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簡雲楓收拾起面前畫好的一堆符籙,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喝光酒壺裡剩下的最後一些酒,才走出門去,
還未開門就聽到門外吵鬧個不停,開門一看,原來這自己門前差點成了菜市場,雞飛狗跳,一桶桶活蹦亂跳的鮮魚,還有幾隻懶洋洋的黑貓,腳邊還臥着兩頭有氣無力,瘦骨嶙峋的老青牛,
一見簡雲楓出來,一個軍官模樣的漢子立刻上前恭敬道:“策先生,您要的東西已經備好了,您看如何,”
“咦,怎麼這麼多……”
“大帥吩咐,所有東西要備雙份,好讓先生挑選方便,”那漢子依舊躬着身子,
簡雲楓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心道:這鎮南王辦事倒是細心,
簡雲楓檢查了一下,發現萬事俱備,唯獨少了楊柳枝,便問道:“楊柳枝呢,”
“我怕楊柳枝砍下後會枯萎,便派了一百將士等在江邊,只要先生一聲令下,片刻之內就能收集起五百楊柳條來,”那漢子頓了頓,又有些惶恐道:“此乃下官自作主張,還望先生勿怪……”
簡雲楓仔細打量了下面前大漢,笑道:“將軍做得好,楊柳枝越新鮮越好,勞煩將軍將這些東西送到江邊去吧,”
那漢子面色一喜,道:“遵命,”
簡雲楓一出門,立刻就有人彙報了鎮南王,不出片刻,鎮南王帶着一干將領也匆匆趕到,遙遙見了簡雲楓就抱拳笑道:“本王給先生送行來了,”
簡雲楓微微一笑,點頭道:“有勞大王了,此番我還要像大王借幾個人使使,”
“先生儘管吩咐,”
簡雲楓便緩緩說道:“我要七艘船,六大一小,第一艘船上需得有兵將二十人,精通水性,將那二十桶黑魚放在船上,等我號令,第二艘船上需要十二個兵將,需得童子之身,渾身不可攜帶利器,每人抱上一隻大公雞,侯令,第三艘船上需得有五個兵將,這些兵將要不同些,需得手刃百人以上,攜帶隨身兵刃,那兵刃也要他隨身佩戴的那種,每人帶一隻黑狗,我一令下就將那黑狗屠殺,用黑狗熱血塗抹全身和兵刃,衝進陣裡,無論見到什麼一刀砍去就成,切記五人都要有過人膽識,”簡雲楓話說到一半,就看到鎮南王身後六七個一臉煞氣的將軍自告奮勇站了出來,
簡雲楓看着那七人,點了點頭,從懷中取出十張符來,道:“第四艘船上也要五人,也得膽大,胸前和背心各貼一張此符,手捧一隻黑貓,蒙上雙目,由黑貓引路,在那陣裡走一遭便成,第五艘船上嘛,只需一人,不過要稍作打扮一下,不可挾帶兵刃,縛住手腳騎着這老青牛進去,至於人選……”簡雲楓擡眼一掃,笑着道:“便是這位將軍了,”
簡雲楓點到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得罪他的黑臉將軍,那廝平日膽大,可是現在被他一指,頓時嚇得一縮,別人都是五個成羣,還帶着奇怪的靈物,爲何自己只有一人,還要縛住手腳騎着那白死不活的老青牛,那些大陣裡面盡是陰風妖術,自己這不是去送死麼,莫非是他公報私仇,要取我性命不成,
想到這裡,那黑臉大漢汗如雨下,看着鎮南王一臉哀求,鎮南王面不改色,眼中也微微有些驚訝,簡雲楓卻笑道:“將軍莫要擔心,若是你少了一根毫毛,拿我是問便成,”此話一出,在場衆人才緩了口氣,只有那黑臉大漢還滿心忐忑,這是什麼事嘛,進去就進去,不帶兵刃也就算了,還得縛住手腳,這不是直接送上門去任人宰割麼,
最後簡雲楓說道:“第六艘船上的將士,就那一百個在江邊待命的好了,讓他們脫光身子,將自己砍下的楊柳編織成條綁在身上,雙手再各拿一條便成,見到什麼東西就用楊柳去抽,最後一艘,便有勞水先生和幾位先生與我一道了,”
水知秋忙點頭應允,鎮南王見簡雲楓要親自出手,頓時大喜,立刻吩咐人去準備,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往江邊走去,
其實若是給簡雲楓七個金丹期的高手,根本就無需這麼麻煩,那些個魔道陣法看似駭人,那也只是對於常人來說,要是碰上金丹期的高手,最多兩個時辰就能破陣,可是現在這南大營中,修爲最高的估計也是水知秋了,但也只有煉神化虛的頂峰境界,雖然簡雲楓的八寶乾坤袋中有一對白猿堪比金丹大成期的高手,但是他不想隨隨便便拿出來,既然這南大營有三十六萬雄兵,他便拿來使喚了,
長江南岸,七艘戰船整裝待發,爲首一艘較小,但是上面站着的幾個人氣度最是不凡,爲首一個便是簡雲楓,另外六艘船上都站着依照簡雲楓吩咐準備好的兵將,其中一艘最是引人注目,船上除了一頭老得站不起身子的青牛,和牛背上一個被五花大綁,精赤的上身上塗滿了稀奇古怪的符籙的黑臉大漢外,別無一物,
擡頭看了看天色,簡雲楓口中唸了句道訣,將三道符籙往江面上一拋,安靜的江上就古怪地颳起了從南向北的大風,在鎮南王等人驚訝的目光中,七艘戰船如脫弦利箭往對岸飛馳而去,
片刻功夫,七艘戰船就消失在茫茫白霧之中,江南岸上的鎮南王等人臉上也現出擔憂之色,
進了白霧,簡雲楓又扔出一張符籙,清風一刮,面前的白霧也被盡皆吹散,那六大陰風陣陣,鬼笑連連的大陣也展現在衆人面前,
簡雲楓一聲令下,六艘戰船便各自往各自的方向駛去,
第一陣,那船上的二十個穿着水套熟諳水性的水兵,各自在腰間綁了一根粗麻繩,另一端牢牢縛在船上,兩人合力舉着一桶鮮活的黑魚就往陣中鳧去,見有人進陣,陣法立刻發動起來,黑漆漆的江面上隱約有什麼東西遊動,黑乎乎地難辨形貌,那些士兵見狀,急忙將桶中黑魚往面前一倒,數百條活蹦亂跳的黑魚就拼命地往前竄去,一見江面上的黑色事物就張開嘴巴一口吞入,這時候那些個士兵纔看清楚,這江面上黑乎乎的居然是一些形狀奇特的肥胖小蟲,偶爾有幾條黑魚不慎被小蟲圍住,瞬間就化成一灘膿水,嚇得他們趕緊往後游回去,這些肥胖小蟲是魔道一種很常見的毒物,喜食活人鮮血,一遇血氣就變得活潑異常,但是這江中黑魚最見不得就是這些個污穢之物,這些黑魚常年生活在江底,吃得就是江底污穢,這回一見這麼多肥蟲,也不管兇險,張開嘴巴就吞了進去,肥蟲雖多,可是體型太小,而那些士兵帶來的黑魚都是鎮南王精心挑選過的,體型碩大,通體黝黑,最小的也起碼有十數年年歲,一口便能吞下數十條肥蟲,那佈陣之人打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爲什麼終年潛伏在江底的黑魚會一股腦全到了江面上,而且還這麼大這麼多,
第二陣,也一樣漆黑陰森,但是與第一陣不同,連江面上方十數丈高的空中也是漆黑,遠遠就能聽到嗡嗡之聲,近了看才能發現這陣中飛舞着十二條巨大的黑色蜈蚣,每一條蜈蚣都背生六翅,漆黑的背上有一條紅線貫穿頭尾,頭上的眼睛鮮紅如血,一見戰船靠近就扇着翅膀圍了過來,這些蜈蚣每條都有數丈長,渾身堅硬如鐵,乃是西南苗疆的一種罕見異種,這些蜈蚣口中無毒,但是卻嗜殺成性,肋下百足根根鋒利無比,連寸餘厚的鐵板在它面前也如草革,這蜈蚣簡雲楓在走出蠻荒大山後的一個苗寨裡的時候見過一次,它們看似可怕卻有一個致命弱點,那就是隻要面前站的是正陽童子,它們的眼睛就無法發現,所以,那些個苗人都往往會讓童子去捉來精心飼養,這艘船上的十二人正好是童子之身,因此那約莫有三人長短的蜈蚣睜着血紅的眼睛只是圍在他們上空徘徊,卻找不到攻擊目標,而且那十二隻彩翎大公雞此刻也扯着嗓子鳴叫起來,那幾只蜈蚣頓時驚得高高飛起,不敢輕易落下,雙方就這麼一直對峙着,誰也不敢亂動,
第三陣和第四陣連在了一起,也要比前面兩陣兇險得多,江面上浮着一塊塊結實的竹筏,首尾相連,竹筏上鬼影綽綽,陰風四嘯,膽小的人見了恐怕會被直接嚇死,幸好簡雲楓挑的是十個膽大包天的惡漢,其中五個還是殺人過百的將軍,饒是如此,親眼見了這等場景,那幾個將軍也不禁被嚇得面色發白,白日見鬼,而且還個個都是惡鬼冤魂,並不是什麼人都能受得了的,這第四陣和第三陣是聯合施法,這兩陣一名聚魂,一名化鬼,千百年來,這死在江裡的冤魂何止百千,這聚魂陣的佈陣之人正是發現了江底的那股沖天戾氣,便用魔道秘法將其引渡到了江面上,那竹筏上點着的一盞盞蠟黃色古怪紅燈,又名聚魂燈,乃是用人油所煉,只要江底冤魂一聞道這股味道就會在燈邊聚攏,幸好這人的聚魂燈並不多,若真是將這長江底的所有冤魂給引渡上來,恐怕就會驚動天下道佛兩門,要是引來那些個修爲超絕的高手,到時候可真是自討苦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