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北洋城,正是秋收的好時節,人人都是一臉的喜慶,街頭巷尾,來來往往的人羣,那着實是熱鬧非凡。
孩童們手捧着糖人追逐打鬧,女人們拿出舊衣服,舊被子曬曬,也叫曬走晦氣,以求來年安康吉祥,老人們則裹着菸袋,悠閒的躺在太師椅上,眯縫着眼,算是安養天年。那男人們呢?嘿,除了那些憨厚老實的,此刻怕是都跑去那梨園子聽戲去了。
要說那個年代,那聽戲可幾乎是當時唯一的一種娛樂方式了。所以一到開園的季節,那有錢的,沒錢的都他都願意去捧個人場。
而當時北洋城戲園子並不多,除了城南的飄飄戲園,城西的桂花梨園,再一個就是他近日剛剛落地的牡丹亭。
而其中最熱鬧的要數飄飄戲園和牡丹亭,不過出名的方式不同。飄飄戲園以服務著稱,號稱男人的天堂,而至於爲什麼這麼叫,其中道兒道兒我想大家夥兒也是不言而喻了吧。而牡丹亭雖然初建成沒幾日,但人家那叫鐵打的飯碗,咬金的嘴,那一口口唱詞,直唱的你心裡直癢癢。
所以,當時能去的上牡丹亭的,那都是文人雅士,穿長衫的居多。除了一個人... ...
他叫陸天龍,城中一霸,管他是市長,省長,還是黑幫的,白幫的...瞧不上眼的,他一蓋不給面子。但這也不能說明他壞,只不過人家性子在那,挨着別人什麼事兒。
此刻,才貴兒纔剛是滿頭大汗的跑過來。過來時,手裡還捏着兩打錢。
瞧見的,都知道,這才貴兒是龍府的管家,來這還能有什麼事,不過是又來替那陸天龍包場子來了,所以識相的,當即只能惺惺退去了,除了個別人物,會捱到龍爺來時候,才依依不捨的和戲園老闆以及龍爺作別。
不一會,龍爺就乘着鐵皮盒子來到這牡丹亭。
“牡丹亭啊牡丹亭,柳夢梅夢中來會佳人,杜麗娘。”,龍爺搖頭晃腦,輕聲吐道。
可這才貴一聽,卻又來話了,“啥夢中,龍爺,您這是現實中的相會。”
龍爺聞聲搖搖頭,手中的摺扇跟着一揮,嘆道,“只可惜她是杜麗娘,而我卻不是那柳夢梅。”
才貴聽罷,無言以對,只得乾乾的笑了兩聲,便伸手扶龍爺往屋裡走去。
初進這戲園,頓時會聞到一股香味,如牡丹花開,濃豔。但細聞,卻又如丁香,梔子花般清新淡雅,實在是讓人難以琢磨。
而此刻,站在那臺子上的,便是令衆人心生嚮往的佳人,杜麗娘。
杜麗娘原叫柳夢晨,只是唱的一首好的牡丹亭,便被人比作了杜麗娘。久而久之,衆人幾乎已經忘了她原來的名字,而單單記得他那舞臺上的纖纖姿態,柔發,纖指,恍如杜麗娘真實存在一般。
而夢晨本人也是甚喜杜麗娘這個角色,覺得冥冥中似乎就是和她有着某種關聯,所以就乾脆改名換姓,自稱杜麗娘。
龍爺單手甩開摺扇,另一隻手背後。頗具土豪風範。
“麗娘,近日安好?”,龍爺戲笑道。
“安好,只是阿龍繁忙,沒時間搭理我這一貧賤戲子罷了。”杜麗娘輕聲挽袖道。
才貴一個激靈,要知道,普天之下,敢這麼稱呼龍爺的人,除了老夫人,就剩她這麼一個了。
“無奈啊,嗎了個吧子的,我那老媽子管教的嚴,還天天要給我找個婆娘!”,龍爺說時噌的合扇,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麗娘看在眼裡,卻依舊忍不住戲弄道,“呦,找個婆娘怎麼了,要知道,您可是這北洋城的第一人物,找的婆娘,那不是官宦之女,也得是富賈鉅商的姑娘吧!你有什麼挑的!”
可這龍爺本事行伍出身,哪驚得了這般戲弄,當即就委屈了,“嘿,你咋這麼說話!你可得知道我陸天龍的爲人,我可不是啥啥的公子哥,一個人養七八個姨太太,他媽了個巴子的,養豬呢那是!我陸某人,只愛一個就夠了!”
才貴撇着眉毛,好生敬畏。麗娘聽罷也是不由心頭一顫,再沒興趣去戲弄他了,值得無奈道,“是是是,知道了,我這不逗你呢嘛!”
龍爺聽罷,又不樂意了,“嘿,我說你這個人,怎麼一肚子壞水兒?”
可麗娘聞聲,卻不以爲然,“哼,壞水兒怎麼了?壞水兒你願意喝不是!”
龍爺挪了挪嗓子,肚子裡有話,卻又不知該咋說,所以乾脆甩甩袖子作罷,“得得。給我唱個調子吧!”
麗娘聞聲一笑,連轉了七八個身回到臺子中央。跟着俯首,弄指,擺着姿態。
頷首,低眉,弄嗓... ...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一嗓罷,在場的全都愣了,即便是已久聞此聲的戲園子老闆,也彷彿是被這嗓子套進了夢中去。
“好啊!”,龍爺喜顏,當即拍手讚道。
可正當這茬子,戲園的門卻忽的被人一腳給踹開。
而打頭的不是別人,正是陸天龍,龍爺的親孃。
龍爺眉頭微皺,心裡也頓時開始躁起來。
臺上的杜麗娘,見狀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把目光投向龍爺。
“好你個陸天龍,那麼多大家閨秀你不要,偏偏要一個被成百上千男人睡遍了的戲子!你是不是瘋了!”
麗娘聞聲一顫,跟着兩股晶瑩就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龍爺聽罷也不是滋味,可是他生來孝順,又怎敢頂撞自己親孃,只能低聲求道,“老媽子!麗娘她不是那樣的人,你能不能不亂說。”
“我亂說?我亂說什麼了?她的事兒我一清二楚!”,龍老夫人雙手叉腰,一臉蠻橫道。
可這龍爺聽罷就糊塗了,“一清二楚?什麼事?”
龍老夫人嘴角往下一扯,當即蠻狠道,“她啊,就是個賤.貨,婊.子,狗.娘養的!”
龍老夫人大放厥詞,當即掀起了龍爺肚子裡的怒火!
“老媽子!您是聽誰亂說的!”,龍爺手中摺扇攥的咯吱咯吱作響,可口中卻依然對老夫人有敬。
“我說的...”
然而這時候,門後竟忽的有走出了個人。
這人體態相貌,盡和老夫人相似,不細看還真就幾乎分不出來。而她,就是那龍老夫人的孿生姐姐... ...也就是龍爺的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