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有書友說明軍打得太慘了,傷亡太大,這是不應該的,想着便辯解幾句吧,一個國家立國百年,那是有着他的底蘊的,想想南宋吧,被困崖山的時候,還剩多少戰力,不也生生地堅持了那麼久不是嗎?像楚國這樣的衰落不過十幾年的國家,最精銳的軍隊真要一觸即潰,那纔不正常吧!再者了,冷兵器時代,武器裝備再領先,還是需要士兵們一刀刀的去砍啊,這可不是美伊戰爭。)
大明徵楚三支大軍,除了由秦風率領的中路軍是直戳戳地奔着上京城而去的之外,自湘州出發的楊致和自安陽出發的陳志華,都是繞了一個大圈子,所過之處,替那些猶豫不決搖擺不定的州郡下一個最後的決心。
要麼降,要麼死,並沒有第三條路讓他們選擇。在赫赫兵鋒面前,絕大部分州郡都很自然地選擇了簞食壺漿相迎王師,倒是有一些不起眼的小地方選擇了對抗,但這樣的行爲便如同一個小小的石籽被丟進了洶涌的波濤之中,一點小小的浪花都無法激起來便消聲匿跡了。
楊致估摸着自己攻打文州的時候纔會遇到一些像模象樣的抵抗。
巴東縣是鄂州的一個小縣城,名不見經傳,像這樣的小地方,明軍基本上不會派軍隊前來進剿,最多派出一小隊的士兵攜帶勸降信前來勸降,當然,如果不降,就會有一支軍隊前來剿滅,一般情況之下,這樣的軍隊不會超過一千人。
不過事情總是有意外的,這樣的一個小城,卻迎來了一位大神,楊致竟然親自帶着三千人出現在了巴東縣城。
這樣的一支軍隊出現在這樣的一個小小的縣城,而且是由明軍大帥親自率領,當地官員與有榮焉的時候,自然也是嚇得魂不附體,明軍尚在城外紮營的時候,巴東縣令已經率領所有官員和一些有名望的鄉紳捧着巴東的土地人口藉冊,恭恭敬敬地迎了出來。
當然,少不了一車又一車的犒賞大軍的物資。
也不能怪楚國的官員們毫無骨氣,在楚國基本上所有國土已經淪陷的情況之下,指望這樣一個小縣城能挺直脊樑與明軍對抗,顯然是不現實的。說起來,這位巴東縣令還算是不錯的了,在明軍明晃晃的刀槍之下,雖然腳肚子轉筋打着哆嗦,臉色也無比的蒼白,但卻還是戰戰兢兢的希望大軍不要進城,他一定會配合大軍,要什麼給什麼,不敢有絲毫怠慢。
明軍不以爲甚,這個小小的縣城,城牆不過三米來高,單薄之極,城內不過千來戶人家,實在是當不起他們一擊,事實上,所有的士兵們都還很疑惑,這個小小的地方,有什麼價值值得他們的大將軍親自率軍來一趟。
楊致親衛軍統領賈三娘出面接待了這位嚇得要死卻又不得不來的巴東縣令,大軍不進城,沒問題,你那小破縣城還裝不下我這幾千人吶,你提供糧食物資也行,左右我們也不會在這裡耽擱多長時間,不會把你們吃得一窮二白。至於我們有啥要求?只要你將城頭上的鳳旗換成我大明的日月旗,也就差不多了。
巴東縣令向哲沒有想到與自己打交道的是一員女將,更沒有想到這員女將是如此的好說話,看來女人總是要比男人心軟一些,這讓他精神大振的同時,也暗自歡喜,要是大軍進城,只怕小小的巴東城會遭大殃,歷來兵過猛如虎啊!
向哲的這點心思,如果讓知道賈三娘底細的人曉得了,鐵定要笑掉大牙,這位賈三娘可真不是一個善人,以前是出雲郡的大盜,被皇后閔若兮在出雲郡一網打盡之後投進了死牢,後來又被楊致從牢裡撈了出來,編入了死士營,再後來,因戰戰累累而一步步升遷了起來,對楊致是忠心耿耿,原本親衛的統領是由雷暴統帶的,不過雷暴被兵部調走了,賈三娘這才接任親衛統領一職。
她雖然是一個女人,但可真不心軟,而是一位心黑手更黑的典型代表人物。
楊致親自到巴東縣來的理由,她一清二楚。只是因爲這個小地方還隱居着一位大人物。楊致此來,主要目的就是拜訪這位。
曾經的楚國太常寺最高官員太常寺卿鄧充,太常寺卿可是掌管禮樂以及宗廟禮儀的大拿,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勝任的。
鄧充是經儒大家,爲人極爲古板,對楊一和在任之時的許多執政策略相當不滿,兩人經常在朝會之上吵得臉紅脖子粗,怒火起來,甚至於敢公然與楊一和拳腳交加,當廷鬥毆。
閔若英上位,盡誅楊一和以及其執政集團,殺得血流飄杵,本來以爲這位一向與楊一和叫板的鄧充會成爲自己的支持者,不想這位太常寺卿這一回卻一反常態,在朝會之上,絲毫不給閔若英顏面,大放蹶詞,將閔若英罵得一無是處。
閔若英氣得七竅生煙,想殺他沒理由,此人與楊一和不同,楊一和執政天下,政敵一大把,因爲他的執政策略利益受到損失的人無不想扳倒楊一和,但鄧充卻不同,此人專心經義禮樂,人品沒得挑,又桃李滿天下,殺了他,名聲就要臭大街,但就此放過卻又心有不甘,於是讓當時的內衛統領楊青調下圈套,將鄧充的兒子勾引下水犯了律條,以此脅迫鄧充發聲支持他誅殺楊一和的政策。
但讓楊青萬萬沒有想到是,鄧充連兒子的命都不要了,在朝堂之上仍然與閔若英硬槓,無可奈何的閔若英最終只能將這頭犟驢趕出了朝堂,送回老家榮養算數了。
楊致此來,就是爲了拜訪這位大拿,一是感謝當年鄧充在他爺爺蒙冤的事情之上仗義執言,而是也想將這位請出山去,如果說大明的禮部尚書蕭華在學問之上不輸鄧充,但在爲人方正之上,鄧充卻是要遠勝蕭華了,如果能讓此人出山爲大明說上幾句話,那對於大明來說,收穫可就大了。
自來征服易,收心難,楊致不是一般的武將,深知這其中的奧妙所在。
賈三娘認爲楊致親自出馬,自當手到擒來,卻不想她的大將軍連鄧家莊的大門都沒有跨進去。
鄧充家自然是不窮的,雖然地處僻縣,但鄧家莊仍然有百來戶佃戶,上千畝土地,鄧家莊是巴東縣對外的最大的門面。
此刻楊致正站在鄧家莊的大門之外,一溪之隔,一座不大的石板橋直接通向鄧家莊的大門,大門之外,沒有人守衛,大門也洞開着,但楊致卻沒有跨過這座石板橋。
因爲橋上,此刻正插着一面白幡,上面字跡遒勁。
“楊一和有孫如此,死不瞑目!”
楊致看着那些大字,苦笑不已。他當然認得這是鄧充親筆所書,少年之時,家中便藏有這位大拿的書法真跡呢!不過那時的鄧充書法中正平和,此刻白幡上的字卻龍飛鳳舞,顯然在寫這面白幡的時候,這位鄧大爺心中怒氣勃發呀!
“老兒無禮!”親兵校尉周令氣得發昏,同樣是死士營出身的周令不曉得鄧充的來歷,看到自家大將軍受辱,勃然大怒,“大將軍,周某這便去將這老兒揪來,當真是給臉不要臉。”
看着周令就要衝過橋去,楊致一伸手將便將他揪了回來,扔到一邊:“滾一邊兒去,你知道個屁!”
“他罵您吶!”被楊致拳打腳踢慣了的周令倒也毫不在意,只是氣憤憤地道。
“他罵得起我!”楊致悶悶地道。不說別的,光是在那萬人齊喑的年月裡,這位在朝堂上仗義執言替自己的爺爺發聲的這份情分,便足以讓楊致對鄧充尊敬萬分。
楊一和一輩子都在替大楚效勞,數十年奔走,終於讓大楚從危亡之際,慢慢地成長爲天下第二大強國,連齊國也忌憚三分,而楊致幹得卻是挖楚國牆國的勾當,而且已經快要將楚國這幢大樓給挖塌了,作爲孫子來講,的確與爺爺所行是背道而馳了。楊致清楚,即便楊一和最後雖然是被楚國新皇帝給殺了的,但他只怕臨死之前,也不希望楚國被滅,而是從內心裡希望楚國一直強盛下去。
爺爺算是機敏權變的尚且如此,鄧充這位大爺如此古板,就更不用說了。
“再派人拿着我的名貼去求見。”楊致道:“我一定要敲開這扇門。”
從懷裡摸出自己的名貼,一看上面的具名,一拍腦袋,又叫道:“筆墨拿過來。”
攤開一張紙,在上面重新寫上楊一和之孫楊致幾個字之後,這才讓一名親兵帶着這份名貼再一次跨過了這座小橋。
親兵去得快,回來得也快,不過回來的着實有些狼狽。滿身的菜葉子,身上還散發着一股濃濃的湯汁味。
“大將軍,那老傢伙好生無禮,我只是將將軍名貼遞上去,他就一大碗熱湯潑到小的身上,要不是大將軍有令,小的真想一刀砍了他腦袋。”親兵惱羞成怒地道。
楊致煩悶地擺了擺手,擡頭看看天色,“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天色已晚,今日不好再打擾了,明日再想辦法。”
鄧家莊內,鄧充滿面愁容地走進了自家內院,他是萬萬沒有想到,楊致竟然會親自到了這個地方,如果今天晚上那小子還不走,明天,也就只能見他一見,想個法子將他打發走算了。
“鄧老大人,貴妃娘娘有請!”一名穿着普通莊人衣服,但聲音尖厲面白無鬚的人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鄧充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