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現在每天的事情,便是見一個又一個的大臣,看一份又一分的似乎永遠也不見減少的奏章,從最開初時的不適應,焦燥,到現在的安之若素,他正在從一個優秀的將領開始向一個合格的皇帝身份轉變.
大明的官員,能夠走到秦風面前與他單獨面對談事,無一不是一方大佬,這些人無疑都是一個個的人精兒,每個人的性格不同,處事的方法不同,面對秦風時的態度便也不同,這都需要他一個個的去了解,去適應,臣子們在竭力全力地瞭解皇帝的脾性,皇帝又何嘗不是在挖空心思地想將臣子看得透徹明白呢?
與人鬥,其樂無窮.
秦風現在便學會了體會這種與臣子們鬥智鬥勇的樂趣.各自負責一攤的大臣們,都想從皇帝這裡得到最大的支持來使自己負責的部門利益最大化,這便需要皇帝在其中權衡利弊,作出決策.當然,有時候看到爲了自己的利益,大臣們之間互相攻擊,拼命地想法設法的打擊對手,捧高自己,在需要的情況之下,兩個本來互相看不順眼的大臣爲了某一件事有了共同的目標,突然結盟一起攻擊另一個人,而在下一件事的時候,這兩個人便又反目成仇,突然反戈一擊的時候,秦風也是樂不可支.
在這些來來往往的交鋒之中,在看到臣子們一場又一場的精彩表演之中,秦風倒是深深體會到了,所謂政治,就是一種平衡,一種妥協,找到所有人不同訴求之間的利益共同點,最終達到一個各得其所的結果而已.
當然,找到一個這樣的平衡點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有的時候,這種平衡點並不存在,真到了這個時候,那就只能看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了.
看奏章,也是一門大學問,能送到秦風面前的奏章,除了一些極特殊的之外東西之外,剩下的至少也是一郡之首纔有這個資格了,其它的一些人員想要將自己的奏章遞到皇帝面前,那就只能由直奏資格的大臣們代爲上奏.
這些奏章有的直白,有的委婉,有的行文粗糙,有的駢五儷六,但這並不代表着看起來讀書不多的那些官員所寫來的粗糙文字之中就沒有貓膩,相反,這樣的讀書不多便卻能做到這個位置的人,其狡滑比之那些讀了一肚子書的人更有過之而無不及.往往就會在那些看起來直白的文字之中藏下一個個的陷阱,一不小心掉進坑裡去,能讓你有苦說不出.
秦風現在學會了從那些五花八門各式各樣的奏章之中準確地找出自己想要看到的東西,不論對手玩出什麼樣的花樣,秦風總是能從自己所掌握的更多資源之中前後對照而拼湊出事實的真相,現在臣子想在他面前玩出什麼花活兒來,已經是不太容易了.
當然,這些人玩花活兒,倒也不是爲了謀什麼私利,基本上都是在爲自己負責的這一攤子,或者自己所轄的區域謀取到更多的中央支持,換一句話說,就是想從朝廷這裡弄到更多的政策和銀錢,但朝廷的預算就只有這麼大一塊餅,給你多了,自然給別人就少了,給誰多,給誰少,不給誰,這都是考驗皇帝的政治智慧以及大局觀的事情.
要是在這上頭你上了臣子的當,金口一開,御筆一落,那就是金口玉言,落字爲定,想要悔改可就不容易了.
相比較而下,與軍隊的負責人小貓談話以及和鷹巢的頭頭田康談話,這就簡單多了.小貓與他關係非同一般,基本上兵部有什麼需求,小貓都是直接向秦風開口,給了,他就拿着,不給,他爭辯幾句也就算了.
而鷹巢的田康則是不敢跟秦風玩這樣的小心眼,他所負責的部門與其它人都是不一樣的,他可以在其它任何人面前玩花活兒,但要敢在秦風面前施展一次,基本上就完蛋了,輕則丟官罷職,重則就要性命不保了.
與這兩個人談話,對於秦風來說,那就是一種難得的放鬆了,不需要提起精神來與對方打擂臺,而是直接有事說事.
今日午間與閔若兮的一番對話,使得秦風心中頗生感慨,特意地盯着小貓看了一會兒,果然,從小貓的眼睛裡,他雖然看到了昔日的親,但更多的卻還有敬,還有畏.在秦風的注視之下,小貓有些不安地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下意識地認爲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些不妥,他這個下意識的動作讓秦風更是有些心中黯然.要是還在當年敢死營的時候,自己這樣瞅着他看,多半他會立即反瞪回來,場景也會變成如下這樣:
你瞅啥!
瞅你咋樣?
再瞅一眼試試?
試試就試試!
然後,自然便是會翻翻滾滾地打成一團,最後的結果,當然是他又被自己再一次地幹翻在地上,呈大字形地躺在哪裡曬上小半天的太陽.
而這個時候,唯恐天下不亂的敢死營的兄弟們,便會趁機跑上來將一時動彈不得的小貓擺出各種各樣的姿式以供大家娛樂.
而自己,則會恥高氣揚的進到舒暢那間大家聞之色變的大帳蓬,在大家都看不到的情況之下,纔會捂着嘴巴又蹦又跳,然後讓舒暢替自己治傷止疼.
“陛下.”小貓看到秦風先是怔怔地瞅着自己,接着又莫名地在嘴角露出了笑容,不由更加訝異,剛剛自我審視了一番,並沒有發現自己有什麼異常啊?用徵詢的眼光看向一邊的田康,田康搖頭,表示愛莫能助.
“沒什麼,就是突然想起了當年在敢死營的時候.”秦風搖了搖頭.”都坐吧,小貓,說說你兵部的事情.”
“是,陛下.”小貓側身坐好,”第一件事是我們在清河那邊的部署,柯鎮帶着新三營已經進駐了照影峽,與卞文豪那邊也溝通順暢,時機一成熟,他便能在第一時間進入到安陽郡中,而陳衛平也已經開始佈署主力部隊陸續進入青河郡.”
“這麼多的軍隊一下子涌進青河郡,那邊在後勤之上保障怎麼樣?今冬青河郡事多,光是卞部軍屬迴歸一事,就夠他們喝一壺得了.”秦風道.
“陛下,耿前程已經去上任了,金次輔也因爲軍隊開始進入青河郡而決定暫時留下還幫幾天忙,陳衛平也是老軍務了,一切安排都是有條不紊.預計到明年開春的時候,陳衛平的中軍行轅,便可以直接移駐到安陽城中了.”
秦風哈的一笑,轉頭看着田康:”朱義拿下了嗎?”
田康點頭稱是.
“你接着說!”秦風回過頭來對小貓道.
“駐紮在寶清港的蒼狼營已經全員上船開拔,開年過後,便能抵達泉州.銳金營也已經作好了開拔前的準備.隨時可以上船開赴泉州.等他們一到,便可以徹底解決卞無雙的問題,爲陛下明年自荊湖向上京出發掃清所有障礙.現在我們在荊湖和江南已經擁有了多支部隊,但卻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各有統屬,蒼狼和銳金一到,局面會更加複雜,我們需要一位大將去主持局面,整合各支部隊.這個人選還需要陛下早些定下來.”
秦風思忖了片刻,”交給楊致吧.他是老資格了,資歷上夠,而且他在那邊有得天獨厚的優勢,能與曾琳形成更好的溝涌和配合,江南四郡的郡守也是他負責策反的,由他掛總兒,可以得到這些人的更有力的支持.”
“是,那兵部這邊隨後就行文.”小貓道.”再就是橫斷山區的何衛平希望將防線再向前推一推,不過這一件事臣已經駁回去了,現在我們不益過分的刺激齊國.”
“嗯,這件事理當如此,何衛平這是看到在接下來的攻略楚國的時候,他撈不着立功了,所以纔來這麼一招呢!提醒一下你他的存在.”秦風笑着道,對於臣下的這些伎倆,他已經能一眼便看透本質了.
“最後一件事是吳嶺準備將中軍行轅前移到桃園,當然他是準備秘密進行,齊國國內日趨緊張,吳嶺認爲有可能常寧的齊國主力邊軍說不定會被捲進這場內亂當中去,如果真是這樣的太陽島,他想抓住機會.”
秦風沉吟了一下:”只怕這個可能性不大,不過吳嶺是一方大將軍,他到桃園去盯着也是可以的,但如果想要動手,一定要等朝廷的命令不得擅動.”
“是.陛下,臣說完了.”小貓欠身道.
“田康,你哪裡呢?”
“陛下,臣這裡有兩年事,你一件事就是卞無雙的軍屬那邊,我們已經安排好了,從中精選了一批德高望重的人,由鷹巢護送直趨昆凌郡城,對卞無雙的士氣進行最後的瓦解.”
這是早就定好的事情,秦風只是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第二件事,是我們在齊國長安的暗釘意外的發現了一件事情.”田康接着道:”他發現了齊國的豪門世家的一位重量線人員,居然與齊國南天門的一位高層在私下會面.”
“有這樣的事情?”秦風立時便被提起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