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秦風,鄧樸腦子裡飛速的盤算着這件事的利敝得失,有秦風的敢死營和沒秦風的敢死營可是兩支截然不同的部隊,前者雖勇,但不過是匹夫之勇,最大的可能是淪爲一支流寇,但後者卻極有可能再在此人的凝聚力之下,重新成爲一支讓人頭疼的部隊。
敢死營現在是友還是敵?鄧樸一時之間無法判斷。雖然過去的敢死營曾經是秦國邊軍的死敵,但鄧樸這樣的人,考慮問題自然而然地會着眼於更遠處的利益,過去的仇恨難以忘記,但更重要的是未來,如果利益相合,那麼,仇人變成朋友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因爲這不是私恨,而是國仇,是國家利益的較量。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秦風的敢死營,鄧樸不會將其放在心上,但現在秦風不但活着,而且看起來性情有了極大的變化,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落英山脈初見秦風的時候,他還是一個倔強的略顯青澀的熱血青年,但現在,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卻顯然是一個歷經滄桑的沉穩將領。雖然他現在還很弱小,但並不妨礙鄧樸將他放在一個平等的位置之上來討論這一件事情。
“在我們討論這件事情之前,我想要確認一件事情,是不是從此以後,你與大楚將成爲仇敵,並因此而將我們大秦視爲友軍?”鄧樸問道。
秦風笑了笑,“鄧將軍,現在說這些你不覺得爲時過早嗎?現在的敢死營,人不過千,比起一些土匪隊伍尚不如,我們沒有資格來談與誰爲友,與誰爲敵。敵友的判斷,是建立在實力的基礎之上的,沒有實力,一切免談。就像大將軍你,內心深處,現在可真將敢死營當成一個對手或者一個平等的盟友?”
鄧樸想了想,“以前或者不屑一顧,但既然你回來了,敢死營在我心目之中的地位,自然會大幅度的提高。如果你以後會與大楚爲目標並矢志復仇的話,那麼,我們便有了談判的基礎。”“不錯,從我死而復生的那一刻,大楚就成了我的目標之一,因爲我的仇人,是他們的皇帝。”秦風坦然道,“不過現在這對我來說,是高不攀的目標,飯得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現在我的目標,就是先折斷了那些殘害我敢死營袍澤的刀子。”
“你準備留在落英山脈發展?”鄧樸又問到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
“不!”秦風斷然否決。“落英山脈看着雖大,卻沒有我們生存的空間。因爲這裡已經有了你們,出山,有楚,進山有秦,呆在落英山脈,我們永遠只能是一隻土匪隊伍。所以我在做完這件事情之後,會很快離開,這一點,鄧將軍完全可以放心,我們不會對你們有任何的威脅。”
鄧樸點了點頭:“我理解你的選擇,但你爲什麼不考慮另外一個可能呢?比方說,加入我們大秦。”
鄧樸站了起來,看着秦風:“不要先忙着拒絕,你可以先聽聽我的條件,如果你加入我大秦邊軍,我給你一支兩萬人的部隊的指揮權。秦風,這是一個很高的起點了,在你這個年紀,能掌握如此權力的人,放眼天下,也沒有幾個。你想要報仇,而我們大秦需要更強大,在某一個層面上來說,楚國是我們共同的敵人,合則兩利,分對於我們來說,並沒有什麼損失,但對你來說,可就失去了登山的一條捷徑。”
秦風微笑着拱手向鄧樸施了一禮:“多謝鄧將軍的好意,也感謝鄧將軍對秦某的看重,但我的回答是,抱歉!”
鄧樸聳了聳肩,重新坐了下來,臉上倒也沒有太多的失望之色,似乎早就料到了這個答案,只是他想從秦風的嘴裡親耳聽到一般。
“我可以知道理由嗎?”
“這些年來,我一直都是一個,拼命的戰鬥,努力地去掙取活着的機會。如果加入秦國,的確會有一個高的起點,但同樣不也是一個嗎?不過是以前爲楚國,今後爲秦國而已,我不想這麼活了。以後的日子裡,我要做自己生命的主人。”秦風道:“這個理由,鄧將軍還滿意嗎?”
“滿意,也不滿意。”鄧樸搖搖頭,“這個世界之上,除了少數的幾個人,誰不是?就像我,身居高位,手握重兵,在外人看來自然是志得意滿,但我何嘗不是,我是大秦皇帝的,我是我們鄧氏一族的。秦風,有志向是好的,但志向如果偏離了實際,便會成爲空想,幻想,並最終會傷及己身。”
“不去試一試,怎麼知道走不走得通。”秦風笑道。
“好吧,你還很年輕,失敗得起,不像我們,已經失去了這股心氣了。人各有志,也不必強求。既然你不想加入我們,那麼我想問一問,我幫你,會有什麼好處?沒有收益的事情,我可不會去做。可能你還不知道,安陽郡出了十萬兩白銀,要我們去剿滅你敢死營剩下的那些人,公文還擺在我的大案上呢。”
聽到這話,秦風不置可否:“鄧將軍是極聰明的人,怎麼可能傻乎乎的去接受這樣的提議,我估摸着提出這個方案的人,大概對於落英山脈並不瞭解吧。縱然您盡起十萬大軍,在茫茫大山之中,想要找到一支幾百人的隊伍也如同大海撈針吧。當然,你也許只是想騙這十萬兩銀子而已。”
鄧樸大笑,“說說你的條件,不然我做做樣子,然後宣稱把敢死營都殺光了,想來那些楚人也找不到敢死營的蹤跡,這十萬兩銀子照樣穩穩落入我的空袋。”
“殺剪刀,於我是復仇,於你們,則是根除後患,剪掉安如海的羽翼。”秦風道:“容剪刀一直活下去,以後便會是你的大麻煩。”
“你如此看重剪刀?”鄧樸有些驚訝。“我看不出他在軍事之上有什麼特別的才能,也只不過按部就班,稍有靈氣罷了。”
“在敢死營中現在的部將當中,我是最看重剪刀的。因爲他好學。”秦風沉吟了一下,道:“想來我能得到鄧大將軍您的看重,並不是我能打敢拼吧,這樣的部將你麾下多得是。”
“不錯,我看重的是你訓練部隊的能力和整合部隊的能力。”
“剪刀別的不說,在訓練部隊和整合部隊作戰能力的方面,已經得到了我的真傳。”秦風看着鄧樸,“其實最近兩年,我已不太介入新兵入營的訓練,而都是由剪刀來完成。現在他是安陽郡兵,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我都相信,剪刀會讓安陽郡兵從現在開始,徹頭徹尾地變個樣子。他的這種才能一旦被安如海發現,你能想到後果嗎?”
秦風笑了笑:“或者他訓練出來的部隊及不上敢死營,但只要有敢死營一半的戰鬥力,就足夠你頭疼了吧?”
聽着秦風的在,鄧樸不由自主地伸手從桌上的案卷之中,撿選出了一張,這一張,正是他在安陽郡的探子發回來的關於剪刀練兵的內容。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理由。安如海是一個厲害的對手,資歷輩份經驗都比我要高,如果他能在剪刀的幫助之下,建立起一支不輸於以前的楚國邊軍的部隊,的確讓人很頭痛。不過這也不是短時間內能辦到的事情,而且現在閔若英上臺,楚人的戰略重點肯定會轉向東方,安如海即便有威脅,我想我也能應付得來。沒有別的條件了嗎?”
“我個人欠鄧將軍一個人情,將來會在你需要的時候還給你。”秦風淡淡地道。
“你個人欠我一個人情?”鄧樸失笑道:“秦風,這話裡頭的講究可就大了。至少就現在,你的人情還值不了多少啊!”
“你也看到了,現在我已經九級武道修爲了,而我今年剛剛滿二十二歲,用不了多少年,我必然會跨入宗師的行列,鄧將軍,要讓一位武道宗師欠你一個人情,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鄧樸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這讓他想起了自己的隱痛,緩緩點頭,“你說得不錯。讓一位未來的宗師欠我一個人情,的確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如果你能活到那個時候的話。”
聽着兩人的對話,一邊一直沉默着的舒暢突然開口道:“鄧將軍,我再添一個條件吧。”
“舒大夫也有條件?”鄧樸感興趣地轉頭看向舒暢。
“鄧將軍受過不輕的傷,而且現在看起來,這些傷恐怕還有隱患未消吧?”舒暢笑盈盈地看着鄧樸。
鄧樸太陽穴突突地跳動了幾下,“你怎麼知道?”
“你知道我是大夫,望聞問切,這只是最基本的功夫吧。想來這些隱患已經影響到了鄧將軍你以後的武道之路,我可是聽說卞無雙已經站在了宗師的門檻上了,而鄧氏,現在武道修爲最高的就是你了吧。如果說,我能讓你體內這些隱患消除的話,你覺得這個條件如何?”
猶如石破天驚,鄧樸一下子激動了起來:“你有辦法?在雍都,可有名醫已經給我下了斷言了。”
“請不要拿我與那些庸醫相比,郭九齡你知道吧,你們秦人將他送到我哪的時候,已經跟死人差不多了,但現在他活蹦亂跳,一身武道修爲也保住了一半。相比起他,你受的這點傷,對我來說,只能算是一件有點麻煩小事情。”舒暢洋洋得意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