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縣和登縣的交界線上,有着一處著名的景點,登仙湖。相傳在很久很久以前,曾有兩名得道之人,在衆目睽睽之下白日飛昇,御空而去,登仙湖因此而得名。以前,來這裡遊玩的人可謂絡驛不絕,有想來探探仙人飛昇的奧迷的,也有的是想來沾沾仙氣兒的,更多的,純粹就是來湊熱鬧的,但卻造就了這個羣山環繞之間的小湖泊的繁榮。不過自戰爭暴發之後,這裡便一下子衰敗下來,仙人的事情再吸引人,總沒有自家性命要緊,這裡現在可是兩國交界處,兵痞,土匪橫行的地界,來了,說不定就走不了了。
不過今天,沉寂很久的登仙湖又熱鬧了起來,本來落滿灰塵,到處都是枯枝敗葉的觀景廳也被打掃的乾乾淨淨,人也一下子多了起來。
不過這些人可並不是一般的遊客,而是一個又一個的軍人。手持武器,面色肅然的士兵們,沿着湖泊堤岸隔着幾十米便有一個。
“好地方啊!”束輝雙手揹負在身後,看着這個羣山環繞的小湖,春日和熙的陽光暖暖地照着湖水,湖面之上氤氳着一片淡淡的霧氣,平添幾分神秘色彩,四周青山在湖面之上,清晰地倒映出全貌,不聞人聲,只餘空谷鳥鳴。“今天不該帶着這些士兵來,端地煞了風景。”
“大人身份尊貴,這裡現在又是是非之地,末將可不敢冒險。”樑達恭敬地答道。
束輝呵呵一笑,以他的身後,又豈會需要這些普通士兵的保護?真有什麼危險,這些人只會成爲自己的負擔,當然了,這是樑達表示忠心,熱情的一種手段,身爲官面上的人物,縱然知道這只是一個場面,卻也要裝作高高興興的收下來。
“登仙湖,現在我有些確定,或者多年以前,當真有這樣的人物在這裡飛昇而去,如此勝景,在長安城內,又豈得見到啊?”束輝伸開雙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大人如果喜歡,回頭末將便在這裡替大人建一座別院,大人閒遐之時,便可來自小住幾日。”樑達自告奮勇地道。
束輝大笑起來,“建一坐別院?樑將軍,看來你兜裡錢不少嘛!”一句話便說得樑達冷汗滿面,但接下來束輝卻又轉了話頭,“這等自然美景,如果添些人爲建築進來,不免便壞了風水,污了眼界,其實在我看來,這個觀景亭也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回頭我便拍拆了他!”樑達立即道。
“別別別,樑將軍,我只是有感而發,看這亭子,也有年頭了,只怕如今也成了這美景的一部分,既然已經建了,就沒有必要再毀了。”束輝擺手道:“樑將軍,我聽說你一直想轉成野戰軍,自駐守登縣以來,可是送了不少銀錢上去吧?效果如何?”
樑達完全被搞蒙了,束輝東一句,西一句,上一句還在感慨這風景名勝,下一句便直敲自己的要害,自己的確想轉成野戰軍,從郡兵升到野戰軍,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只要升上去,不管是裝備,人員數量,還是自己的職權,都將有大幅度的躍升,像這一次到登縣來支援的唐強,職位比自己低了兩級,但在自己面前,完全就是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滿滿都是瞧不起自己的模樣,自己還沒話好說,這便是差距。
以前沒什麼辦法,但現在自己駐紮登縣,這裡可是與越國交界,感覺機會來了的樑達,可是打點了不少銀錢,可是一直沒有什麼消息,直到上一次沙陽的劉老太爺送來了十萬兩銀子,自己咬咬牙,拿了一半孝敬了兵部的大員,這纔算是有了一點眉目,可這事兒是極其秘密的事情,卻怎麼讓眼前這位知道了。
看着汗如雨下的樑達,束輝淡淡一笑,“本官恩師一直負責陰影,自從上一次與衛莊攜手而去之後,這陰影便交給本官打理,有些事情,我即便不想知道,也會送到我的案頭上來。”
“末將,末將知罪!”樑達雙膝一軟,便要跪下,行賄這事兒,上頭不想查你,你便啥事兒沒有,上頭若想查你,哪怕你只送個針頭線腦,那也能上升到政治的高度。
束輝伸手一揮,一股柔和的勁道將樑達直托起來,讓他想跪也跪不下去,心中不禁劇震,束輝是親王的親傳弟子,身份高貴,但樑達身爲八級巔峰武道高手,被這一拂,竟然感覺無可抗拒,這才明白,眼前這位可不是僅仗着親王的威勢。
“五萬兩銀子,不是小數目,看來你在登縣,收穫頗豐。”束輝不理會樑達已是搖搖欲墜,自顧自地道:“不過你找錯人了,你送錢的那位,只怕早將這事兒忘了。”
“我……我……”樑達結結巴巴半晌,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束輝看着對方,突然一笑道:“你爲什麼不求我呢?也許我一句話,便能讓你達成心願。”
樑達再也繃不住了,卟嗵一聲又往下跪去,這一次,束輝卻沒有阻攔,轉頭看着對方,緩緩地坐了下來,目不轉睛地盯着樑達。
“末將,末將願爲大人效犬馬之勞!”他顫聲道。
束輝點了點頭,轉頭看着平靜的如同鏡面一樣的湖面,“我是一個孤兒,自幼便被師父領養,從來不知父母是誰,在這世上,孤苦零丁一個人,以前有師父罩着,倒也橫行無忌,可現在師父與衛莊聯袂閉了死關,不知何時才能出來,又或者永遠也不能出來了。到了此刻,我才感覺到人心叵測,世事難料啊!師父他老人家平生只有兩件事,一是大齊一統天下,二是武道修爲更上層樓,眼下大齊馬上就要威凌天下,他便醉心於武道之事了,這一次借勢抓了衛莊的苦力,兩人一齊去參祥李清大帝當年留下的東西,不成功,出不來了,成功了,更不會出來了,我最大的靠山可就沒了。”
“大齊,世家林立,有很多都是從大唐時代就傳不來的豪門,對於我這樣的人來說,那怕我現在位高權重,深受皇帝信任,卻也無法進入那個圈子,知道爲什麼嗎?底蘊!那些人瞧不起我啊!當我是一個暴發戶。的確,像我這樣的人,執掌的又是陰影這樣的機構,我可不是師父親王殿下,說不定有一天,便會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天地之間。嘿嘿,我可不甘心,豪門世家,也不是天生就有的,上溯個幾百年,現在大齊的豪門世家,又還能剩下幾個?爲什麼我不能成爲他們之中的一員呢?”
跪在地上的樑達聽得冷汗漱漱直流。
“樑達,你可想清楚了,真要跟着我,那從此以後,可就與我同呼吸,共命運了,我興,你旺,我敗,你死!”束輝冷冷地看着樑達。
樑達低着頭,這瞬息之間,身前的青石板地面上,已經滴滿了汗漬,掙扎片刻,猛地擡頭:“大人,富貴險中求,樑達也是寒門出身,掙扎着到了郡兵統領這個位子上,無論是勤於政事也好,還是行賄求人也好,都再也沒有人理會我,難得大人給我這個機會,我當然會牢牢地握住。”樑達道:“願與大人同呼吸,共命運。”
束輝哈哈一笑,“這話實在,比什麼願效犬馬之勞好聽多了,我也聽不得這些虛頭八腦的話,樑達,豪門底蘊一是財,二是權。我執掌陰影,地位敏感,雖得信任,可也不得不放棄很多東西,既然你願與我一齊走上這條路,我自然會給你創造許多便利,首先,便是讓你升格爲野戰軍,這一次,豐縣之事便是一個契機。”
“多謝大人。”樑達大喜,自己苦求而不得的東西,在束輝的嘴裡,也不過是一句話而已,想來前一次五萬兩銀子當真是餵了狗了。
“你起來吧!”伸手扶起樑達,束輝笑道:“登縣是個好地方啊,越國更是一個好地方,你駐紮在此,大有可爲。”
“全仗大人扶持。”樑達連聲道。
“錯,我只能扶你上馬,但如何走後面的路,卻只能看你自己了。我可以將你升格爲野戰軍,卻無法爲你弄來正規的野戰軍,唯一能做的,便是唐強的這支部隊,我會給你留下來。”
“唐強也要留下來麼?”樑達一驚。
束輝搖搖頭,“此人當然不能留下來,他留下來,你可就要成一個空架子了。此人背景可不簡單,他啊,也是上面有人派來,本來想在這一次的沙陽郡事件之中撈取一些戰功的,可現在這麼一來,卻是一無所獲了,倒是便宜你了。”
“末將接下來該怎麼做呢?”樑達小心翼翼地問道,從束輝的嘴裡,他能聽出,束輝的意思便是財,看中的便是自己現在駐紮的這個地方,能方便的從越國攫取財富。
“具體的,我們要看看這一次與對方的談判如何?”束輝皺着眉頭,“或者,我們雙方是可以合作的。”
“與一幫土匪合作?”樑達驚問道。
“不要將他們看成是一幫土匪。”束輝搖頭道:“你瞧瞧對方的作派,哪裡像是一幫土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