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女子冷冷的看了吳志遠一眼,沒有理睬他,轉頭向那僧人說道:“大師,我們邊走邊談吧。”
那白衣僧人點了點頭,紅衣女子便率先拾階而下,白衣僧人緊跟而去,只剩下吳志遠一人,呆呆怔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事情出現了這樣的轉變,這真是吳志遠始料未及的。吳志遠做夢也沒有想到,取這樣一個頗有仙風道骨意味的名字的人會是一位女子,他更沒有想到,取這個名字的女子居然就是自己親眼所見的殺人兇手,更巧的是這個兇手正是自己要請求幫忙解毒的人。
如今得罪了這月影撫仙,求她解毒之事看來無望了。吳志遠並不怕死,只是自己身爲人子,未盡孝道,實在天理難容。但這月影撫仙是殺人兇手也是不爭的事實,她的手沾滿鮮血,吳志遠寧願毒發身亡,也不願求這個殺人兇手醫治。
思量至此,吳志遠向月影撫仙和白衣僧人追了過去。
“大師,請稍等。”吳志遠高喊一聲。
“施主還有什麼事?”白衣僧人轉過頭來,月影撫仙卻停在原地,頭都沒回。她停步卻不回頭的動作頗有深意,停步只是爲了等白衣僧人,不回頭說明自己根本就不想理睬吳志遠。
“我想見一下住持方丈,麻煩你代爲引薦。”這寺院的規矩吳志遠還是懂的,沒有人通報引薦,自己總不能貿貿然闖進去。
“阿彌陀佛,鄙寺方丈從不見客,施主還是請回吧。”白衣僧人婉言謝絕了吳志遠。
吳志遠心裡一陣惱怒,暗想這和尚是不是知道自己要去找方丈告密,難道他和月影撫仙之間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這樣想問題就不難解釋了,難怪他處處維護這個殺人兇手。
“大師處處阻攔,莫非和這位月影撫仙有什麼難以言明的關係?”吳志遠不無諷刺的看着白衣僧人。
“放肆!”月影撫仙聞言猛地轉過身來,一雙妙目圓瞪,狠狠的盯着吳志遠,高傲的神情中流露出憤怒,顯然是被吳志遠的話給激怒了。
“阿彌陀佛,此乃佛門聖地,施主不可妄語,如再出口不尊,休怪小僧不客氣。”白衣僧人不怒自威,神情嚴肅,倒是正氣凌然。
“那你爲什麼阻止我去見方丈?”吳志遠也是一臉憤怒。
“小僧剛纔已經言明,本寺方丈從來不見來客。施主休再糾纏!”白衣僧人話語間有些不耐煩。
見這僧人極力阻攔,吳志遠更加堅定了心裡的觀點。正要再次質問白衣僧人時,一個小和尚遠遠的從西院的方向跑過來。
“月影施主,空明師叔。”小和尚在月影撫仙和白衣僧人面前站定,單手作禮打了聲招呼,轉身向吳志遠說道,“這位施主,方丈大師有請。”
不僅吳志遠,就連白衣僧人空明和月影撫仙聞言也是一臉錯愕。吳志遠驚訝的是方丈怎麼知道他來了這裡,又爲什麼要約見他呢?至於空明和月影撫仙爲何驚訝,吳志遠就不得而知了。
小和尚帶着吳志遠穿過一片竹林,走進西院,這裡是禪院的正道院,是衆僧參禪誦經的地方。
進了西院的正殿,吳志遠一眼看見裡面有一位老僧盤膝而坐,只見他一身粗布僧衣,布料洗得有點發白,令人疑惑的是,此時他正背對正門,面朝牆壁。
小和尚把吳志遠引進正殿後,向那面壁老僧交代一聲,便走出門去,順手關上了大殿正門。
“老衲法號無塵,是叢麻禪院的方丈,不知施主怎麼稱呼?”吳志遠正在暗自觀察四周,方丈開口自報法號,聲音雖然蒼老,但中氣十足,僅憑聲音便聽得出是一位元氣修爲極高的高僧。
“晚輩吳志遠,龍山地界吳家村人氏。”吳志遠也報出了姓氏祖籍,同時朝無塵方丈做了個揖。他知道方丈肯定看不到,但是出於對對方的尊重,吳志遠不想失禮。
“龍山地界,吳家村,哦,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無塵聽到吳志遠自報家門,雙肩忍不住抖了一下。
“時間差不多了?方丈的意思是……”吳志遠不明白無塵話中的意思。
“吳施主來到鄙寺,不知所謂何事?”無塵沒有回答吳志遠的問題,出言反問。
“現在貴寺的月影撫仙,她是個殺人兇手,我昨天晚上親眼看到她持刀殺死一名更夫,可是那個穿白sè僧衣的大師十分袒護她,所以我想請方丈大師主持公道。”吳志遠義憤填膺,心中忿忿不平。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所信者目也,而目猶不可信。吳施主不要被假象矇蔽了雙眼。”無塵面對牆壁說道,話中飽含禪機。
吳志遠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可以從話語的意思和語氣中推斷出無塵並不相信自己的話。
“吳施主,有些話請恕老衲直言,你品xìng善良,與道門有一段極深的緣分,不過,你身上有一樣東西卻魔xìng極重,非你本人所能駕馭,留它在身邊,對你rì後的修道有百害而無一利。”無塵語氣極爲中肯的告誡吳志遠。
吳志遠一聽心頭不禁爲之一震,無塵所說的與道門有一段極深的緣分,難道是指自己與茅山派的緣分?一想便是了,自己還沒有成爲茅山弟子,卻已經修煉了茅山派的不傳練氣法門歸元真經,這個緣分確實不淺。不過他所說的魔xìng極重的東西又是指什麼?
“這魔xìng極重的東西是什麼?請方丈大師指點迷津。”吳志遠虔誠的向無塵抱拳作揖。
“凡事自有因果,老衲不便點破,能說的只有這些。吳施主rì後自然會明白。”無塵嘆息說道。
“那月影撫仙那件事方丈大師怎麼看?”吳志遠鍥而不捨的問。
“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吳施主宅心仁厚,老衲十分佩服。不過吳施主此行的本來目的,恐怕不是爲了月影施主的事吧?”無塵語氣淡然的說。
吳志遠吃了一驚,心想他怎麼知道我本來的目的不是這個,難道他見過南天鷹,知道我身中屍蠱之毒的事?沉吟片刻,吳志遠便斷定無塵只是在虛張聲勢而已。
“大師您說錯了……”吳志遠心平氣和的說,可是話音未落,門外一個蒼勁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無塵大師說得對!”隨着這一聲大喝,正殿的房門猛然打開,吳志遠循聲一看,南天鷹正揹負雙手站在門口,一雙鷹眼直勾勾的盯着無塵的後背。
“南施主,五rì前老衲已經說得很明白,你若要找月影施主,無需再來本寺糾纏。她現在正在本寺做客,本寺有權保護賓客的周全。”無塵聽到南天鷹的聲音,身體依然紋絲不動,語氣卻十分的冷淡。
“無塵大師,這次你可真是錯了。老夫今天來到貴寺,的確是找月影那個臭丫頭的,但卻跟貴寺沒有絲毫瓜葛。我只想當面問問她,爲什麼要下毒害我的徒弟!”南天鷹yīn冷的盯着無塵,同時伸手向吳志遠一指。
“阿彌陀佛,三千大千世界,千奇滋生,百怪自養。聽了南施主之言,老衲有兩個疑惑,還請南施主釋疑。”無塵泰然自若的坐在牆壁前,孤寂落寞的後背令人難以察明他的聲sè。
“哦?這普天之下還有無塵大師不明白的事情?老夫倒想見識見識,快說來聽聽。”南天鷹聞言狂笑一聲,語含諷刺之意。
“第一個疑惑是向來獨來獨往的月夜飛鷹,居然也收了徒弟,不知道是哪位高徒?”無塵語氣平緩,淡淡的問。
“哼,收不收徒純是老夫個人意願,之前不收,不代表現在不收,現在我徒兒就站在這裡。大師可以打消心中疑慮了吧?”南天鷹冷哼一聲,語氣極爲不遜。
“哦?”無塵聲調一轉,繼續轉向吳志遠問道,“吳施主,你心xìng純厚,涉足江湖時rì不多,經驗不足,不知這世間人心險惡,可不要被有心之人利用。現在你告訴老衲,你可是正式拜了這位南天鷹施主爲師?”
“這……我沒有行全拜師之禮。”吳志遠心裡暗暗吃驚,心想無塵怎麼知道我初入江湖?難道他能知過去未來?猶豫片刻,便實話實說,自己當時只叩了幾個頭,連聲師父都沒叫過。
“你……你這個畜生!”南天鷹聞言臉sè鐵青,朝吳志遠怒罵道。
“南施主休要惱怒,如今看來,這位吳施主根本就不是你的徒弟,老衲的第一個疑惑已經雲開月明瞭。”無塵淡淡的說道。
“好!那你說第二個疑惑!”南天鷹聞言十分不滿,怒氣衝衝的向無塵吼了一句。
“第二個疑惑是你說月影施主下毒害這位吳施主,不知月影施主下的是什麼毒?”無塵的聲音依舊平緩而冷淡。
“這個問題問得好!她下的是黑降門的屍蠱之毒!”南天鷹哈哈大笑幾聲,樣子十分得意。
“哦?”無塵聲調又是一轉,繼續追問,“何爲屍蠱之毒?”
無塵的追問看似信口拈來,其實自有其原因在內,南天鷹聞言頓時一怒,眼神中瞬間流露出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