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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地拔出最後一根銀針,將其放進針囊之中,舒暢看着馬向東,笑道:“馬相,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伸手輕輕地揉着太陽穴,今年剛剛五十出頭的馬向東連連點頭:“舒大夫神技啊,舒服多了,舒服多了。比起京裡那些所謂技藝高超的御醫,舒大夫可要強出太多。”
“術業有專攻而已。”舒暢笑着道。
馬向東讚賞地看着舒暢,“像現在有舒大夫這樣的神技,卻又如此謙遜的人可真是太少了,那些個御醫們,一個個牛皮恨不得吹破天了去,可老夫這頭痛的毛病,他們就一籌莫展。舒大夫,我這頭痛的毛病,能根治嗎?”
看着馬向東期待的眼神,舒暢笑了起來,“馬相,十年之前,我走之後,你並沒有遵我的醫囑吧?要不然,當年就應當斷根兒了。”
馬向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怕舒大夫笑話,當年我不過一個小小侍郎,每日所思所慮,便是如何能再向上走一走,雖然你再三囑託與我,可我當時實在是做不到啊。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怎麼發作,偶爾犯兩次,也是很快就好,我也就沒有放在心上,豈料從去年開始,這問題就嚴重了起來。”
“京城名醫不少,馬相這毛病雖然有些特別,但也不應當完全沒有人會診治吧?”舒暢看着馬向東,笑問道。
“舒大夫明見啊。”馬向東微搖頭着,“舒大夫也不是外人,我也不怕對你明言,我好不容易奮鬥到這個位置,可不想讓人以我身體的問題而攻擊於我啊,所以明知有問題,也只能悄悄地找兩個相熟相知的大夫來瞧瞧,偏生這幾個傢伙平時牛皮吹得震天響,真正要用他們的時候,卻是不中用啊,好在他們嘴巴倒緊得很,不會泄漏我的病情。”
“明白,明白!”舒暢理解地點點頭,“馬相現在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等到二殿下登基,想來馬相會更加春風得意了。”
聽着舒暢的馬屁,馬向東得意地笑了起來:“當年人人都去捧太子的臭腳,我這個小小的侍郎想去湊一腳也插不進檔去,人家也瞧不上我,無可奈何啊,只能能去二殿下那裡,那時候支持二殿下的人可少啊,嘿嘿,十年經營,總算有了回報,等到二皇子登基,那纔是我大展身手的時候呢!”
“馬相的病不是什麼大問題,只不過治起來麻煩一些,需要的時間長一些而已,這一點,舒某還是能打保票的。最多一個月,便能讓馬相再不受這個頑疾的困擾。”舒暢拍着胸脯道。
“當真?”馬向東又驚又喜。
“自然。”
“舒大夫這一回要在京城停留很長時間?”
“原本只是想來瞧上一瞧便走的,但既然馬相有事,舒某自然便只能停下來,先將馬相的毛病瞧好了再說了。”舒暢笑道。
馬向東大笑起來:“好,好,太好了,舒大夫這樣說,我便放心了,舒大夫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啊,我就擔心舒大夫那一天又突然不見了呢!馬斌,馬斌。”
先前在酒樓之上意外碰見舒暢的馬斌應聲而入,“相爺,有何吩咐?”
“馬上吩咐廚房,準備一桌好酒菜,我與舒大夫要好好地喝上幾杯。另外,你馬上去收拾一間上好的客房,舒大夫要在府內住下了。”
“住下就不必了,我在外面客棧包了一間上房。”舒暢推辭道。
馬向東連搖頭,“那怎麼行?外面的客棧再好,能與我這左相府比嗎?再說了,以後舒大夫每日都要爲我診治,這跑來跑去,也不方便,而且也容易惹人議論,還是住在府裡方便,舒大夫但有有求,只管吩咐馬斌去做,馬斌,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相爺!”馬斌恭聲道。
相府的小廚房裡的廚師,自然是頂呱呱的,極短的時間內,一桌色香味俱佳的酒菜已經端了上來,這些年來一直在敢死營中生活的舒暢,可是太久沒有見過如此豐盛而且美味的菜餚了,單是聞着那香味,已經讓他饞涎欲滴了,再看看那酒,更是咕咚一聲嚥了一口唾沫。
“早春?”他驚歎道,“這可是難得一見的珍品了。馬相,今天我可得多喝幾杯了。”
“不但是早春,還是十年份的早春。”馬向東大笑着看着舒暢,“舒大夫還是和當年一樣的真性情啊,來來來,這一壺全都是你的,剛剛你不是說了嗎,我現在得戒酒,戒色。”
“馬相,我可不是爲了獨貪這早春才這麼說得喲。”舒暢一把將酒壺拿到自己的面前,一邊笑着道。
兩人都是大笑起來。
一口酒,一著菜,舒暢並不因爲馬向東是位高權重的左相便有絲毫顧忌,毫無形象的大吃大喝,馬向東倒也不以爲忤,反而靠在椅子上,欣賞地看着舒暢,十年之前他們就認識了,當年纏繞他的頑疾就是當年這位纔剛剛二十出頭的江湖遊醫給治好的。
“這兩年,我其實一直都派人在到處找你,不過你蹤影全無,我費了偌大的人力物力,也沒有找到你啊!”馬向東嘆道,“本來已經絕了找到你的心思了,不想你卻突然又出現在我的面前,舒大夫,你可真是我命中的貴人吶,當年你治好了我的頑疾,那一年我便得到了二殿下的賞識,今年你又出現了,我卻已經任了左相,看來每沒有你出現的時候,便是我鴻運當頭的年份啊。”
舒暢含混不清地笑着,“應當說是相爺每有鴻運當頭,我這個便巴巴地趕來湊趣了!是我沾了相爺的光。”嘴上如是說,心裡卻在想着,這幾年我窩在敢死營那裡,你要是能找到我那纔是一件怪事了。
“這些年,舒大夫都在那裡行醫呢?”馬向東笑問道。
“我本江湖一遊醫,自然是走到那裡算哪裡,不過這兩年,我一直在西部邊境那裡,主要是在落英山脈之中尋找幾味藥材。”舒暢美滋滋地撮了一口小酒,隨意地答道。
“落英山脈?”馬向東臉色一變,“那你可聽說過西部邊軍覆滅之戰一事?”
舒暢放下酒壺,抹了抹嘴,“馬相,您還別說,這事兒我還真知道一些。我剛剛不是說了嗎,這兩年我一直呆在落英山脈之中,那裡可有點爛,但我要配幾味藥,藥材卻偏偏只有那裡纔有,所以我就一直在那裡面尋找,那些西秦人,可真夠野蠻的,一次我便碰到了幾個西秦邊軍,二話不說,揮刀便砍啊,我是落荒而逃,不過我一個江湖遊醫,那裡跑得過他們,幸虧遇見了西部邊軍敢死營的校尉秦風,殺了那幾個傢伙,救了我,您這才還能見到我啊!”
“你還認識秦風?”馬向東的臉色又是一變。
“認識啊,他救了我,帶着我去了他的營地,後來我便一邊在落英山脈之中一邊尋找藥材,一邊便替他們治治傷什麼的,與那秦風倒也算是朋友了,這一次大戰之前,秦風便告訴我讓我早些離開落英山脈,說要打大仗了,我便走了,到得半路,便傳來了西部邊軍大敗的消息,心中還一直替秦風擔心着呢,這可是我爲數不多的朋友了。”
馬向東臉色一緊,伸手緊緊地抓住了舒暢的手,“舒大夫,有一件事你一定要切記切記。”
“馬相,怎麼啦?”舒暢奇怪地看着馬向東。
“以後不管有誰問起你這段經歷,你都不能說你到過落英山脈,更不能說你認識秦風,還跟他是朋友,千萬千萬。”
“這,這是什麼道理?”舒暢訝然。
馬向東爲難地看了一眼舒暢,“舒大夫,現在有些事情我不方便與你講,但你一定要記住這一點,你是我馬向東的恩人,我可不會害你,千萬記住這一點,要是讓別人知道了你這段經歷,便只怕有大禍臨頭,到時候,便是我也救不得你。”
看着馬向東一臉鄭重的模樣,舒暢心裡登時咯噔了一下。
夜深人靜,整個相府裡都已經陷入到了一片安靜之中,客房之中,舒暢躺在牀上,卻是怎麼也睡不着。摸黑爬了起來,走到窗邊,推開了窗戶,仰頭望着天上的彎月,心裡卻在反覆思索着馬向東的話。
馬向東身爲左相,自然不會無的放矢,但到底會出什麼事呢?敢死營這些年來戰功着著,舉世皆聞,而秦風,千里護送昭華公主返回上京,也應當是潑天的功勞,就算因爲西部的大敗而不便大加賞賜,怎麼也致於讓馬向東一聽說自己與秦風相識有交情便如此緊張吧?
這裡頭出了什麼事?輕輕地揉着額頭,舒暢覺得自己的頭也快要炸了,聽馬向東的口氣,這絕不是什麼好事。可自己現在除了馬向東,在京城也是兩眼一抹黑,跟本找不着人打聽,哦,對了,還有一個認識的人,那便是昭華公主,可自己又怎麼可能見到這位尊貴的公主呢?
一定出了什麼事了。舒暢在心裡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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