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進大帳,馬向南臉色有些尷尬。抱拳向程務本行了一禮:“程帥,聽說您馬上就要啓程回國了,今日特意過來,爲您送行。”
程務本微笑着還了一禮,以前馬向南是楚國官員的身份,其職位比起程務本相差甚遠,他向程務本行禮,自然是不用還禮的,但現在,馬向南已經確定脫離楚國,正式加入大明帝國,將成爲明帝國的一郡之守,深得秦風看重的他,將來必然能在中樞朝堂佔據一席之地,那身份自然就大不相同了,他就必須還禮了。
“多謝馬大人,聽說你這段時間忙得不可開交,還特意抽出時間來這我送行,真是感謝之至。”
馬向南臉現慚愧之色,“程帥,你這樣說,我可真是無地自容了。對不起!”
程務本哈哈一笑,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自己也坐了下來:“從國家的角度上來講,我當然是不開心的,你是一個人才,楚國失去了你,是一大損失。但從你個人的角度上來說,這樣的選擇卻是無可厚非的,馬相是首輔,如果你回到國內,就算有功於國,也只能去一個清貴但沒有什麼事做的衙門被供起來,恐怕這會讓你很難受,你是一個有抱負的人,想要做一番事業,那麼大明國的確是一個能施展抱負的好地方,這裡一切百廢待興,像你這樣的人,更是秦風求之不得的人才。”
馬向南嘆了一口氣:“程帥說對了一半,我的確不願就此回國去混吃等死。”
“那另一半是什麼?”程務本奇道。
“另一半,是這裡能讓我暢快的呼吸,痛快的做事。”馬向南道:“而在楚國,我就像一條上岸的魚,哪怕嘴巴張得再大,用再大的力氣呼吸,卻仍然有一種窒息的感覺,想要做成一件事太難了。”
這個回答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但大帳之內三人都沉默了下來,因爲這種感覺,他們也都有。
“馬大人,這些天在忙些什麼呢,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故人,我與程帥雖然要走了,但燕子還在這裡,你如果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招呼!不用客氣。”眼見氣氛沉悶下來,江濤打破了僵局,半開玩笑地道。
“用不着用不着!”馬向南雙手連擺,“這些天,主要是在跟王小姐商談一些商業上的事情,三位也知道,長陽郡本來就窮,這幾年又是受到戰火荼毒最厲害的地方,先不說發展,就算只是恢復到戰前的水平,也是極難的事情,王小姐這不是公認的財神爺麼?我當然得緊緊地抓住她。這幾天便一直在跟她商量這些事情,王小姐也很熱情,爲我出了不少點子,也引見了不少的人,可以說是大有收穫。”
“聽說這王月瑤將出任一個什麼商業署的主官,直接受皇帝管轄,秦風也真是一個奇葩,居然讓一個女子公然立於朝堂之上,而且還身居高位。我可聽說,像鹽鐵這些涉及到朝廷經濟命脈的生意,全都在這個商業署的管轄之下。”江濤連連搖頭,他是一個文人將領,對於這樣離經叛道的行爲,實在不能接受。
“還不是秦風爲了以後用錢方便,嘿嘿嘿,直接受皇帝管轄,那不就成了他想用就用麼?”江上燕大笑道。
程務本卻是搖了搖頭,“王月瑤是一個奇女子,這四年,可以說她一人便養活了太平軍一支軍隊,此人在商業上的能力,歎爲觀止。而且,秦風絕不是那種貪圖享受的人,你們也知道,他進入越國皇宮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裁撤了一半的宮女太監,聽說還要接着裁剪,理由就是他們一家四口,用不着這麼多人服侍,什麼歌舞伎,樂師,全都遣散出來了。”
“還有你們不知道的呢!”馬向南一笑道:“就在今天,從內庫向國庫轉移了上千萬兩金銀,這都是吳氏以前搜刮得來的,內庫比國庫富得多,也是一件奇事。秦將軍只留了一個零頭,剩下的全都轉移到國庫了。”
內庫就是皇帝的私人財富,聽說秦風毫不可惜的便將上千萬兩金銀撥了出來,江濤和江上燕都是瞪大了眼睛,驚歎不已。
“秦風不戀色,不貪財,可想而知,這樣的人想要的是什麼?”程務本嘆了一口氣:“齊國也好,我們大楚也好,合力養成了這支大老虎,希望我們最後能得到我們想要的吧。”
馬向南沉吟片刻,將前幾天朝議國號時,秦風所講的那一番話完整的說了一遍:“程帥,我想,這便是秦將軍想要的。”
程務本沉默了片刻,最終也只是搖了搖頭,“向南,此時一別,也不知我們還有沒有再見的機會,以後我們一南一北,相距何止千里,這幾年,我們在一起合作,甚是愉快,說句老實話,你大哥馬向東太油滑,而且沒有自己的政見,一切以迎合皇帝爲基調,我不是很喜歡他。可惜我們沒有再一起共事的機會了,今天留下來,我們好好喝一杯吧。也算是爲這幾年的合作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一定陪程帥一醉。”馬向南道:“程帥,恕我直言,您雖然不乏權術,也有手腕,但人卻不夠圓滑,這一次皇帝起用你,也只不過是用您來警告羅良而已,並不是真正想啓用您,皇帝陛下剛愎自用,他絕不會再真正的重用您的,因爲那是打他自己的耳光,你以後,還是多奉迎些皇帝陛下,免得以後被加罪。”
江上燕在一邊冷笑:“馬大人,這是我們大楚的私事,你一個大明的臣子,就不必在這裡多言了吧,你這是在離間我們大楚君臣之情呢!”
“燕子!”江濤喝道:“你懂什麼?馬大人這是真正的爲程帥着想,視程帥爲真正的朋友纔會說這話,換一個人,他一個字都不會多說。不管齊秦,他們都恨不得程帥早些倒臺呢,也只有馬大人才會讓程帥收斂脾氣。程帥,我也是這個意思。既然皇帝陛下的意見不能更改,我們能做的,也只有順着他的心意,努力的卻把事情做好,現在這個局面,大楚已是騎虎難下,您重掌兵部之後,最好就是積極備戰,竭力調動我們大楚的戰爭潛力,而不是與皇帝陛下唱反調。”
“我儘量吧!”程務本苦笑,仰天長嘆一口氣,這一時間,老態畢露。
“燕子,去準備酒席,今日我還要敬馬大人幾杯!”江濤喝道。
“知道了!”江上燕站起來,走出了大帳。
江濤站起身來,向馬向南鄭而重之的抱拳行了一禮,馬向南一怔,側身讓開:“江將軍,這是幹什麼?”
“馬大人,我這本家就是一個直筒子脾氣,您別見怪。”江濤道,“他有口無心。”
馬向南笑道:“我與江上燕將軍也一起共事幾年,怎麼不知他的脾氣?其實我倒挺喜歡他這脾氣的。”
“馬大人,江上燕和寶清營會留在這裡。其中原因,我不說你也明白。”江濤道:“將來某一天,如果楚明當真發生了什麼事,請馬大人務必保全他們,別讓他們死在異鄉他國。”
馬向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江將軍,我只能說,我盡力。法理之內,人情之內。”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江濤抱拳再行一禮。“出雲郡,秦風準備派誰去駐紮?”
“這個我真不知道。”馬向南搖頭道。
“那寶清營留下來之後,能不能讓他們回寶清?你是長陽郡守,在此事之上應當有發言權!”江濤抱着萬一的希望問道。
馬向南卻是搖頭:“此事,我恐怕不方便發言,而且我想,寶清營不可能回到寶清。你們也知道,楚國這一次送了上千造般的匠師過來,這些人肯定是要去寶清船廠的,我想依常理而言,寶清營絕對不可能再回去了。”
“明白了!”江濤不再說話。“言盡於此,剩下的我們就只剩喝酒了,馬大人,讓我們爲了明楚永遠和平,共同努力吧!”
馬向南微微一笑:“但願如此!”
皇宮內書房,秦風正笑咪咪地看着霍光,霍光被他看得有些發毛:“陛下,您這麼看着我幹什麼?”
“霍兄,我想請你出任兵部尚書。”秦風輕飄飄的道。
“什麼?”霍光瞪大了眼睛,“陛下,您,您確認不是在跟我開玩笑?霍光這一輩子就沒當過官,唯一指揮過的也就是集英殿的那一幫江湖客。”
“霍兄啊,兵部於我們而言,至關重要,但現在,我並沒有更合適的人選,我總不能自己兼着吧?皇帝兼任兵部尚書,這不像話啊!”
霍光眨巴着眼睛,半晌終於明白過來:“我明白了,原本陛下只不過是要我去兵部做一尊泥菩薩罷了。”
“關鍵是你能立得住。”秦風笑道。“太平軍的所有將領,對你可都是服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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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光大笑:“陛下,那可得先說清楚,等您覓到了合適的人選,我可就得立即下臺。您知道,我志願不在此,就算是去當泥菩薩,我總也得天天去點卯吧,總得上朝吧,這多耽擱時間啊!賀人屠卻不去說他,現在瑛姑都甩了我幾條街了,我要再不奮發迎頭趕上,以後與他們做朋友,自己都覺得丟人啊!”
“如你所願!”秦風笑道。