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繁華的豐縣縣城,如今已是門可羅雀,大街之上,幾乎所有的店鋪都關着門,偶爾有幾個行人走過,也是步履匆匆,臉帶驚恐之色,走在大街之上,可以清晰地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如此淒涼之景,讓劉保不由暗自嘆氣。
只怕現在城裡的人也逃得沒有幾個了。站在縣衙門前,回望着清冷的大街,劉保心中暗自想道。
此時的劉保,不復在劉老太爺面前的卑躬屈膝,而是氣宇軒昂,在縣衙門口那麼一站,氣勢頗是逼人,再加上身後跟着的幾個隨從,一眼便能看出與常人大不相同。即便是在豐縣氣焰囂張的齊兵,站在劉保面前,也是小心翼翼。
從懷裡掏出一張名貼,遞給門口的衛兵,“去稟告你家樑將軍,就說沙陽郡劉老太爺的管家來訪。”
衛兵不知道劉老太爺是誰,但看這人高高在上的架式,倒也不敢怠慢。“請這位先生稍等,小人這便去回報。”
片刻之後,劉保已經坐在了樑達的面前,士兵不知道劉老太爺是誰,樑達自然是清楚的。
“劉老太爺讓大管家前來,不知有何事要與樑某商量?”樑達坐在主位,神態就然傲慢。趙老太爺的確名氣很大,但作爲戰勝國的將軍,樑達自然有着他的道理,能見這位管家,他覺得已經給了對方很大的面子了。
劉保卻不以爲意,自顧自地慢慢地飲着茶,看着樑達,不緊不慢地道:“老太爺讓在下來,是想盡快使這一次的事件平息下來,大家都不傷和氣。”
“只要貴國的劉將軍能將雁山賊匪盡數剿滅,我自然就退走了。”樑達哼了一聲,“當然,我還要帶走殺害我部將的兇手。”
劉保笑了笑,“如果是這樣,那麼我現在就可以告訴樑將軍,雁山賊匪已經不存在了。他們現在已經被劉興文將軍剿滅了。”
“是麼?”樑達呵呵的笑了起來,“但我要的人呢?”
“樑將軍很清楚,殺害寇將軍的人是一名九級高手,而起因,我相信樑將軍也應當清楚明瞭,樑將軍認爲,一名九級高手有可能被生擒活捉嗎?”劉保淡淡地道。“或者樑將軍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撤出豐縣?”
樑達呵呵笑了起來,“隨你怎麼想吧,左右不將兇手繩之以法,我大齊軍隊是絕不會退出豐縣的,如果你們不行,我們就自己來。”
劉保點了點頭,站了起來,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匣子,放在樑達的面前。
“劉管家這是什麼意思?”樑達放下茶杯,手輕輕地敲擊着匣子。
“老太爺給樑將軍的一點小意思,不多,區區十萬兩銀子而已。”劉保淡淡地道:“樑將軍想來也清楚,豐縣是沙陽的豐縣,而沙陽卻是我們老太爺的沙陽。老太爺不希望在沙陽在生出什麼事端來。”
“要是我不答應呢?”樑達獰笑道。
“那樑將軍可就太不懂人情了。”劉保呵呵地笑了起來:“樑將軍所率兵馬是郡兵,駐紮於登縣,主要的任務可不是作戰,而是爲齊國軍隊籌措糧草,軍費,這幾個月來,我們沙陽郡可是有求必應,情願自己餓肚子,也保證了你們的要求,這也是我們老太爺的善意,但如果樑將軍連這點小小的要求也不能答應的話,我敢保證,從下個月開始,你將會籌不到一粒糧食。”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樑達冷笑。
“談不上威脅,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現在我們大越與大齊是盟友,支援盟友糧食,是友情而不是義務。便是朝廷也不能強逼我沙陽郡。想來大齊皇帝陛下也沒有什麼可以指責我們的,我們無所謂,但於樑將軍的前程只怕很有關係吧,只怕一個辦事不力的考評那是少不了的。聽聞貴方郭雲濟將軍一向以脾氣火爆聞名,不知道他得知樑將軍不能按時給他籌措到足夠的糧食,對樑將軍會有什麼評價?”
“你們不給,難不成我不會自己動手嗎?”樑達冷笑,不屑地看着劉保。
劉保微微一笑,“樑將軍別忘了,現在我們可有五千大軍便在豐縣境內,樑將軍要搶,可得先掂量掂量。”
“就憑你們這些酒囊飯袋也想阻我大軍?”樑達仰天長笑。
劉保哼了一聲,“我們大越郡兵比起貴軍的確是差了一些,但樑將軍所轄可也不是大齊精銳,更何況,如果咱們沙陽郡兵之中多了兩個九級高手呢?那又如何?”
“你!”樑達大怒,霍然站起,盯着劉保,臉色漲紅,卻是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好叫樑將軍得知,雁山羣匪之中,的確有兩個九級高手,不過現在他們已經與我們老太爺達成了協議,將成爲我們老太爺的臂助。樑將軍哪果想來硬的話,那說不得,咱們便只能硬來一場了,先不說輸贏,咱們兩家打起來,壞的可就是兩國之間的盟議,上面追窮下來,我們老太爺不見得有事,但我敢肯定,樑將軍你肯定有事。”劉保端起了茶杯,笑吟吟地看着樑達。
半晌,樑達終於緩緩地坐了下來,“你待怎樣?”
劉保微笑着將小匣子推到了樑達的面前:“樑將軍,千里爲官不過爲財而已,成人之美,卻又能將國事辦好,何必爲了一時之氣而壞了我們之間的和氣?樑將軍想爲大齊開疆拓土原本不錯,但卻與現實格格不入。大齊現在想幹什麼想來樑將軍清楚,如果因爲這麼一點點小事而壞了貴國陛下的大事,樑將軍恐怕吃罪不起。何不就此罷手,你好我好大家好呢,以後大家合作愉快,一齊發財豈不是更好?”
“寇羣就白死了?”
“一個小小的牙將而已,死了便死了,有什麼打緊的?不過是些許銀兩便能擺平的事情。”劉保淡淡地道。
樑達呼吸粗重,臉色變幻,半晌終於咬了咬牙,一把抓起了桌子上的小匣子,“好,你回去告訴劉老太爺,我退出豐縣,也不再糾纏寇羣之死,但每年我需要籌措的糧食,老太爺可不能少了我一絲一毫。”
“自然。”劉保滿口答應,“此中乃小事一樁,樑將軍,以後咱們便是朋友了,國家征戰,輸輸贏贏,那是經常的事情,對於我們來說,發財,賺錢,那纔是正經。說句不好聽的話,就算沙陽郡被你們齊國佔了,劉老太爺照樣能呼風喚雨,但要是你們大齊輸了,樑將軍只怕下場就堪虞,爲什麼呢?就是因爲咱們老太爺有錢,紮根於民間,不管是誰當政,都需要咱們老太爺這樣的人,但像樑將軍這樣的,多你不多,少你不少。樑將軍,要想成爲咱們老太爺這樣的人,你還任重而道遠呢,一齊合作,一齊發財,這纔是正經。”
樑達被劉保一席話氣得臉紅脖子粗,但又不得不承認這位囂張的管家所說的都是實話,自己在這裡,看起來是高高在上,但在齊國,算個屁啊!
鐵青着臉,樑達啪地一合茶碗蓋,怒道:“來人,送客!”
劉保微笑着站了起來,微微欠身,“樑將軍,後會有期,以後若到登縣,在下一定會再來拜訪。”
走出豐縣縣衙的大門,劉保輕輕地吁了一口氣,對付樑達,他並沒有太多的擔心,左右不過是一個貪財的將領而已,又想發財,又想升官,這樣的人,自然好對付,讓他擔心的,反倒是大山深處的那支顯得神秘莫測的土匪隊伍。
絕不能將他們看成一支簡單的土匪隊伍啊。他們,必將成爲以後沙陽郡一支舉足輕重的力量,這一點,必須要讓老太爺有清醒的認識,在無力消滅他們的時候,與他們搞好關係,便成了必須的事情。
對於趙氏來說,誰當政並不是最重要的,只要劉氏還能在沙陽郡掌握話語權就夠了,但這支土匪隊伍,只怕不是那麼好打交道的。以後趙氏在沙陽郡的權威,說不定就會遭到他們嚴重的挑戰。
再入雁山,第一批釋放的人已經被送到了雁山,一名將領,五百名士兵,按照先前的約定,五百人,卻只有一半人有武器盔甲,出了雁山,劉氏必須要先給這些人重新配齊武裝才能重新集結,戲,自然是要做全套的。豐縣給了秦風,他們以後將化身爲豐縣縣兵,而數千郡兵,自然也會氣宇軒昂地返回郡城,不給越京城的那位對沙陽郡虎視眈眈的左相有任何的藉口。
說起來,這一次劉氏當真是損失巨大啊!劉保嘆了一口氣,但願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劉興文將是最後一個被釋放的人,這也是雁山匪徒們對劉氏的制約。
“劉先生,我,我怎麼辦?”豐縣原來的縣令葛慶生瑟縮着站在劉保的面前,這位縣令無疑是最倒黴的一個傢伙了,先前縣城被樑達佔了,他不便去嚐了嚐大牢的滋味,這段時間還在外飽受風雪之苦,現在好不容易齊人要走了,可豐縣,卻不是自己的。
劉保看了一眼葛慶生,“葛縣令,這一次,你的表現還是很不錯的,老太爺很賞識,不會對你沒有安排,你耐心地等着吧。”
“多謝老太爺了。”葛慶生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