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就是一場交易,在這裡,沒有溫情,沒有私誼,有的只是赤裸裸的利益。當然,這也無關乎個人的品德,站在各自的立場之上,誰都是對的。”程務本微笑着對秦風道。
在這場關乎着太平軍未來的戰爭馬上就要爆發前,秦風對於秦國的態勢一直不怎麼放心,那是一個巨大的隱患,不摸清他們的態度,秦風着實有些不敢輕舉妄動。要知道,現在在登縣,齊軍也在默默地等待着,只要自己失敗,齊軍便會大軍入侵。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自己便會變得一無所有。所以,沒有十足的把握,他情願就這樣放棄。現在程務本回來了,帶回來的消息,讓他終於是長舒了一口氣。
“多謝您,給我好好的上了一課!”秦風誠心真意的對程務本道。
“不必,你終究會慢慢地成熟起來。”程務本笑道。“其實相比於洛一水,你已經做得夠好了。洛一水纔是真正天真的那一個。所以,他的失敗,便不可避免。”
“我們付出了什麼代價?”秦風問道。
“太平軍不必付出什麼!”程務本笑道:“因爲開平郡本來就掌握在秦軍手中,以我們現在的力量,也是奪不回來的。”
“剛剛您還說過,政治交易中不關乎私誼,更談不上溫情,您不會告訴我說,你是憑着與他們的交情打動了他們吧?不是太平軍付出,那麼,是有另外的人付出羅?”秦風淡淡地道。
“秦將軍很聰明,代價是大楚付出,當然,李摯也不得不考慮,如果他真動兵來打太平軍的話,他將要付出的代價,與他的收穫能不能對等?如果損失慘重的話,對他有什麼益處呢?難道讓吳鑑來撿便宜嗎?”程務本哈哈一笑。
“楚國付出了什麼?”秦風問道。
程務本微笑地看着秦風:“秦將軍,你是準備還這筆帳麼?”
秦風卻是斷然搖頭。
“這就是了,既然沒有準備還,也不準備承情,那麼又有什麼必要知道呢?”程務本雲淡風清地道。
“我雖然不想知道,但也知道,能讓李摯答應放棄永平郡而袖手旁觀,楚國付出的代價絕對小不了,你們爲什麼要這樣幫我?”秦風盯着程務本。
“因爲你是我們大楚的駙馬爺啊,哈哈哈!”程務本大笑起來,連一邊的和尚聽到這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秦風虎起了臉,瞪着程務本,“程帥,這一點兒也不好笑。”
“好吧,是不好笑!”程務本摸了一把自己濃密的鬍子,道:“幹掉吳鑑,洛一水,讓你能夠拿下越國,對於我們大楚是有幫助的。”
“你就不怕到時候我反咬一口嗎?你知道,我對閔若英可是恨意滿滿。”秦風冷冷地道。
程務本攤了攤手,問道:“秦將軍,我問你一句,你若掌控了越國,會成爲齊國的嗎?”
“當然不!”秦風道:“我命由我,豈能讓別人左右我。”
“這就對了,可是現在的越國,就是齊人的,你掌控了越國,不會成爲他們的,以你的性子,甚至會要從齊國那裡拿回越國曾經擁有的領地,也就是說,你若得勢,終究要與齊人反目。而這,就是我們想要的。”程務本顯得很坦承,“可是你即便掌控了越國,要與齊人對抗,顯然也是雞蛋拿石頭碰,現在齊人不動你,是因爲在高湖,他們與我們大楚形式還是膠着的,他們不想另開戰場,因爲一旦與你作戰不能迅速拿下的話,楚國便會大舉反攻,而秦人也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當然也會動手。而以你現在表現出來的實力,迅速擊敗你,顯然是不可能的。”
秦風微微點了點頭。
“我想現在齊國人一定在盼着你失敗,這樣,他們便會大舉進兵,將你徹底滅了。”程務本笑道。“既然到時候你不能獨抗齊人,那除了與我們結盟,還能怎麼做呢?到時候,秦,越,楚,三國聯盟之勢再成,這對於我們大楚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聽起來,你對羅良獲得勝利,根本沒有抱什麼希望!”秦風道。
程務本苦笑,“我在東部邊境二十年,深悉齊人力量的深厚,羅良沒有第一時間拿下高湖,這場戰事,我們就已經輸了一大半了,現在,我只盼望着我們能少輸一些,這也是我們大楚爲什麼願意付出代價讓秦國在這次爭奪之中作壁上觀的理由所在。”
“很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但是程帥,你要明白一點,總有一天,我會和閔若英對壘沙場的。”秦風道。
“我懂。”程務本笑道:“這並沒有什麼關係,不過等你真當上了越國之主,你就會發現,個人的感情在國家事務面前,有時候顯得多麼微不足道,你身上揹負的東西,將遠遠超過你心中所懷的仇恨,所以對於這一點,我並不擔心。真到了你與皇帝陛下對壘的時候,我估計只有一種可能,要麼是齊國被楚國滅了,要麼是齊國被你滅了,可在我看來,這在短時間內幾乎是不可能的。”
“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情!”秦風站了起來,道。“先放下這些事情吧,讓我們打好眼前這一仗。”
程維高站在紅色的城牆之上,看着逐漸遠去的那面烈火戰刀旗,心中五味雜陣,不知是什麼滋味。在秦風與他長談之後,他思慮再三,終於還是決定加入進來,換句話說,他也就背叛了越國了。
因爲秦風很坦然地告訴他,他的目的就是要取越國而代之。
越國現在已是千瘡百孔,病入膏肓,在程維高看來,的確是沒有什麼前途了,或者換一個主子,能讓越國更好一點。
新人新氣象,換一個人,也許便能舊貌換新顏了呢?他在永平多年,實在不希望永平陷入戰火之間,戰爭一起,受難的永遠都會是百姓。
洛一水派兵進攻永平郡,已經是好幾天前的情報了。這讓程維高很緊張,不僅僅是因爲洛一水的威名,更重要的是,他了解現在洛一水的境況,洛一水沒有拿下更富饒的中平,只能把目光瞄向永平郡,一旦永平郡落在他的手中,緊跟着而來的,必然是沉重的賦稅和糧課,區區一個永平郡,豈能養得活洛一水那數萬大軍,更何況,洛一水還要與皇帝爭鬥,那銀錢必然更是花得跟流水一般,這些錢從哪裡來,當然是要盤剝永平郡人。
可是太平軍就不一樣了,他們有着完善的後勤,有着富饒的沙陽郡和太平城作爲後盾,更還有一個大金主楚國人在後頭跟着撒錢,由他們控制永平郡,則百姓仍能過上安生的好日子。
昨天,他向秦風表達了自己願意加入太平軍,仍然作爲永平郡的郡守留任的時候,秦風非常高興,那是發自內心的高興,這讓程維高也很欣慰,因爲這證明了,自己不是可有可無的。
接下來,秦風與他聊到了在沙陽郡的改革,重新丈量土地,釐清稅收,改革商稅,取消關卡稅收,打通商路等一第列政策,更是讓程維高驚喜連連。有些東西是他想做而不能做的,比如說丈量土時,攤丁入畝,但現在就不同了,在太平軍的軍威面前,不會有人敢於跳出來反對,更重要的是,秦風這一系列政策的背後,並不是要將原來的富紳一棍子打死,而是重新給他們打開了一條新的財富路子,這是一種溫和的變革而不是一種劇烈的革命。
這一點,也比較符合程維高的性子,劇烈的革命,不但傷人,也會傷己。
當軍隊出征的時候,自己也該動起來,做一些事情了。他絲毫不擔心太平軍的勝利,因爲一支軍紀嚴明的軍隊,肯定是會戰無不勝的,更何況,這些天,除開這些威武的軍隊,他還看到了這一輩子都沒有看到過幾個的大高手,秦風就不必說了,還有那個一直跟在秦風身邊默不作聲的黑衣女人,有程務本,那個臉上有一條長疤的公子哥。
看着最後一面軍旗消失在眼眸之中,程維高轉身,大步向着郡府衙門走去,他要讓秦風大軍勝利迴轉的時候,看到一個不一樣的永平郡。
江上燕的寶清營,陸豐的礦工營已經出發好幾天了,現在隨着秦風的親兵營一起離開永平郡城的是小貓的磐石營,而陳家洛的猛虎營則向着另一個方向前進,方向雖然一致,但卻更靠近開平郡,雖然李摯答應不會再插手這一場戰事,但凡事總得小心三分,陳家洛的任務是一邊向中平郡開進,一邊還得留意秦軍,一旦秦軍有異動,陳家洛便要就地展開防守,而秦風,也將放棄這場戰爭,退守永平郡。
當然,到時候,他擺在正陽郡的野狗的蒼狼營,大柱的撼山營,也就會向正陽郡發起猛烈的進攻,迫使吳鑑回兵相救,不過這樣一來,就等於是變相幫了洛一水的忙,而這場仗,便極有可能有打成一鍋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