雙對於一個能輕易攫取三億籌碼的人來說是種侮辱,我們加大一點難度吧,猜中我手裡牙籤的數目,就算你贏。”
“一局定輸贏?”
“不好?”
“不是不好,而是太簡單了一點,你確定,不改?”
向宇見李牧從牙籤罐上緩緩收回目光,並無任何異議,笑着肯定,“君子一言,不改。”
李牧想了想,又說道,“不過有一點我要事先說好,你要我猜的可是完整的牙籤數目,可不準到最後用巧勁把一根折斷了當兩根算。”
“這種賴皮伎倆我也不屑於用,你大可放心。”
向宇爽快到極點的回答反而讓胸有成竹的李牧感到了一絲疑惑。對方提出這樣簡單的賭法,在他看來即便是猜具體數目也是一種變相的侮辱,像鴻藝會這樣的頂級私人會所,一切用具都是特別訂製的,這間金色大廳裡的每一件擺設,哪怕是門口掛着的水晶珠簾看似普通,其實每一顆都是聯邦最有名的水晶作坊艾諾瓦斯洛登旗下的工匠們精心雕琢而成,每顆都一般大小,純淨度和重量皆有極爲嚴苛的要求。
至於這矮几上擺放的牙籤罐也是古香古色,每次接待完貴客無論是否用完,第二天必定更換剛開封的新貨,開啓過的牙籤罐和牙籤會一起送回廠家的可回收車間進行球磨粉碎,再做成別的東西,例如紙張之類。
換句話說,這些牙籤罐裡的牙籤在開封使用時都是一個固定的數目,絕不多一根,也不可能少一根。也正因爲如此簡單的答案,才讓李牧覺得向宇這種賭法實在是羞辱的成分居多,難道我連剩下多少根牙籤都數不清楚?
一直在這間貴賓隔間裡沒離開過的李牧甚至不用刻意去數,這種牙籤罐標準存儲數是每罐一百條,全部是帝國著名的特產玉妃竹削制而成,取材部分也極爲講究,第二年生的玉妃竹,離地一米以上兩米以下的部分纔是合用區域,高一公分或低一公分的都不會取用,完全是一個極致的奢侈和講究。
“怎麼了?你不是說太簡單了嗎?”向宇似乎不肯放過任何刺激對方心神的機會,語氣平淡中帶着嘲諷。
李牧根本沒理會向宇想要擾亂自己的企圖,目光從矮几上的牙籤罐轉到向宇平着伸出的右拳,來回往復了不知多少次,似乎要從這兩件東西間找出他爲什麼會如此自信的理由來。
向宇咧嘴笑道,“既然是一局定輸贏,我也就不規定時間了,不過如果你讓我就這樣端着手臂舉他個幾十分鐘,似乎也太不夠意思了一點。”
答案明明很簡單,牙籤罐裡很顯然還剩下八十八根牙籤,也就是說對方掌心裡握着的是十二根,因爲這罐牙籤從頭到尾都沒有人動過,可偏偏十二這個數字到了李牧嘴邊硬是無法說出口。
心底總有個聲音在大聲吶喊,不可能這麼簡單,他賭的不是十二根牙籤,而是帝國皇妃、公主以及地獄三角鼎鼎大名的浪民總頭目的未來!這裡面一定有詐!
可究竟哪裡不對勁,李牧想了很久依舊沒能弄明白。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向宇懸在半空中的右拳平穩如宇宙真空中的恆星,沒有絲毫顫抖和移動,安靜的等待着李牧最終的回答。
在向宇心裡,同樣有一個疑惑不解的聲音。
蔚對於向宇這種近似於自殺性質的賭法也感到十分不解,“你拿了十二根牙籤,就算這個李牧是瞎子,用手去摸,掰手指頭一根根算也能知道答案,到底你在玩什麼花樣?”
向宇在心底輕笑了幾聲,回答道,“沒錯,我現在手裡的確是十二根牙籤,可只要李牧敢把這個數字說出口,他就輸定了!”
腹黑女王越發糊塗了,“你又打算出千?用心理戰逼他自己說一個錯誤的數字?”
向宇說道,“當然不是,他又不是那個牛玄德,我甚至感覺得到他是我這輩子見過最難對付的賭徒,儘管他現在的主要職業和我一樣是個開戰鬥機甲的。他唯一失敗的地方就是太過自信,一定要在我制定的規則裡擊垮我。”
“我還是不明白,你能不能不要繞圈子說話,直接告訴我你出千的方法不行嗎?”
“稍微有點耐心,讓我多享受一下連你都看不穿的遊戲帶給我的樂趣不行嗎?”
猥瑣起來的胖子就是這副德行,蔚不再說話了。
要說一點緊張情緒都沒有,那是自欺欺人,向宇此刻的心情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般輕鬆加愉快。李牧之前和徐中軍的賭局他也見識過,那份手法和眼力,僅僅通過切牌就把勝局鎖定,不是說徐中軍太沒用,而是李牧比牛玄德只強不弱。
若是李牧有興趣去拍一部關於賭的電影,幾乎都不用切鏡頭加後期特效就能完美體現一代賭神的風采。
雖然這位賭神此刻面色微沉,一言不發,可誰也不能擔保他待會一開口就把向宇的小把戲拆穿。
不知過了多久,李牧說話了。
“我再提醒你一句,如果你被我抓到了投機取巧,拆穿了騙術卻還不肯承認,我也會忘掉我們之間的賭約,動用武力。”
向宇眉峰輕挑,說道,“當然,不過這只是你的假設,不是嗎?至於打架這種事,我從來不會缺少自信,你以後要是有需要,我自當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