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太子妃
“怎麼沒有,你就是一個。”
賢妃攥着粉拳又在明晰帝的胸口輕輕捶了一下,倒是有幾分得意。
“陛下,要通知太子殿下作陪嗎?”萬福安小心詢問。
一國之君臉色未變,倒是說道:“太子不是閉門自省的嗎,而且這段時間他在牢裡受苦也得好好調養調養,就不必了。”
“是。”
“讓太子妃來吧。”
“啊?”別說萬福安驚訝,就連賢妃也都有些嗔目結舌。
那種男人出席的場合,就算帶女眷,也是皇帝帶皇后,將軍帶髮妻。
老將軍的髮妻早已過世,今晚他勢必一人前來,皇后如今因爲洛清王的事情要避嫌,去的勢必是她,至於其他作陪官員,肯定不會內人過去了。
這太子沒去,太子妃倒是去了,像什麼話啊?不知道的還以爲如今東宮掌權的人是太子妃呢,難道將來皇位也要傳給太子妃不成?
“讓,讓太子妃過去?”萬福安納罕。
“怎麼?不行?”明晰帝斜睨萬福安一眼道:“連帶皇長孫也一起帶過去,沈蒼勤還沒見過這個孫媳婦呢。”
“是,是,奴才這就去傳旨。”
說着就要疾步離去,就聽明晰帝道:“你回來,差別人去,朕這裡離不開你。”
這哪是離不開啊,介於他剛從沈府回來,怕他給太子傳遞什麼消息互通有無,讓他避嫌是真。
萬福安之後又趕緊抓了個自己的小徒弟,當着皇上賢妃的面,將要說的口諭跟他說了,明晰帝這纔將目光收回。
是夜,泰安殿中一片燈火通明,伴隨着內侍高呼一聲皇上駕到,所到百官皆趕緊站起,向那一國之君山呼萬歲。
明晰帝的氣色倒是不如前幾天好看了,每天早上上朝還看不出個什麼來,畢竟休息一夜之後精神不至於太過萎靡。
可現在看到就不一樣了,忙了一天的他眼下似乎還有些疲憊,身形不復挺拔,略顯佝僂。眼眶青黑,眼底帶着紅色的血絲,尤其是他往主位上一坐,竟然好似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氣一般,氣喘吁吁。
“列爲愛卿不必拘禮,都平身吧。”
“謝陛下。”
“朕今晚召衆位愛卿前來,實際上是給沈將軍送行的。”
坐在武官首位的沈蒼勤聽聞此言趕緊起身答道:“微臣惶恐。”
只聽明晰帝又道:“你回京本已有段時間了,奈何愛卿在塞北生活的習慣了,一時無法適應,總是水土不服抱恙在身,朕幾次想要邀將軍秉燭夜談,到底沒忍心打擾將軍休養。”
“微臣惶恐。”沈蒼勤站起身來作揖。
明晰帝擡手示意他坐下,也不必緊張:“難得聽說你最近身子骨好些了,奈何塞北又傳來急信唯恐生變,眼下將軍是即將要回塞北的人了,朕今夜特來設宴送行,下次再見不知又是何年何月。”
“多謝陛下。”沈蒼勤端起桌上酒盞道:“微臣敬陛下一杯,願我大宸山河永固,陛下萬壽無疆!”
“呵呵呵,好,好。”明晰帝接了萬福安遞上來的酒盅淺嘗一口並不敢飲盡。
以前他倒是一個諱疾忌醫的人,前段時間聽從醫囑身體大安,嚐到一點甜頭了,如今把太醫的話也都牢牢記住了,就算是飲酒也是少飲爲好。
沈蒼勤卻是不然,雖然他是做岳父的人,一把年紀了,但常年帶兵,老當益壯,喝起酒來也不含糊,一口吞飲,當真是豪氣萬千,看的不少人都羨慕非常。
跟着明晰帝一起來的是賢妃,她落座之後先在底下人羣當中掃了一眼,並未發現太子妃的身影。
她若是不來,那就是抗旨不尊,若是來了,這會兒還不到,難不成要讓皇上等她?那她這面子也真夠大的。
萬福安拍拍手,道一聲奏樂,舞姬翩翩而入。
沈蒼勤雖然回京已經有一段時日,但在座官員卻都是第一次見他。
一來他是外官,上不上朝都無關緊要,加上他抱恙在身要在府上休養,所以一直沒見他出過府門一步。
最近太子的事情鬧的滿城風雨,他自然也得避嫌,爲了和太子擺脫干係,明面上不讓那位一國之君覺得他們有結黨營私之嫌,這些人更不可能踏入沈府一步了。
所以趁着這個機會,都紛紛往沈蒼勤的面前湊合,哪怕插不進嘴,光是聽他們說話聊天,也似乎能套出點什麼一樣。
“上次見將軍的時候頭髮還是黑的。”新升遷上來的督察御史本受過沈家的恩惠,一把年紀終於熬到了出頭之日,自然對沈家感恩戴德,對沈蒼
勤也露出非一般的親切。
“現如今再見青絲成白髮,當真是歲月不饒人啊。”
沈蒼勤聽聞呵呵笑着搖頭道:“年紀在那擺着,要是頭髮還不白,那不是成老妖精了嗎。”
“是是是,哈哈哈哈”周圍衆人附和着笑了起來。
只聽吏部尚書道:“大人這次回來,來去匆匆,我等都沒有請大人好好喝杯水酒,今日在陛下這裡,就借花獻佛,敬將軍一杯。”
“敬將軍一杯。”其餘幾位官員也都紛紛附和,端起酒杯來要給沈蒼勤敬酒。
他自然不會推辭,一一接了豪飲而下。
就在這羣人熱熱鬧鬧說說笑笑的時候,明晰帝眼底帶笑的看向那位一直端坐在桌邊的百官之首劉升。
“劉愛卿怎麼沒和將軍對飲?”
劉升拱手作揖,深陷的眼窩看不出過多情緒,倒是言簡意賅的說道:“沈將軍正炙手可熱,微臣還是不去湊這個熱鬧,壞這個氣氛了。”
這一句話說的正合那一國之君的心意,對他而言,劉家和沈家在朝中既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又有相互制衡的作用,若這兩家聯手,那就算是要他的皇位,他也無力反抗。
好在沈家雖然手握重兵,但有個沈文華攥在他手心,除了太子身體裡流着沈家的血脈,也不足以堪憂。
而劉家的女子都和他李家聯姻,幾乎已經做到了同氣連枝的地步,他更是可以高枕無憂了。
望着滿目浮華,觥籌交錯,明晰帝竟然有些許恍惚起來。
這麼一看,這江山大好,百姓安居,看朝堂之上忠臣良將,人才濟濟。放眼紅塵百世,他也將明傳青史。
只是還有一份不甘心,難割捨,總覺得他還有更多功業尚未完成,也覺得就算只是看遍花開花謝的大好春景,也該他多活幾年的,哪怕就算是向天借命,他也想多活幾年。
這麼想着,心中不覺又有些喟嘆。
正兀自看着翩翩舞姬出神的時候,就聽到外面有人通傳一聲道:“太子妃娘娘駕到——!”
賢妃瞬間坐直了身子,打起精神來,目光犀利的看向那位太子妃。
劉玉瑤今日裝扮雖並未按品大妝,但一身抹襟小衣,外罩一件廣袖掐金絲繡茶花的白色長尾孺衣莊重之中又不乏給人親切之感。
賢妃腦袋一歪,頓時有些樂了,今天這太子妃可真夠低調的啊……
要是在以前見着她,她也是怎麼簡單怎麼來,莫說衣裳都選的寬鬆隨性,連帶頭髮都不梳不挽,隨意系在腦後,還不如男子。
不過每每到了這種大的場合,她又裝扮的太過隆重,不用看也能想象的到,她人在東宮的時候,是如何受人隨意擺佈,那些嚴妝華服又是怎麼往她身上招呼,她卻又只能一言不發的。
所以她今日的扮相雖說低調吧,但又給人不乏驚豔之感,只是……
賢妃微微眯緊了眸子,看向她的臉頰,那兒一道斜剌剌的傷疤在觀察入微的她看來,有些刺眼。
“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進門的人斂襟行禮下拜,一套禮數下來倒是讓人挑不出任何錯處,這放在以前的劉玉瑤身上簡直絕無僅有。
這一次不僅連賢妃都有點刮目相看,甚至劉升的眼底也已經顏色微變。
在她之後,東宮的宮女懷中抱着一個小小的襁褓也一起跟着跪下行禮。
“呵呵,平身,平身。”明晰帝滿面笑容的看着這個兒媳婦,他一向對這個媳婦有所偏袒,在宮內已是見怪不怪,但當着百官的面還能笑的一臉溫和,倒是讓人有點措手不及。
然而這還不算,那一國之君竟又說道:“太子妃應該是第一次見到沈將軍吧,按禮說,應該合着太子一樣,稱一聲外祖父。”
“玉瑤見過外祖父。”她又乖巧的給沈蒼勤行禮,自始至終,規規矩矩,端莊典雅,每一個動作都完美的無懈可擊,給人如沐春風之感。
驚的沈蒼勤只得受了這禮之後連忙又還禮,看着太子妃的時候臉上也不乏讚賞之色:“太子妃娘娘惠德大方,真是太子殿下的福氣啊。”
“也是朕的福氣啊。”明晰帝呵呵笑道:“如今太子妃給宮中添了喜事,給朕添了個孫子,這也是一樁可喜可賀的大事啊,哈哈哈。”
“微臣也已經聽說了,恭喜陛下,恭喜太子殿下。”
明晰帝不忘打發宮女把孩子抱給沈蒼勤看看,他接了孩子之後也是一臉受寵若驚之態,小心翼翼的抱在懷中,看着這個軟嘟嘟的小娃娃,不禁感慨道:“小殿下這眉眼水潤精靈,也必是能成大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