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李摯相談甚歡,回來的路上,秦風稍稍落後李摯半步,看着對方那蒼老的如同枯樹皮一般的臉龐,心中涌起的敬意,當真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對方身爲這片大陸之上巔峰的人物,卻仍然心懷庶民,雖然只是秦國的庶民而苦苦奔波,努力想爲他們掙取好一點的生活環境,這份心懷,便極其難得了。
與李摯的談話,使得秦風完全放下了心中的疑慮,可以放手大膽的去做自己的事情了,陳家洛的那五千人馬可以抽調回來,這對於兵力捉襟見肘的秦風來說,是極其重要的。
接下來,自己的目標,要開始慢慢的轉向吳鑑了。
不得不說,吳鑑去打秦人是一着高棋,要是李摯貪念永平郡的這一塊土地而發兵永平郡的話,自己必然會與秦人打一個不可開交,勝負先不必說,但自己的圖謀肯定是要落空了,搞不好爲了保住老巢,保住沙陽和長陽以及太平城等地,自己還不得不退出永平郡去。
唯一讓吳鑑沒有算計到的,便是李摯的心。
因爲李摯的心,始終記掛在那些最貧苦的百姓身上。
安頓好李摯,回到自己的中軍大帳,馬猴已是疾步迎了上來,“老大,大姑在等您。”
“大姑?她找我有什麼事?”秦風有些詫異。
“大姑還帶着另外兩個人啊,看着讓人好害怕。”馬猴低聲道。
秦風轉頭瞧了馬猴一眼,馬猴今年十九歲了,武道修爲已經堪堪踏入七級,在這個年級,是很難得的,便連瑛姑也是讚不絕口的一個小傢伙。長年在戰場之上打磨出來的馬猴,本身便像一把鋒利的刀子,殺氣外溢,也正是藉着這股銳氣,馬猴能以小小的年紀便統帶着自己的親衛營,並讓親衛營那些從各部之中精挑細選出來的驕兵悍將一個個俯首貼耳,怎麼會害怕瑛姑帶來的兩個人?
“那兩個人與大姑可是平輩論交,而且,大姑對其中一個可是尊敬得很。”馬猴低聲道。
瑛姑在到太平軍之前,已是半步宗師,到太平軍之後,更是一步躍出宗師之境,成爲這天下爲數不多的超級大高手之一,能與他平輩論交已經不簡單,能讓她尊敬那就更難了。
想到這裡,秦風也不敢怠慢,快步走向自己的中軍大帳。
馬猴挑起帳簾,秦風一步跨入,帳內正坐着敘話的三個人,看見秦風,都是站了起來。
兩個大漢,一個身材削瘦,一個卻是魁梧之極,但看面容,自己卻是一個也不識得。
“秦風,爲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賀人屠,這位是霍光。他們兩個你可能都不識得,但當年你在昭獄之中與公主成婚的時候,他們二人可都是跟隨着文大帥守在昭獄之外的人。”瑛姑微笑着道。
秦風心中微震,這事兒他後來聽閔若兮說過,賀人屠是文匯章大師的近侍,而霍光,以前閔若兮在英華殿的時候,便一直與瑛姑是她的左右手,兩人都是九級巔峰的人物,此刻看了兩人一眼,心頭更是大訝,那賀人屠,自己完全看不出來他的底細了,回頭瞧了瞧瑛姑,心中已是恍然。
這位賀人屠也已晉級宗師之境了,便是稍差一些的霍光,現在只怕也是半步宗師,自己這小小的中軍帳中,此刻竟然聚集了如此多的大高手,也算是奇蹟一件。
雙手抱拳,一揖到地:“秦風多謝二位,如果不是二位鼎力相助,秦風哪會有今日?”
賀人屠微笑不語,霍光卻是還禮道:“秦將軍謬讚了,我與人屠老哥當時都是敲邊鼓的,沒有文師,誰也不可擋得住太后與皇帝。再說秦將軍能有今日,是自己奮鬥的結果,我們卻是不敢要這份功勞的。”
霍光不愧是在江湖上打滾的,話說得圓滑之極,也是貼心之極,讓秦風心中極爲舒服,這位霍光與瑛姑以前都是公主身邊的臂膀,但看起來霍光要更隨和一些。
“請坐,請坐!”秦風一邊請三人重新就坐,一邊高聲喊道:“小猴子,換茶。”
三人坐定,秦風笑道:“剛剛與李摯李大帥在外燒烤了一隻兔子,敘了一會兒話,真是怠慢二位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瑛姑與我們都是老熟人,老友聚會,倒也其樂一融融。秦將軍倒是多慮了。”霍光笑吟吟的從馬猴手中接過新換的熱茶:“這個小夥子我們以前在菜館見過,是吧老賀?”
賀人屠點點頭。“進步不小,膽色也不錯,敢隻身闖京城,居然還想劫昭獄。”
“也可以說是無知者無畏!”瑛姑在一邊笑道,“便連文師都沒這個本事,這小猴兒身無分文,揣了一把小刀子就想去劫昭獄。”
幾人的打趣,讓馬猴頓時低下了頭,臉紅得跟猴子屁股似的,侷促不安的扭動着,秦風大笑着伸手親暱地揉了揉他的腦袋,“小猴子,你先下去吧。”
“文大帥一向可好?秦風一直沒有當面謝過文大帥,心中甚是不安。我與兮兒的這段姻緣,如果沒有文大師的鼎力相助,根本就沒有可能,秦風心中感念之極,但卻不能親自去上京拜謝,實在是慚愧。”秦風看向賀人屠。
“文師與閔若英三年之約已滿,在我們出京之時,便已經啓程去了長安。”賀人屠道。
“去了長安?”秦風一驚,文匯章因爲自己一事答應閔若英再駐守上京三年他是知道的,但他卻沒有想到期滿之後,文匯章第一站便去了長安,那裡可是齊人的都城。
“曹衝與衛莊兩人在長安已經呆了三年了,文師一直很好奇,他們二人到底搞出了些什麼名堂?所以要去親自看一看。因爲這二人關心的事情,也是文師一直想知道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爲你的事情,三年之前,文師便已經去了。”賀人屠道。
宗師之後是什麼?這是當世頂尖的幾大高手一直想知道的問題。李清大帝最後到底是死了,還是去了別的地方,也是他們想要搞清楚的問題,這兩個問題其實是合二爲一的問題,李清大帝當年集結了全天下最頂尖的一批高手在長安,然後一夕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普羅大衆無從知曉這其間的內幕,但這些頂尖的人物,卻是一直口口相傳,也是他們一直想要弄明白的問題。
千年以來,像他們這些頂尖人物一直在爲此而努力着,但百餘年前,曹氏叛亂,衆多的典藉在那場震動天下導致天下四分的長安事變之中卻都化爲了灰燼,也讓他們的努力遭受到了重大的挫折。
“賀兄是文老最親近的人,您怎麼沒有跟着文師一起去,以賀兄的身手,當爲文師最大助力,此去長安,只怕也不會那麼平靜吧?”秦風詫異地看着賀人屠道。
賀人屠已晉身宗師,與文匯章一起,自然可以幫上不少忙。
賀人屠搖搖頭:“文師說,我剛剛踏入宗師之境,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另外,他還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來辦。”
秦風心中恍然,文匯章此去,是去找曹沖和衛莊,賀人屠剛剛踏入宗師之境,在自己這些人看來,那自然是頂尖的高手了,但在那三位看來,只怕還差了不少。
“不知文師是要賀兄去辦什麼事情?”秦風看着賀人屠,問道,心中隱隱覺得,只怕這件事情與自己有關,不然賀人屠不會巴巴地趕到自己的軍營當中。
賀人屠盯着秦風,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秦將軍,舒暢此人,您知道多少?”
秦風一愕,看着賀人屠道:“舒暢與我相識與六年,不,是七年以前,他是與我砍得腦殼換得命的好兄弟,我們十分相宜相得,賀兄此問,是什麼道理?”
“我不是說舒暢的人品,我是問秦將軍可知道此人的底細?”賀人屠追問道。
秦風笑了笑:“兄弟相交,貴在知心,他待我情深意切,我對他自然是推心置腹,彼此的來歷,真得很重要嗎?”
賀人屠微笑起來:“秦將軍是磊落漢子,賀某佩服,好,那我就不問了,不過我想告訴秦將軍的是,舒暢的來歷極不簡單,他找到你,並不是偶然相遇,而是刻意的接近你,我這麼說,會不會讓秦將軍感到不快?”
秦風微笑搖頭:“舒暢與我相識的時候,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邊軍校尉,一無所有,說他是刻意接近我,倒是讓我好奇我有什麼讓他感興趣的。”
賀人屠點點頭:“秦將軍,恕我冒昧,你可知道你自己的身世來歷?”
“我?”秦風心中微微有些不快,這位賀人屠是想幹什麼,如此盤問自己。看了一眼瑛姑,他還是按下了心中的不快,道:“我只不過是楚地一個普通人罷了,自小身邊便只有一個老家人,後來這位老家人也死了,便孑然一身了。”
賀人屠又點點頭。“當初在昭獄,文師是見過你的,當初他判斷你應該已經死了,但你卻活了過來,這是文師第一次看走了眼。當然,也從另一個側面,印證了舒暢對文師說過的一些話,所以我這一次來,便是奉文師之命來向秦將軍印證一些事情。”
看着賀人屠臉上有些詭異的表情,秦風略略感到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