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下來會向莫洛提出新的建議,由我們大楚直接支援他一支軍隊。”馬向南摸着因爲長時間沒有修理而顯得極其凌亂的發須,微笑着道。
“上一次您的這個建議不是被莫洛拒絕了麼?”
“此一時也彼一時。”馬向南呵呵的笑了起來,“那個時候莫洛可謂是志得意滿,躊躇滿志,大概覺得這天下英雄,非他莫屬了吧,哈哈哈,這幾仗打下來,大概會讓他清醒一點,現在他快要輸掉底褲了,此時我們提出來,便有了成功的很大可能性。”
“爲什麼我們不直接去找吳昕呢,我覺得吳昕相比起莫洛來說,腦子更清楚,莫洛,一介武夫罷了。”身旁助手不屑地道。
“你錯了,正因爲吳昕腦子太清楚了,我們纔要選擇去支持莫洛。”馬向南得意地道:“吳昕表現得越強勢,莫洛尋求我們支持的可能性便越大,要知道,現在的順天軍存下來的精銳部隊,其本都屬於吳昕的了,莫洛快要成光桿大王了,你以爲他不擔心麼?”
“大人說得是。”助手恍然大悟,“他們內部越不團結,我們上下其手的機會便越多,控制他們的可能性便越大。”
“就是這樣,我們最終的目標還是要拿下沙陽郡,然後向齊人發動進攻,減輕我國與齊人作戰之時正面戰場之上的壓力。”馬向南用力的道。
“與齊人開戰啊!”身邊的助手卻是有些意義不明的嘆了一口氣,看着馬向南,欲言又止。
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這位助手,馬向南也有些無奈的攤攤手,“你不必有什麼顧忌,我與我大哥並不一樣,說句實話,我並不贊同現在便與齊人開戰,我們的實力比起齊國人,還是頗有不如的。只不過既然皇帝陛下下定了決心,我們這些做臣子的便只能奮勇向前,想法設法來獲得這場戰爭的勝利了,如果我們失敗了,結果你也是清楚的。”
“如果失敗,楚國危矣。”聽了馬向南的這話,這位助手明顯有些詫異,想不到馬向南竟然與他的大哥在政治觀點之上相左,“大人畢竟與馬相是同袍兄弟,就沒有相勸麼?”
“有什麼作用?”馬向南搖頭:“我那位大哥,如果說起治理內政,縱然比不上楊一和,但也相差不會太遠,但在這種戰略的佈局之上,實在不是一個檔次,在這上面,他只會是皇帝的應聲蟲。”
說到這裡,兩人都有些沉默了,現在這位皇帝的性子說一不二,一旦決心做什麼事情,便沒有誰能夠阻止他。
“走吧走吧,做事吧!”馬向南揮着手,“這寶清倒是一個美麗的地方,可蟲蟻也未免太多了,我這滿身都被咬得是小包包,也不知下一批船隊過來的時候,能不能帶些適症的藥或者就乾脆派幾個醫師過來。”
助手聽得微笑起來,馬家在以前可不是什麼顯貴人家,甚至連自己的家族也比不上,他們是近十幾年來攀上了現在的皇帝才興起的,馬向南也是從貧寒之家長大的,他自然是不太怕蟲蟻的,只不過是想借用這個話題來沖淡剛剛的沉重罷了。
“醫師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很快,這個港口便將重新興盛起來。”他大聲道。
青銅峽,吳昕坐在一羣士兵的中間,這些已經是他最後的老本了,雖然是伏擊,但說實話,他並沒有絕對的把握,因爲從雙方戰鬥力的對比上來說,差距實在太大。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將自己的老部下全都集中了起來,再把隊伍之中的江湖好漢們也都歸攏到了自己的身邊來作爲第一波的突擊力量。
吳世雄作爲他的手下頭號悍將,此刻也正沉默的坐在他的身邊,用一聲布拼命的擦拭着自己的刀。
在他心中,一向山崩於前而不色變的老上司,此刻交叉放在小腹前的雙手,拇指竟然在微微的顫抖。他太熟悉這位老上司了,這個小小的不經意的動作,代表着吳昕內心極度的緊張。
“將軍,一切都已佈置好了。”他小聲道。
“嗯!”吳昕點點頭,看着身周的這批人,“各位,不用我多說,虎賁軍的戰鬥力,大家也都清楚,這一戰場斗的輸贏,便系在我們身上,如果第一波攻擊,不能打亂對方從而使這場戰鬥陷入一場亂鬥,混戰的話,我們的優勢便將蕩然無存,我們的軍隊,打順風仗還行,可打逆風仗,實在不令人放心。”
“將軍放心吧!”吳世雄揮了揮手中的刀,“虎賁軍也不過是人罷了,一刀下去,照樣鮮血亂飆。”
吳世雄詼諧的語氣引起了一陣笑聲,也讓凝重的氣氛稍稍放鬆了一些。
“徐一帆什麼時候趕到?”吳昕問道,徐一帆帶着的從沙陽郡魯縣返回的青壯,將是他壓垮虎賁軍的最後一棵稻草。
“半天之後。”吳世雄道。“這是最保守的估計,我給徐一帆的命令是,不要管隊形,不要管有多少人會掉隊,哪怕最後只有一萬人,幾千人能衝上戰場,給敵人的打擊也是致命的。”
“希望一切如願。”
消息正在一個接着一個的傳來,虎賁軍以一千騎兵爲先導,正在一步一步接近着最後的戰場。離決戰的時刻也越來越近了,吳昕閉上了眼睛,讓自己有些煩燥的心情慢慢的沉靜下來。
一旦開戰,對於順天軍來說,想要發揮有效的指揮是很難的,所以他寄希望於事先設下的陷阱以及最開始的致命一擊,只要打亂了虎賁軍的部署,使他們也使去有效的指揮,讓戰鬥陷入到街頭流氓混亂的水平之中,那他就贏了大半了。
當自己遠遠不及別人的時候,便想盡辦法把那些強大的傢伙拉到與自己同一水平線之上,然後再用自己豐富無比的經驗擊敗對手,便是吳昕想出來的辦法。
亂鬥,人海戰術,是現在的順天軍的不二法寶。
整個大山似乎都在震動,青銅峽中,一隊隊旗仗鮮明的軍隊,正從遠處向着這邊行進而來,作爲越國皇帝親軍,虎賁軍無論是在裝備還是在戰鬥力之上,都是可以比美其它三國最強軍隊的存在,這也是爲什麼張簡麾下僅僅只有五千虎賁軍,仍然讓吳昕異常緊張的原因。作爲越國軍隊之中曾經的一員,對這支軍隊,他太瞭解了。
如果說這支虎賁軍有弱點,那就是他們的統帥張簡了。急於立功,急於上位,急於證明自己有能力在虎賁軍中佔據一個更高位置的他,纔會迫不及待的想要獲得一場重大的勝利來證明自己,這就是吳昕的機會。
感受着那愈來愈近的震顫,吳昕站了起來,隨着他的站起,一千餘名老部下以及那些曾經縱橫江湖的好漢們也呼啦一聲站了起來。
一名順天軍官提着手裡的刀,緊張的舔着嘴脣,看着腳下那支軍隊,對於他們來說,對方的裝備實在太好了,連那些騎兵的戰馬身上,都披着一層特製的皮甲,很快,這此東西,就將是自己了。
他高高的舉起了手中的刀,對準了身前一株大樹之上繫着的繩纜,在繩纜的盡頭,是一個碩大的網兜,網兜裡面,裝着的是一個個精心挑選過的巨大的石塊。
因爲吳昕的料敵先機,使得他們有着充裕的時間在這裡佈置機關,像這樣裝着巨石的網兜,在這片區域內,足足有上百個,這樣的進攻手段,在這樣的地形之下,可比弓箭什麼的要有效多了。
吳昕將埋伏的地點選擇在了青銅峽的最末端是很明智的,虎賁軍在進入青銅峽之後,派出的斥候,一直在前方探查,他們必竟是越國壓箱底的軍隊,這些常規的動作,軍官們是絕不會忘記的。但隨着一直的平安無事,他們的心也逐漸的放了下來,隨着張簡一道道摧促的命令下來,虎賁軍前進的速度越來越快,最終,他們的大部隊竟然趕上了探查的斥候隊,而青銅峽的出口已經近在眼前,所有人也都鬆下了這一口氣,最危險的地方早已經過去了。
而襲擊,就在他們放鬆的這一刻到來。
隨着那名高舉着刀的順天軍軍官一刀斬斷面前的繩索,網兜伴隨着轟隆隆的巨響向下翻滾,巨大的衝擊力,很快便讓結成網兜的那些青藤寸斷,一塊塊巨石凌空飛起,雨點般的落向青銅峽中。
成千上萬的石雨從天而降,虎賁軍頃刻之間便陷入到了絕境當中,而山上,吳昕已經是箭一般的提着鐵槍向山下衝去,在他身後,上千名精銳部下,緊緊地尾隨着他。
而在青銅峽的兩邊高山之上,震天的吶喊之聲響起,漫山遍野的順天軍士兵從草從中,岩石後,樹林中衝了出來,追隨着如雨的石塊,向着峽谷之中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