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撫仙此時也一臉疑惑的看向吳志遠,顯然她也認出了房內那人的聲音。
從那聲音來看,說話之人赫然就是孫大麻子!
孫大麻子不是驅車去了吳家村了嗎?此時應該在前往吳家村的路上纔對,怎麼會在滄州城東的這座莊園內?這些疑問在吳志遠的腦海中閃過,他思量片刻,猜測極有可能是孫大麻子恰好路過滄州,見天sè已晚便回來過夜。因爲去吳家村也會路過滄州城,而此處又是孫大麻子的老窩,如此想來能在這裡遇見孫大麻子倒也不足爲奇。
兩人側耳繼續靜聽,接下來房內幾人聊的都是一些女人的話題,言語中自然少不了污言穢語,聽得月影撫仙有些面紅耳赤。
吳志遠潛進來可不是想聽他們說這些,正盤算着如果還是探聽不到有用的東西,就與月影撫仙離開。就在這時,只聽其中一人說道:“nǎinǎi個熊,那兩個牛鼻子還真是yīn魂不散,屢次壞咱們的大事,可惜每次他們都跑得太快,老子的槍還沒掏出來,人就不見了。”
“牛鼻子”一般是用來戲謔道士的稱呼,民國時期一些道家門派都對儀表裝束要求不再那麼嚴格,茅山派即是一例,門中弟子本來大多以修習捉鬼除妖的道術爲主,加上兵荒馬**,許多弟子流落民間,爲了填飽肚子,不得不除去了髮髻,換上了平民百姓的衣裝,從事各種行業來解決溫飽,這些人在正規場合依然自稱爲茅山弟子,行的是茅山派的禮節,但外表卻已經沒有了道士的模樣。而大多數道家門派對儀表還是比較講究的,即使道觀生活艱苦,依然高挽髮髻,身着道袍,一塵不染,如棲霞派蠶仙觀,而那高挽的髮髻恰似牛的鼻子,於是便被一些好事之人戲謔爲“牛鼻子”。
吳志遠自然知道“牛鼻子”是對道士的諷刺稱呼,聞言卻極爲不解,這莊園內人不也是道士嗎?那人隨口就說“牛鼻子”,豈不是連自己也給罵了?再者,那人口中所說的“那兩個牛鼻子”是誰?聽那話中之意,顯然不是吳志遠和月影撫仙,因爲吳志遠雖然是茅山弟子,卻是一身普通人的打扮,算不上牛鼻子,而月影撫仙根本不是道士。
這時,就聽另一人壞笑幾聲,說道:“你的槍掏得慢了,是不是看見了溫清那個俏道姑,掏錯了槍啊?”說着,又哈哈大笑起來。
此人說話雖然隱晦,但話中卻極盡下流之能事,吳志遠與月影撫仙已有夫妻之實,怎會聽不懂他話中之意,兩人均在心中將此人暗罵了一頓。
房內幾人又是一番yín笑浪語,偶爾也能聽到孫大麻子的聲音,聽那說笑聲,裡面似乎有五六個人。
笑聲過後,其中一人一本正經道:“哎,你別說,溫清那小娘兒們還真是個少見的美人坯子,比青樓裡那些姑娘強上百倍可不止。”
另一人也讚歎道:“那怎麼能比?溫清雖然潑辣了些,但人家那可是黃花大閨女,怎麼能跟青樓那些庸脂俗粉混爲一談?”
“好了好了,別整天湊到一起就知道談論女人,說點正事,最近道上的生意怎麼樣?”說話的人是孫大麻子。
窗外的吳志遠聞言連忙仔細去聽,只聽一人回答道:“老大,剛纔不是說了嘛,都被溫清和她師弟溫風攪黃了,之前的幾個幫會現在都不願意跟我們合作了。”
另一人低聲道:“老大,要不,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咱設個籠子把溫清和她師弟做了?”
房內出現了短暫的寂靜,片刻後,孫大麻子沉聲說道:“溫清和溫風緊咬着咱們不放,只是因爲看到咱們穿的道袍和他們門派的道袍一模一樣,以爲是我們害死了他們的師父和那十幾個失蹤的弟子,只要我們出去辦事的時候把道袍脫了,他們也就不會找到你們。”
其中一人接話質疑道:“我們就是憑着這身道袍才順風順水,脫了道袍我們就不是廟道會了,道上的人還會買我們的賬?”
孫大麻子拍了那人一下,怒道:“你是豬腦子?你不能再去置辦幾套新的道袍?讓弟兄們穿戴得整齊點,別整天弄得跟要飯的似的!”
那人應了一聲,孫大麻子繼續道:“對了,道袍換個款式,跟他們的區別開,省得他們再找我們的麻煩。”吩咐完畢,孫大麻子話鋒一轉道,“我明天一早要動身去趟膠東,這裡的事你們幾個盯好了!”
幾人連聲答應,其中一人問道:“老大,去膠東辦什麼事?不如讓我替你跑一趟?”
“你不認得路,這事還得我親自跑一趟才行,老子欠人家的人情,怎麼着也得還了。”孫大麻子似乎有些無奈。
吳志遠聽到這裡,明白孫大麻子話中的意思,他所說的人情是指吳志遠和月影撫仙當初在破廟中救過他,沒想到這孫大麻子平rì裡行爲神秘,倒也算得上仗義。
孫大麻子話音剛落,就聽到房內一人突然高聲道:“什麼人?”
吳志遠和月影撫仙同時心中咯噔了一下,兩人在窗外沒有發出一絲聲響,竟然也被裡面的人察覺了。兩人對視一眼,正要閃身離開,就聽到房內“砰砰砰”連開了三槍,幾乎是與此同時,一個白sè的人影從房頂飄然落下,雙腳落地時聲音沉重。
那人落地後恰好面朝吳志遠和月影撫仙,她表情一愕,顯然沒有料到還有人在附近偷聽,只看了吳志遠和月影撫仙一眼,轉身便朝莊園西側的一片竹林裡跑去。那人速度極快,但步履間略顯沉重,每跑一步似乎都有些吃力。
房內緊接着傳來一陣雜**的腳步聲,裡面的人正朝門外衝來。吳志遠一把拉住月影撫仙的手,兩人一起繞到了房子的東側。
房內衆人衝出房門,在門外站定,孫大麻子朝房頂仔細看了看,嘖了一聲道:“房瓦都被打下來幾片,居然還能讓他逃脫,看來此人身手不一般啊。難不成又是那個燕子李三?”
此時,旁邊一人蹲下身子伸手在地面的泥土上摸了摸,奇道:“老大,你看!”
孫大麻子上前一看,地面上隱隱約約滴着一連串的血跡,伸手一摸,血跡新鮮,顯然是剛滴上去的。孫大麻子順着血跡的方向看去,眉間閃過一絲詭笑,他伸手一指西側的那片樹林,沒有說話,但意思已經十分明顯。
衆人會意,全部掏出了腰間的駁殼槍,然後分散開,呈包抄之勢朝那竹林悄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