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樂清愣住了,坐在那裡一動不敢動,看着眼前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奶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陳老先生,這就是你的奶奶,是你父親的親生母親,我是受它所託,所以才找到了陳家老宅,你別看現在的法身年輕,是因爲你父親生下來沒有多久,便因爲某種原因去世了,所以纔會保持着當時死之前的容貌,不用懷疑,它就是你的奶奶。”
聽聞此言,陳樂清的身子才微微一動,顫巍巍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伸手去抓鳳姨的手。
但是鳳姨只是個靈體,當陳樂清去抓它的手的時候,一下就穿過了它的身體。
陳樂清自然不明緣由,傻愣愣的看向了葛羽。
“它現在是鬼,人鬼殊途,鬼是沒有身體的,你能看見它就不錯了。”葛羽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釋道。
當下,陳樂清丟掉了手中的柺棍,顫巍巍的跪了一下來,頓時老淚縱橫,喊了一聲奶奶。
鳳姨也是泣不成聲,只聞哭聲,不見落淚的那種,想要伸手去觸碰一下自己的親孫子,可是手也只能從他的身上穿過,根本抓不到人。
人鬼殊途,形同陌路。
兩人相對而立,哭作了一團,好一會兒之後,葛羽才安慰陳樂清道:“陳老先生,有什麼話就趕緊跟您奶奶說吧,鳳姨現在是個鬼物,不宜跟您長時間相處,陰氣入體,可不是鬧着玩的,您年紀都已經這麼大了。”
鳳姨自然也知道自身的陰氣很重,不能害了自己的親孫子,於是便道:“我的好孫兒,你父親是什麼時候走的?”
“已經走了四十多年了……當年被當做地主老財,資本家的兒子,拉出去批鬥,
還要遊街示衆,被打了半死,心裡壓力也很大,在牀上躺了幾年,鬱鬱而終,是我不孝啊,當時那種環境之下,根本做不了什麼,孫兒我也跟着受了不少罪,頭上也頂着幾頂資本家走狗的大帽子……”陳樂清哭訴道。
“外面的那些牌位,可有你父親的照片?”鳳姨激動道。
“有的有的……我帶您去看……”說着,陳樂清顫巍巍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撿起了柺棍,便帶着鳳姨朝着客廳的方向走去。
在客廳的正中間的位置有一個很大的香案,香案之上擺放的都是陳家的列祖列宗。
在最中間的位置有兩張不是很清晰的黑白照片,一男一女,年紀都是五六十歲左右。
這兩個人應該是陳樂清的父母。
而旁邊那個男人的照片,應該就是陳樂清的父親,鳳姨的親生兒子。
“奶奶……他就是我的父親,我爺爺給他起的名字叫陳俊賢。”陳樂清道。
鳳姨看向了那個男子的照片,激動的無法自持,眼淚滾滾而落。
一百多年了,事態滄桑,斗轉星移,鳳姨當初之所以下那麼大的狠心,通過那麼痛苦的方式,六洞三刀,秤砣墜魂……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並不是因爲自己遭受了太多的折磨,也不是因爲大帥對自己的狠心,而是因爲自己那個還沒有滿月的兒子,被大帥吩咐丟到了亂葬崗餵了野狗,從此萬念俱滅,心如死灰,所以才決定化身極品鬼物,爲自己的兒子,同時也爲自己討回一個公道,殺了整個大帥府幾百口子人,讓洋樓建築變成了一個大恐怖的存在。
這是鳳姨放在心裡一百多年的心病,所有的恨,所有的怨,皆是因爲它的兒子而起。今天終於得以脫,它終於看到了自己的兒子。
但是它卻沒有看到自己活着的兒子,僅僅是一張照片。
一時間,愁緒百轉,思緒萬千,鳳姨激動的無法自持,它的心裡充滿了愧疚和自責,那麼小的時候,作爲一個母親沒有照顧好自己的兒子,沒有親手培養他一點一點長大,沒有教會他咿呀學語,更沒有看着他蹣跚走步,錯過了太多太多……
“我的兒啊……”鳳姨看着自己兒子的遺像嚎啕大哭了起來,陳樂清也跟着在一旁抹眼淚。
就連站在一旁的葛羽也是深爲觸動。
母子之情,是這人世間最爲真摯的感情,尤其是母親對兒子的那份兒愛,是任何感情都無法脫的。
葛羽心中惻然,但是表情卻平靜如水。
自己的父母究竟在哪裡?是不是像是師父說的那般,自己一生下來就父母雙亡?如果還活着,是不是還記得有自己這麼一個兒子,如果還活着……他們應該生活在哪裡……如果還活着,自己還能不能找到他們,問問他們,當初爲何要丟棄自己,還是有什麼難以言明的苦衷。
在轉身的一剎那,葛羽的肩頭微微聳動了一下,一顆熱淚滾落而下。
葛羽之所以要幫着鳳姨找到它的親生兒子,其中有一部分原因也是自己的緣故,鳳姨的身上也寄託着葛羽心中很多的期翼。
鳳姨看着自己兒子的遺像,哭哭啼啼,對着那照片兀自唸叨了起來,說着這一百多年來想跟他說的話。
看到這裡,葛羽便拍了拍陳樂清的肩膀,示意他可以跟着自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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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樂清剛認了這個奶奶,還有些不捨,不過在葛羽堅決的目光之下,還是跟着葛羽一同離開了這間房子。
畢竟人鬼殊途,跟鬼物呆在一起時間長了,對於陳老先生的傷害很大,而葛羽就不一樣了,他本身就是一個道士, 身上的陽氣很重,常年跟鬼物打交道也沒有任何問題。
葛羽攙扶着陳樂清出了屋子,陳老先生現在還無法抑制住激動的心情,一邊往前走,一邊偷偷的抹着眼淚。
陳澤珊很快迎了上來,看到老爺子傷心成這個樣子,連忙關切道:“爺爺……您怎麼哭了,到底生了什麼事情?”
陳樂清擺了擺手,說道:“沒事兒沒事兒……年紀大了,遇到一些事情,總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說着,陳樂清突然轉身,朝着葛羽一躬到地,十分鄭重的說道:“葛大師……真是太感謝您了,您又幫了我們陳家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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