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數天,秦風都在不間斷地接見,召見各色人等。太平軍入主越京城,在秦風看來,這便等於是鄉巴佬進京,啥都新鮮,更重要的是,以前的地方豪強,驟然之間入主一個國家,而且這時間來得過於迅速,從太平軍成軍到現在,不過四個年頭,軍事上的巨大成功,但在政治之上,卻實在是還沒有準備好,至少在官員的構架之上,完完全全還幾乎是一片空白。
管理一個國家,跟管理地方,完全是兩個概念。新任的首輔權雲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幾乎每一次見到秦風的時候,眼圈都是黑的,那兩個大眼袋子幾乎要隨着他的走動而甩起來了。他正在忙着搭建新的朝廷班子,這可不是一個容易的活兒。權雲一直在地方,雖然有才,但對朝廷的運作,基本上也沒有多少的概念,也是一個白丁,好在他將蘇開榮抓在了手裡,有了這位朝廷老油條的幫忙,總算是有了一些脈絡。
前戶部尚書蘇開榮,現在完完全全成了權雲的一個小跟班,在權雲特意點出他能繼續留任,在新朝之中仍然擔任戶部尚書的重職,那是自己提着腦袋跟秦風擔保的之後,他是感激涕零,連夜便揣了一張數目驚人的銀票送到權雲手中。
權雲當場笑納,不過轉頭,這張銀票就通過秦風的手,混入到內庫之後又轉到了國庫之中。有時候,有些錢你不得不收,你不收,送錢的人還心下惴惴。
給權雲送了錢而且被收下之後,蘇開榮的腰板便挺直了許多,鞍前馬後的跟着忙活,他對於朝廷架構是熟門熟路,那些人是廢柴,那些人是英才,哪些人有才無德,那些人德才兼備,那些人有德無才心中是一清二楚。
忙活了好一陣子,權雲總算是搭建了一個基本的班子,而這個班子,基本上還是以原朝廷官員爲主,沒辦法,誰叫秦風夾袋裡沒有人呢。
這些人中,有些人是原職留用,有些人卻是青雲直上,昨天還是一個小小的不值一提的官兒,即便能上殿面君也是站在靠門的那些位置,現在卻驟然一躍而成爲一個部門的領導,還有一些人,以前根本就是白丁一個,權雲卻也拿得下面子,親自上門去請。
越京城,本來便是文人薈萃之地,不是沒才,而是這些才子能不能得用,用不用得好的問題。
當然,最後這些人,還要經過秦風一個個的接近,得到秦風的認可,纔算正式上崗。當然,但凡權雲通過的人選,在秦風這裡,也就是象徵性的走一個過場。
民政的班子很快就搭建起來了,權雲也很知機,關於兵部,他隻字未提,他心中很清楚,軍隊,是新生政權的命根子,這一塊,秦風肯定有着自己的考慮。
其實關於兵部的問題,秦風自己也頭痛着,以前軍事之上,他都是一把抓,現在自己都快要當皇帝了,總不成還去兼着兵部尚書吧?這也未免太不像話了,可環視自己的四周,居然沒有一個合適的,勇將一大把,能總管全局的卻是廖廖。小貓倒是合適,可現在,秦風並不想將小貓放在朝堂之上來被這些繁文瑣事給關住,而且小貓自己肯定也不願意。程務本倒是沒問題,可怎麼可能用他來當這個兵部尚書呢?別說自己不肯,程務本也絕不會答應這個要求,以前他只是以顧問的形式參與到太平軍中,真正的身份,人家還是楚國的國公呢!
腦袋想得痛,這些天接見人,更是讓他覺得自己快要變成話癆了,整天淨說些不鹹不淡毫無營養的話,無外乎便是威脅,警告,鼓勵,許願之類的話。
除了官員,還有越京城的那些富豪們,這些人夾袋裡都有錢,不僅有錢,他們還有大量的土地和商鋪,越國的經濟需要穩定,這些人便不能亂,而且,越國在土地政策和商稅以及各項賦稅之上,跟太平軍控制區有着天壤之別,想要改過來,那都是傷筋動骨的大事情,肯定是要觸動這些人的利益的,怎樣在觸動這些人的利益的時候,又能給他們另外的補充,讓他們感到出的這些血不至於讓他們顆粒無收,統統都是大難題。
每當想起這些事情,秦風便有些懷念起莫洛來,那傢伙將長陽掃蕩得一乾二淨,現在自己省了多少事啊,但在越京城,這樣的便利卻是想也不用想了,只能一步一步,按部就班,一點一點的來往外摳了。
這些事情,不是揮揮大刀就能解決的。不想讓這個國家傷筋動骨平穩過渡,那就得老老實實的,一板一眼的來與他們談判,在互相的妥協當中,達到完美的共贏。
好在權雲已經將班子搭起來了,口風呢,自己是已經透出去了,接下來就看權雲自己的本事了。
在宮裡悶了好幾天之後,秦風決定要出去透透氣。
“老大,我們去哪裡?”馬猴也是興高采烈,他也是一個安靜不下來的人,隨着秦風進了皇宮,便只能在皇宮裡蹦噠,幾天的新鮮勁兒一過,立馬便懷念起外頭那種無拘無事的日子,在宮裡,處處都有規矩。
瑛姑正和那個死太監樂公公在宮中立新規矩,雖然馬猴並不在乎這些,他有着張揚的資本,但每每看到別人那副循規蹈矩,生怕說錯一句話,走錯一步路的樣子,不知不覺也受到了感染,連說話聲音都小了許多。
這讓他感到萬分的不適。一聽說秦風要出去走一走,立即熱烈響應。
“去軍隊看一看吧,和尚的戰營現在還在編練之中,這些人都是洛一水舊部,隨然補充了一批我們的老兵進去,但主力卻還是他們,也不知道和尚能不能順利拿下來。去看一看他在做什麼?”秦風笑道。
“好,去看看和尚。”馬猴連連點頭:“老大,我還沒有來得及跟您說呢,昨天,和尚還偷偷地來找過我呢!”
“找你,幹什麼?”秦風大爲奇怪。
“宮中不是要裁撤很多宮女嗎?和尚偷偷地來找我,想弄幾個回去養着呢!”馬猴嘰嘰地笑着,“他老毛病又要犯了。”
秦風大爲奇怪:“餘秀娥兇得跟個母老虎似的,和尚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居然想着帶幾個宮女回去。”
“他是想金屋藏嬌呢,他可是連房子都找好了。”馬猴笑道。
“這個狗孃養的和尚,看我怎麼收拾他!”秦風哼了一聲,“還以爲他娶了餘秀娥便老實了呢,居然還敢動這種心思。”
“老大要怎麼收拾他呢?”馬猴雀躍不已。
“你便瞧着吧,這一次不讓他的光頭之上添幾個大包,我還就真不信了。”秦風一昂頭,“備馬,去和尚那裡。”
和尚的戰營駐紮在離越京城十餘里外的秀田鎮,依山傍水,倒是一個風景秀麗的好地方。雖然是個鎮子,但因爲離越京城近,其規模卻堪比一個縣城,只不過沒有城牆而已,鎮子裡聚居了數萬人。託太平軍和平解決越京城的福,秀田鎮沒有受到戰火波及,當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原本逃了的鎮民們又陸陸續續回到了家中。讓他們驚奇的是,就駐紮在鎮子外的軍隊,居然沒有進鎮,家裡毫髮無損。
幾天相處下來,居民們便也發現這支軍隊紀律森嚴,別說,是騷擾百姓了,整天除了訓練,連跨出大營的人都沒有幾個。而那些出來的人,也大多是趕着馬車,前來鎮子上採購一些新鮮果疏和豬羊。
但爲了以防萬一,鎮子裡的里正仍然以勞軍的名義前去拜訪了這支軍隊的主將,據說得到了盛情的款待,當天這位里正是被同行的人擡回來的,因爲被灌醉了。
兩下里相安無事,反倒是軍隊的駐紮給這裡的人帶來了一些商機,數千人的軍隊,每天光是果疏的採購,都足以讓鎮子裡的人發一筆小財了。而且他們的訓練方式也着實新穎,每天都會引來不少人的圍觀,特別是小孩子,更是在一早一晚,準時聚集在軍營之外,等着他們出來。
不過也有不少老人漢子頗有怨言,有時候這支軍隊中的一些士兵,竟然只穿一條短褲便這樣赤裸裸的列隊跑了出來,都是精壯漢子,而且都是久經訓練的軍人,那一身結實的硬梆梆的肌肉棱角分明,可是將鎮子裡的男人都比了下去,更是常常惹得女人們臉紅紅的,想看又不敢看,卻又天天找着藉口溜出來。
身着便服的秦風,只帶了馬猴與霍光兩個人,便悄悄地出了皇宮,一路直奔秀田鎮而來,本來,秦風只想帶着馬猴的,但現在不比以往,他想要出宮,還必須得知會瑛姑一聲,結果瑛姑便讓霍光過來跟着。
抵達秀田鎮的時候,已快到吃午飯的時間了,秦風本意也是想在這裡與和尚蹭和尚一頓飯,當然,也是順便看一下軍隊現在的伙食。
遠遠的還只看到軍營,便看到一隊隊的士兵正在大營外面,頂着烈烈炎日在訓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