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給你一次機會讓你回到過去,你會怎麼做?”
這個問題看似體貼,可放在此時的兩人之間,卻顯得分外尖銳。
範小山和向宇相隔不到一拳距離,臉上認真得好像隨時就會暴起發難,不過胖子卻連零點零一秒都沒有耽擱,直接反問。
“如果換了你,你會怎麼做?”
時間像一棵長不出重複枝椏的參天大樹,在這個時代,對於時間和空間的理解早已不是古地球時代可以比擬,蝴蝶效應和平行空間理論深入人心。
向宇這句反問並不是討巧或迴避。
因爲他的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範小山愣了愣,嘴角閃過無奈的苦澀。
”回到過去,制止聯邦和帝國之間的戰爭,我還以爲憑你的性子,一定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安慰我。酒精讓人軟弱麻痹,還真是沒錯。”
“你不是那種需要安慰才能做出選擇的人,”向宇擡擡手,示意酒吧老闆再上一瓶酒,“如果給我機會回到過去,這種問題對於我這種現實的人來說,也是一句廢話。”
胖子說得很直白,直白到近乎粗魯。
“因爲我根本回不到過去,即便是這方宇宙裡更爲強悍的物種,比如說墨勒聞這樣的龍族,也不可能輕易做到吧,所以越是擁有力量的人,越珍惜現在和未來。回到過去?那是日子過不下去或是想投機取巧的弱者纔會日思夜想的事吧。”
範小山斜着眼睛瞪着胖子看了半天,吐出一句話來,“你個臭小子,什麼時候學會拐着彎罵人了?”
胖子嘿嘿一笑,從範小山這句話裡聽出他已經從剛纔的情緒裡掙脫了出來,便越發的得瑟,“你是我大師兄,又不是外人,損你幾句難不成你真的殺了我啊。”
範小山也笑了。
笑過之後又是一聲長嘆。
“是啊,我難不成還真的殺了你?現在連墨勒聞都對你忌憚幾分,我還真不知道能不能打得過你。七重劫我只過了四重,早知道應該在那座破神廟裡多呆一會,修行到能隨時踹飛你再出來。”
對於範公子的自嘲,胖子很正經的主動扯回原來的話題。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不是帝國皇帝了,兩國交兵的事說白了還真和我沒關係,現在鐵慶遙愛怎麼玩是他的事,我和帝國之間,也就剩下一些故人之情和沒算完的私人恩怨,其他……沒了。”
範小山轉過臉來,似乎要從胖子的臉上看出這番話到底有幾分是真。
向宇繼續說道,“老爺子明明可以把我在帝國領土上撫養大,少說也能當個錦衣玉食含着金勺子出生的大少也,可他偏偏沒有這樣做,而是讓我變成了東帝京貧民窟裡摸爬滾打的一個小混混。”
做了個無奈的表情後,胖子拿過酒吧老闆遞來的酒,給自己和範小山各自倒了一杯,“我想過很多次,爲什麼一代帝師會選擇讓我從這樣的起點開始新生活,答案五花八門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哪個更有可能,現在可好,老爺子一甩手走了,我特麼連個問的地兒都沒了。”
仰頭,一杯喝乾,胖子接着說,“我雖然找回了前世記憶,可時間這玩意該怎麼回頭還真找不到方法,就算真有這麼一個機會擺在面前,其實我也不會選擇回頭。”
“爲什麼?”範小山插了一句。
“因爲我現在也有重要的人在身邊,因爲我覺得現在我混得其實也不錯,至少不用再坐在乾天殿那張龍椅上愁眉苦臉,想着明天怎麼才能在聯邦星艦機甲大軍的手裡保住地盤,保住這個所謂的鐵家江山。”
範小山打趣道,“皇帝輪流做,明年到你家,還真不知道你這麼看得開。”
胖子自嘲的笑了兩聲,“我其實看不開,就是因爲捨不得眼前,纔回不到過去啊。”
這句話似乎觸動了範小山心底一根弦,他不再追問,只是繼續喝着酒。
向宇想起一事,又把墨勒聞在範小山出現前對他說過的那番話一五一十的說了,頓時讓範小山眉毛飛挑,半晌才擠出一句,“這麼說,聯邦帝國之爭不過是龍族之王一代一代延續下着的棋局?”
向宇苦笑着說,“差不多吧,帝國弱勢了這麼多年,可偏偏聯邦就是吞不下最後一口,如果按龍族在背後操控平衡去想,倒也說得通。”
範小山咬着牙,似乎要說些什麼,最終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向宇說道,“這次聯邦第九遠征,墨勒聞要拉鐵慶遙下臺,換鐵錦臺這個大皇子當帝國皇帝,還想法設法要儘快戳穿牧月思懷的陰謀,無非就是要保持住聯邦和帝國之間的平衡,或許他已經有預感聯邦這次遠征很有可能會讓帝國徹底傾覆吧。我倒是有一點不明白,既然墨勒聞是在維繫這方宇宙的平衡,爲什麼龍界兩位大長老卻迫不及待的找了你,要勸墨勒聞迴歸龍界?”
範小山搖頭,“那兩個老傢伙嘴巴緊得很,我根本套不出話。如今我倆不比墨勒聞手上擁有海量的信息情報,自然難對全局進行正確的分析和判斷。不過我很肯定,那位龍族之王絕對不是看上去那麼簡單。”
胖子用力點頭,“沒錯,那廝要是真的只想着維繫這方宇宙間各大勢力的平衡,我特麼就自己砍了腦袋送給他當球踢!”
對於這種非常符合胖子本性的賭咒,範小山笑着說,“我相信你有這本事。”
兩人對視一眼,各自嘿嘿的笑了,極爲默契的又碰了一下杯。
就在這時,酒吧的門被推開了,門楣上掛着的迎客鈴鐺被扯動,噹啷啷響起。
向宇和範小山不由自主的轉過臉去看。
不看還好,這一看範小山臉上表情一下僵住了。
向宇也是心底一動,因爲進來的這個年輕女子,竟然穿了一件和範小山相同質地的袍子。
不過,比範公子這造型可雅緻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