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傳來小文小武快活的笑語之聲,中間夾雜着秦風爽朗的笑聲,正在與閔若兮敘話的馬向東立即站了起來,轉身看着殿外。
秦風一手抱着一個孩子,大步跨進殿來,將兩個孩子放下,轉頭目光炯炯地看向馬向東,兩個小傢伙說得不錯,的確是一個白胖子,面貌與馬向南倒着實有幾分相似,但氣質卻完全是天壤之別。
“馬向東見過秦將軍!”馬向東雙手抱拳,深深一揖。
“不用多禮,馬相請坐。”秦風淡淡的說了一聲,走到閔若兮身邊,輕聲問道:“怎麼啦?小文小武說你都掉眼淚了。”
聽到秦風的問話,閔若兮眼圈又是一紅,低聲道:“馬相說,母親的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自從父皇去世之後,母親的身體就不大好了,現在,十天之中,倒有六七天是在病榻之上的。”
話裡透出無比強烈的思念之情,秦風當然能聽得出來。
秦風點了點頭:“如果你實在擔心,回頭我讓舒暢去上京城一趟,讓他去爲你母親調理一下身體。”
閔若兮有些幽怨地擡頭看了一眼秦風,到現在爲止,秦風仍是不願意叫自己的母親一身岳母。“舒暢現在忙得腳不點地,他去得了嗎?”
“快馬加鞭,一來一去,也不過兩三月而已,我可以給曹輝說,讓舒暢借道齊國,這樣就縮短了不少的路程。你覺得怎麼樣?”秦風輕輕地握住了閔若兮的手:“我知道你很想念她,她也必定很想念你以及小文小武,但你們是不能去上京城的。”
閔若兮點了點頭,她當然知道,自己和小文小武是斷然去不得上京城的,去了那裡,只怕就再也回不來了。
“如此也好,舒暢醫術通神,有他去爲母后調理一番,我也能放心了。”
“多謝兮兒了!”秦風輕輕地捏了捏閔若兮的手,這才轉過身來,在閔若兮的身邊坐下,看向馬向東。
“馬相一路遠來,辛苦了。”他不鹹不淡地道。
“不敢,秦將軍四年之間,便擊敗吳氏取而代之,陛下以及馬某都是佩服不已啊!”馬向東笑容滿面,“吳氏這幾年失盡民心,將軍能取而代之,不管是我們大楚也好,還是秦國也好,都是興奮不已啊!”
“我取得了成功,你們有什麼好興奮的。”秦風卻是冷冷地看着他,“閔若英難道不該害怕嗎?他是貴人多忘事,我的記性可好得很。”
馬向東一愕,沒有想到秦風如此不給情面,竟然當着昭華公主的面便抖出了過往的舊事,看到昭華公主低下了頭,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向着秦風深深一揖。
“馬相這是幹什麼?”秦風問道。
“大楚皇帝陛下,自然也是知道秦將軍的這個心結的,臨來之前,特意讓我向秦將軍說一聲抱歉!”馬向東道,“我這一揖,便是遵皇帝陛下的命令,向秦將軍表示歉意。”
“可惜得很,我雖然看到了,但在安陽城中,死去的一千餘我的兄弟們卻再也看不見了。”秦風冷笑。
“秦將軍,我們陛下還有一句話。”馬向東道,“不知道將軍想不想聽。”
“但說無妨!”
“我們陛下說,他向您表示歉意,但如果時間倒流,陛下照樣會那樣做。”馬向東昂頭道:“以前將軍您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敢死營校尉,無法理解我們陛下的抱負和用心,但現在將軍亦是一國之主了,這幾年之中,想必也學會了許多,看透了許多,我們陛下說,您一定能理解他當時的想法。”
秦風仰頭大笑起來:“好,這纔是我想象之中的閔若英。做便做了,道什麼歉,道歉又有什麼用?他這樣說,是認爲我也變成了與他一樣的人了嗎?”
“但凡成功者,沒有不經歷這些的。”馬向東絲毫不懼地看着秦風:“這裡也沒有外人,我便直言了,秦將軍,難道你就沒有做過陰謀,黑暗,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事情麼?”
“做過!”秦風坦然地看着馬向東,“但是我從來不會向自己的親人,兄弟,部下舉起屠刀,更不會出賣陷害他們。我的刀,向來只對準敵人。大丈夫立於世,有所爲,有所不爲。這便是我做人的原則,你回去之後,可以把這句話說給閔若英聽。所以,不要以爲我跟他是同一類人,特以類聚,人以羣分,我跟他,永遠只會是仇人,而不會成爲同路者。”
馬向東怔怔地看着秦風,半晌,終於點了點頭。
“好啦,別說這些事情了,馬相,你是來談正事的,跟秦風置這個氣幹什麼?”閔若兮有些煩惱地盯着馬向東,覺得這個左相簡直就是莫名其妙,明明知道這是秦風的心病,居然還當面挑起事端,這不是自尋煩惱麼,像程務本,就聰明得多,只談合作,談兩利,根本就不涉及其它。
秦風一笑,看着馬向東:“馬相,坐下說話吧,你也知道,秦國李摯,齊國曹輝,現在都在越京城,你們大楚,爲我帶了什麼?”
“秦將軍,馬某千里迢迢而來,除了帶來楚國的友誼之外,當然也還有別的東西。”馬向東臉上重新浮現出了笑容,“這一次,除了不菲的賀禮之外,我還帶了上千名大匠。而我們確信,這是您所需要的。”
“大匠?”秦風眉頭微皺,一時沒有想清楚對方的用意。
“馬向南寫了奏章回去,當然,在奏章當中,他重點說了他眼下的困境,可我們大楚隔越國太遠,想要解決這些問題,卻也一時無力迴天。不過陛下天姿聰穎,苦思冥想幾天之後,終於想出了一個辦法。”馬向東侃侃而談,不經意見,點出了像馬向南這樣的楚人,正在爲秦風效力。
“他想出了什麼?”秦風憑直覺,就覺得這裡頭一定有什麼問題。
“這些大匠都是我們大楚最傑出的造船匠人。我們大楚橫行天下的水師戰艦,便是由他們打造。”馬向東微笑着道:“寶清港現在已經頗具規模,那裡也有了一個現成的修船廠,有了這些匠師,那裡便很快可以建成一個造船廠。越國並不缺造船的大料,只要將軍願意,用不了幾年,便可以打造出一支舟師,那時候,憑着舟師,便可以將越國的產品大規模的送往越國銷售,雙方的商業往來,將會因爲這些舟師的存在,而構建一條繁茂的海上通道,雙方互通有無。將軍自楚國來,當知道楚國富庶,即便是普通百姓,購買力也是極強的,只要這條海上通道一建成,必然會讓大越的財力,很快便上一個新臺階。”
聽到這裡,秦風總算是明白了閔若英的用意,想要打通海上通道,他就必須要擁有一支強大的舟師,而這支舟師一旦成型,航向楚國,必然要與齊人控制的海域通行,雙方發生衝突便不可避免,楚越兩邊夾擊,齊國的舟師,自然就完蛋了。
他放聲大笑起來:“好主意,好主意,果然是閔若英式的做法,不過我很喜歡,這些大匠我接收了,不過馬相,爲了讓這些匠師能夠安心在我這裡落地生根,請將他們的家人,一併送來可好?”
“這個嘛?他們的家人大多難離故土,恐怕很難讓他們背井離鄉。”馬向東推託道。
秦風嘿嘿一笑,“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可就不敢收了,人在我這裡,心卻不在,我怎麼敢放心使用他們打造的船隻?造船,可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幹好的事情,不說別的,光是造船的大料就不是短時間內能備好的,馬相,不要欺負我不懂船,基本的道理我還是懂得。越國的確不缺造船的木材,但要將這些木材變成上好的船料,光這個時間,只怕便要好幾年吧,你不會是想讓這些匠師,弄一些不合格的大料給我造船,在海上航行個一兩年,便稀里嘩啦散了架吧?”
馬向東尷尬地看着對方,他是真沒有想到,秦風居然也懂這裡頭的道道,原以爲一直在楚國西部的秦風,根本就不懂造船的這些技術,可他顯然是知道的。
“這個當然不是的,將軍,回去之後,我便稟告陛下,儘可能地動員那些匠師家屬來越國。他們以及他們的家屬,便算是陛下給公主殿下的陪嫁,將軍覺得這樣可好?”馬向東瞬間便下了決心。
秦風大笑着轉頭看閔若兮,“兮兒啊,娶了你這個金枝玉葉,我可是跟着沾了大光啊,馬相,多謝我那位大舅哥啊。我知道你們想要得到什麼,這樣說吧,我太平軍將在會建立一個新的王朝,我們有自己的建國之策,也有自己的外交之策,我們所有的行動,將會以我們國家的利益爲唯一標準,這麼說,不知你可滿意?”
馬向東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有將軍這一個承諾,我想陛下會很開心的,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姻親嘛!血濃於水,疏不間親,將軍您說是不是呢?”
“我們當然是講感情的,我就怕我那位大舅哥不講啊!”秦風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